阮经地根本没有觉得李凯的话里有什么毛病，连忙点头称是：“将军慢走，我再和那些蛮夷谈谈，看看这北面那条大河能不能前往卡卡提亚的王都。”

    “去吧，办好了定然不会少了你的功劳。”

    阮经地在大宋派驻占越的官员和占越国内那套认祖归宗的舆论影响下，早已把自己算做了华夏的一份子，自觉见多识广的他来参加远航队就是为了搏个出身。

    此刻得了许诺的阮经地比任何人都起劲，他拉着那两个僧侣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在沙地上用树枝涂画，艰难地询问着前去卡卡提亚王都的路线。

    ‘交谈’之间，他渐渐地发现双方的意图好像不同，他在努力忽悠僧侣，而僧侣却是指着西瓜又指着船，一会又向他展示才得到的玻璃杯。

    双方手舞足蹈演示了一番，阮经地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僧侣的意思是西瓜太多搬运的话需要用船，用玻璃杯可以换西瓜。

    “duma，谁要你的瓜。”阮经地心中骂道，面上却显得格外和善。

    他指着地上的西瓜又指向海面上那庞大的船队：“船要怎么去卡卡提亚？”

    僧侣不断地解释比划着，可依旧让人无法理解。

    最后僧侣急了，拉着阮经地就朝北面走，在一队宋军士卒的护送下，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条大河入海口。

    一顿比划下，不仅阮经地明白了，连同往的宋军士卒也搞明白了。

    从这条大河逆流而上就能到达什么地方，卡卡提亚的统治者就在那里，那个传说中的女王！

    一方是为了彰显大宋天威，一方是打算做西瓜贸易，半天的艰难沟通之下，这路线总算是弄明白了。

    可谓皆大欢喜。

    两个僧侣一个带着宋军从陆上前进，一个坐船在河中领路，两人都很高兴，已经把同来的五十个武士给忘记了。

    那些首陀罗在高等姓的婆罗门僧侣眼中根本没有存在感，留在那里监督宋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恁地这僧人领着我们去讨伐什么卡卡女王还如此高兴？”亲自指挥船队进入大河的李凯有些纳闷。

    阮经地面色有些尴尬，“启禀大将军，这两个僧侣是以为我们要去和他们的女王做买卖，以为我们要买西瓜。”

    “做买卖？”李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哈……对做买卖。今天我就学那胡宇一般，来这蛮荒之地做一回买卖。”

    作为卡卡提亚王朝的首都，瓦朗加尔像样的建筑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用花岗岩大理石碎块堆了三圈围墙的王宫，依靠大河在外面还挖了一道五十多米宽的护城河。三面环水，可谓是易守难攻之所在。

    另一个则是卡卡提亚王朝用于凝聚人心的千柱庙。整个寺庙全部由大理石雕刻而成，占地也有几千平方米，每一根石柱都经过精心雕刻，堪称精美绝伦的艺术珍品。

    两相对比之下，千柱庙看起来更像皇宫，里面有着卡卡提亚人几代人供奉的各种金银宝石。这个神庙在当时之所以奢华到极致，和卡卡提亚第一任国王的政策有很大的关系。

    所有进入卡卡提亚的居住的人那肯定是要登记的，战乱和其他原因而来的流民，其种姓已经不可考，而且没什么人愿意承认自己是首陀罗。

    于是卡卡提亚的第一任国王规定，只要在神庙捐献，然后留下名字，便是作为唯一身份凭证。

    可几乎所有的首陀罗都不会注明自己的出身，没人那么傻。

    也就是说，向寺庙捐献之后，你就脱离了首陀罗的低等种姓。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表面上看起来就要高贵上许多。

    国王为了统制以首陀罗为主要成分的臣民和军队，便自称自己是首陀罗。于是次大陆上最奇怪的国家就诞生了，刹帝利的国王家族对外号称自己是首陀罗，而他的臣民几乎全是自称的高种姓。

    陆路进发的宋军走了大半路程就遇见了卡卡提亚人组建的军队。

    宋军既无马匹又无战象，手中不过是一根棍子，连一张弓都没有。人虽然有不少，可连个车辆都没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至少在卡卡提亚人眼中便是如此。

    在僧侣的解释下，双方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对于来交换物资的海外商队大家总是欢迎的。

    更何况这些话出自神庙的僧侣口中，那肯定是没有错的，卡卡提亚军队礼貌地在前方带路。

    他们虽然不会数数，无法弄清楚陆上而来的宋军有多少人，可怎么看也没有瓦朗加尔的人多，根本无需担心。

    陆路的宋军还没有赶到，逆流而上的李凯已经看见了这所谓的国都。

    “就这？”李凯一脸的失望，“这还没有一个县城大，这哪里有什么黄金造的庙宇。”

    “应该是有的，这个传说我很早以前就听说了。”

    李凯心中暗叹一声，觉得自己可能是要白来一次。可来都来了，展示一下上国武力总也是需要的。

    “打旗语，包围整个村镇。”李凯转头看向阮经地，“等下你去说，让他们交出凶手。让他们的女王亲自前来认罪，并给予我军五千斤黄金的补偿。”

    “诺。”

    宋军来势汹汹，卡卡提亚的女王既然能统治那么大片地区，显然也不是弱智。瓦朗加尔响起了连续的金属敲击声，外敌入侵卡卡提亚人拿起了武器，神情紧张地盯着大河中向这里靠近的巨大船只。

    战象嘶鸣，刀枪对外，卡卡提亚人绝不会让任何敌人踏入瓦朗加尔一步。

    一条小战船押解着僧侣和向导向前靠去，僧侣站在船边不停地喊着：

    “去告诉女王，这些人来自东方的大宋，他们要用珍宝向我们买西瓜。”

    而向导阮经地此刻撕下了原先的伪装，一脚踹翻僧侣，拔出宋军赏赐的弯刀，抵住僧侣。从他怀中夺回了那块丝绸，随后朝着岸上大声喊叫。

    他用汉语、占婆语以及泰国湾地区通用的一种语言，加上不多的几个用来打劫的天竺语单词，反复地要求卡卡提亚女王投降。

    卡卡提亚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们都是泰卢固语系的首陀罗，不存在任何受教育的可能。

    眼见神庙的僧侣说这些人来做交换，怎么一转眼又被人打倒在地，卡卡提亚的士卒们一时间有些茫然。

    只有女王和少数贵族听懂了那几个天竺语单词。

    “投降，杀死？”女王显得惊慌失措：“这些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我们发起战争？”

    “女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赶快下令攻击吧，把这些东方人打跑。”

    巨大的号角被吹响，这是卡卡提亚人发起战斗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