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有罪吗？

    思想当然无罪。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此刻，众奥不得不承认，佐伯呈现出来的这些分身，不能与他们眼中的分身划上等号。

    奥特之母声音温柔道：“如果他们是独立于你的生命体，当然无需为你的罪，承担任何惩罚。”

    “不愧是银十字军的队长，感谢你的理解与体谅。”佐伯绅士般微微弯腰致谢。

    再直起腰杆时，他的脸庞依旧带着笑容，与之对峙的奥特兄弟，却是面色沉凝。

    如此一来，这场对佐伯的审判，对光之国而言，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就算佐伯自裁，也没有任何价值。

    他的继承者们，会秉承他的意志，继续他的计划。

    贼寇虽死，贼心不死。

    然而，这场审判远远没有到该结束的时候，佐伯朗声问道：“诸位，既然你们认为毁灭文明是一种罪，那请问，毁灭一个文明种族，是否有罪？”

    “这有什么区别吗？”杰克问。

    文明种族，毫无疑问就是开创了文明的生命种族，毁灭一个文明，基本上等同于毁灭一个文明种族，最多有几个运气好的幸存者。

    “当然有区别！”

    佐伯斩钉截铁道：“文明种族，不过是一个时代的一些生命体，而文明，却是这个文明种族从诞生之初，到毁灭尽头，所创造的一切文化与历史。”

    “依我看来，我只是毁灭了一些文明种族，但是并没有毁灭文明。”

    “那些文明的文化与历史，科技与创造，我全都备份了下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言论，佐伯再次拍了拍手掌，投影的画面继而发生变化。

    一个图书馆般的空间展露在众人眼前，井然有序的书架上，陈列着一个个数据库，上面标注着一个个文明的名字。

    新城闻声呵斥道：“开什么玩笑！没有了文明种族，文明还能称之为文明吗？”

    “真正重要的是人本身啊！”

    大古目光闪烁。

    佐伯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是人重要，还是人创造的物质文化重要。

    人只是一代人，而物质文化，却是一代又一代人累积下来的智慧结晶。

    一个文明，究竟是人活着，代表着文明存在，还是物质文化遗留下来，代表着文明存在。

    面对佐伯的自我辩护，奥特之父不假思索的说道：“你真正的过错，当然是毁灭了一个个文明种族，文化与历史，只是一个文明的过去，而延续不断的文明种族，才代表这一个文明的未来。”

    “一个文明种族，可以遗忘自己的过去，但绝不能放弃自己的未来。”

    “文明种族本身，便是文明的存在与延续。”

    纵观宇宙各个文明，文化断代的情况，绝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宇宙大逃亡的过程中，很多东西都没办法传承下来，但是很少有人认为，文化断代之后，一个文明便不复存在。

    绝大多数时候，一个文明种族的衰亡，才代表着一个文明的毁灭。

    历史与文化是可以不断创造的，但是文明种族本身不行。

    光之国看重的一直都是生命本身的价值。

    佐伯闻言一笑，对奥特之父的回答并不意外，他豁然抬眸，看向空中虚幻不定的光影。

    “尊敬的德拉西翁，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威严的女声从上空飘荡下来，众奥面色惊疑，不明白佐伯为何突然把话题，指向德拉西翁。

    佐伯淡笑道：“身为宇宙大预言家，您如何认定一个文明种族，有可能危害宇宙和平？”

    德拉西翁平静的回答道：“我能够预言到一个文明种族的未来，若是在未来，一个文明种族危害了宇宙和平，那我便会将隐患消除在萌芽时期。”

    奥特之父神色一变，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佐伯笑着说道：“将隐患消除在萌芽时期吗？难道您就没有想过，未来的文明种族，可现在的文明种族，不是同一批生命体？”

    “您这么做，等于是将一群没有犯过错的生命体，宣判了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您觉得这么做是合理的话，那我是否能说，我毁灭的那些文明，未来都有危害宇宙和平的可能，我毁灭那些文明种族，都是为了消除未来的隐患。”

    话音落下，万籁俱寂。

    就连德拉西翁，也不禁沉默了下去，虚幻不定的光影，似乎凝滞了一刹那。

    轰！

    所有观看到这一幕的霸主级文明，都被佐伯的言语震的不轻。

    这个家伙，居然胆敢质疑代表宇宙秩序与正义的德拉西翁。

    德拉西翁本身是宇宙意志，宇宙大预言家只是一重身份，对于宇宙中的生命体而言，它是在正义哲学定义的基础上进行理解的存在。

    而现在，佐伯竟然在质疑德拉西翁，在驳斥德拉西翁的正义哲学。

    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我有罪？”

    “你与我，又有何异！”

    佐伯抬眼望天，凝视着漩涡状的迷幻光影，纵然面对德拉西翁的神威，也无丝毫敬畏之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陡然间升腾。

    在场的众奥皆是感到一股心悸的力量，面对佐伯的质疑，德拉西翁似乎动怒了。

    赛罗震惊道：“好强大的气势！”

    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至高无上的气势，让人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犹如蝼蚁面对苍龙，能够直观的感受到自身生命层次的卑微。

    显然，这位宇宙大预言家，并不是空有虚名之辈，其本身的力量，足以超越一切生命体。

    旁观的杰斯提斯挺身而出，瞪视着佐伯，呵斥道：“难道你也有预言未来的能力？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恶行找借口！”

    佐伯不以为然的一笑：“我虽然没有预言未来的能力，却走过了无数文明的过往。”

    他转眸，直视奥特之父，淡淡道：“每个生命种族，都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奥特之父点了点头，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所以任何一个生命种族，不管此时强大还是弱小，未来都有可能变得非常强大。”

    佐伯目光如炬：“那敢问，毁灭现有的文明，是否意味着，消除了一个强大起来后，可能危害宇宙和平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