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充实而静谧地划过了半个月。

    直到……

    老李头神秘兮兮地把唐玥梨和盛聿然喊到办公室，然后交给他们每人一份表格和文件。

    看着眼前的两位得意门生，老李头喜不自胜，点上一根烟徐徐道：“你们两个很争气哈，今年的保送推荐下来了，你俩回去抓紧点把这个表填一下。”

    “然后这个……”他指了指里面的那份文件，“里面有今年的推荐学校和专业，还有往年的一些参考资料，你们先回去看看……”

    唐玥梨乖巧地点头。

    盛聿然闻言却是望着那份文件出神，沉默不语。

    出了老李头的办公室，没走两步，盛聿然突然出声，“小月亮，你先回去吧。”

    “诶？”唐玥梨觉得奇怪，“那你呢？”

    盛聿然的眼神明明灭灭，他攥紧了手中的那份文件，沙哑地答道：“我……我去趟小卖部。”

    “那你跑快点哦，下节课是‘女魔头’的课诶……”虽然觉得他此刻突然要去小卖部的想法怪怪的，唐玥梨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虽然“女魔头”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就是了。

    “嗯。”盛聿然转身就走，就好像多呆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驱赶他一样。

    然而转过弯，他压根没有下楼去小卖部。

    而是就着墙的遮挡，迫不及待拆开手里那个装文件的袋子，迅速翻阅起来。

    起初第一遍很快，他似乎是在找什么特定的内容。

    他很快找到自己想找的内容，然后快速浏览起来。

    然而……

    草草浏览过一边之后，他颤抖着发现没有，居然真的没有。

    他很快开始第二遍的查看，这一遍，他看得异常仔细，用手按着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看。

    然而还是没有。

    盛聿然的心几乎要沉下去。

    他深呼了一口气，重新开始看第三遍。

    他从标题到表格里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研读。

    最后失望又绝望地发现。

    没有，是真的没有。

    盛聿然眼里的光灭了下去。

    他攥紧了手里的文件，闭上了眼睛。

    当晚晚自习的时候，唐玥梨没有再做题了。

    因为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完成这张保送推荐表。

    草草翻看了一遍老李头附送的文件，唐玥梨对怎么写自我推荐大致心里有数了。

    只不过优先意向学校和专业的事还是让她有点犯难。

    好难选啊……

    唐玥梨咬着笔头在那里想，却见旁边的盛聿然眼神空洞、放空一切的样子。

    好像无所事事嘛。

    她用笔头戳戳他，“诶，你的表想好怎么填了吗？”

    怎么他看上去这么悠哉淡定的样子。

    岂料盛聿然转头，用一种诡异的语气问了她一个极其奇怪的问题，“如果我不能保送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唐玥梨的第一反应是羞赧得想赶紧把他的嘴捂上。

    这还是在教室呢，他就这么明目张胆问她“在不在一起”的问题呀……

    而且，唐玥梨只觉得他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可是，你怎么会不能保送呀？”她疑惑地点了点两人的推荐表，“连表格都在这里了呀？”

    “而且，就算还要选拔的话，你还有一个物理竞赛金奖呢，怎么说也比我有实力得多吧……”唐玥梨越说越不理解，“相比起来，我保送不成功还更有可能些吧……”

    盛聿然闻言愈发沉默，再开口时却执拗地继续追问，“那如果我以后会没钱，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他需要一个回答。

    这个回答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唐玥梨觉得他今晚的问题愈发奇怪，但一想到要回答他，脸上就飞上绯红一片。

    她的头越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就是你呀，跟保不保送、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

    盛聿然一直攥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终于放松下来，掌心已是湿濡一片。

    “好。”他答得晦暗不明。

    唐玥梨一头雾水。

    她本来还想问问他更倾向于京北还是晋西的，想着两人是不是可以商量着填同一个学校。

    这下她还怎么问？

    讨厌！

    然而，她的一头雾水，很快就在几天后得到解答。

    学校给定的上交推荐表的时间范围内，唐玥梨郑重地把自己的表格交上去。

    天知道她为了这事又找了一次唐稷签字，心里有多膈应。

    然而没办法，她的家长，目前从法律上来说，只有唐稷一人。

    好在看到那张表格的时候，唐稷欣喜若狂，连看都没仔细看，就大手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玥梨最终还是选定了晋西大学的金融学专业。

    不知怎么的，跨年那晚，爷爷在她面前挣扎着要辛苦看文件的样子始终在她脑海里浮现。

    鬼使神差的，她这样填了。

    然后发现就这样也挺好，她也不想改了。

    其实她私底下悄悄问过唐新阳和李瑾瑜的意见。

    唐新阳自然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总之只要是经济类、管理类的专业，他都万分欢迎。

    倒是李瑾瑜听闻的时候，声音怔了怔。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只要是你自己选择的，我都认同。”

    女儿并不长的十八年生命力，她的陪伴连一半都不足。

    她自知，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你的表填好了吗？走？交表去？”提交前，她没忘叫上盛聿然一起。

    毕竟，她还是真的挺想知道，这家伙到底选了哪个学校什么专业的。

    如果能跟自己一起去晋西就好了……

    盛聿然闻言，眸色霎时间暗了暗，僵硬着站起身，“走吧。”

    唐玥梨调皮又疑惑地朝他身后看去，“你的表呢？揣口袋了啊？”

    也没看到他拿着呀……

    盛聿然几乎不敢看她，只跟在她的身后，“嗯。”

    高三年级的办公室里，老李头兴高采烈地大致浏览了一下唐玥梨的表格，“小唐填得不错嘛!”

    满意地点点头，老李头小心地把那份表格收起来，准备回头就给交上去。

    “你的呢？”他老神在在朝着盛聿然摊出了手掌。

    盛聿然的脸色晦暗不明，眸色却渐渐亮了起来，“没有。”

    老李头吹胡子瞪眼，“没有你过来干嘛？”

    “我不是过来交表格的。”盛聿然的声音愈发坚定，“我是来放弃保送推荐的。”

    不仅老李头和唐玥梨，办公室的老师们无不惊讶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