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普通了，你是我的书。”目光苍凉的叶言学缓缓道，“永远都是我的书。”

    “怪不得我不记得你剥皮时有多痛，怪不得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可是熙照啊……你是我的造物主，你永远是我的主君。对我说做得好……然后……让我消散吧……”

    叶言学停跳的心脏像被碾轧，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看着结界内乔施予灰白的温雅面孔，喉头疼得怎么也开不了口。原来这当真是骨肉离散的苦，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快点吧，我真的很累了，你想象不到的累。”乔施予的话音未落，光球内的身体已经逐渐虚无，从末梢开始消散成闪亮的小光点，面容疲惫至极。

    “你看。我已经撑不住了，至少让我听到那句话再走吧。”

    原来叶言学所珍爱的人们，都注定以这样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从他怀中流逝，可纵使再不忍，他也没法强留一个疲于存活了五百年的灵魂，因为他知道乔施予为他忍受了怎样的煎熬。

    终于，叶言学用喑哑的嗓音带泪对他道：

    “你做得很好……纹芷……我，以你为荣。”

    掌中的光球忽然破碎，而后并不算很轻的一个成年男子突然落在了叶言学的臂弯中，压得他险些从半空中栽下去。

    恢复正常大小的乔施予极困倦的表情中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是不是感觉心都要碎了？”

    叶言学刚刚几欲裂开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心能碎就说明你还活着，掠景的事我同样难过，但是叶言学啊……我们总要撑下去的。你放心，我舍不得你一个人，也不会真的留你一个人的。”

    满头雾水的叶言学良久才机械地问道：“所以……你骗我的？”

    “是的，逗你玩儿。熙照恶念说可以补偿我，给我永生，可我不要永生，我说了，我只要陪着你到你死的时候就够了……所以叶言学，我可以活下去了。”

    “啊啊啊啊！你这挨千刀的病秧子！！！”行尸走肉般的叶言学终于发出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咆哮，从掠景死后，这是最他像活人的时刻。

    乔施予似乎打定主意他再恼火也不可能把自己扔进大海里，所以干脆打了个哈欠安安稳稳地睡了。

    叶言学的心情山呼海啸，最后盯着怀里着蔫坏的家伙安然无恙的睡颜，汹涌的波涛沉淀下去，化成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柔。

    “还好……”他的眼眶湿热，望着逐渐雪白的前路，在西北领域的暴风雪来袭前将他们两个人都罩进了屏障里。

    还好，他没有一再失去存活下去的支柱，那就——暂且与世同行，到该死的时候罢。

    在叶言学离开焰火之邦的这一天，瞪着一双眼睛守在掠景晶石棺椁旁的顾长安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他在这处叶言学建造的墓室内，对着掠景的尸体点燃了数只熏得人流眼泪的火符，光芒散尽后，地上留下了些烧成灰的残烬。

    到了现在已经不知道点了多少，地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烬，而棺椁中的人被烟熏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却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顾长安低声说道，“要是真的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哥回来看见我把这里烧成这样，非得宰了我不可……”

    想着，吞了口唾沫。

    “不详人，不详寿，命数将尽……”顾长安嘀咕着掠景在若干年前得到的那句预言，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