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熠无奈摇了摇头：“他倒是算得明白，虽然看在他赠送的戒指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很想帮这个忙，不过即使是公布这个发现也算占用公共资源。若是没有价值的确既浪费资源，又浪费大家的时间。”

    媞雅道：“所以我才问你觉得有没有深究的价值？”

    这倒让尘熠犯了难，若说有价值，它似乎只能探究两族开战的过程而非更为重要的原因。也不像对地球的研究那样可以直接了解历史和世界真相，并且转化为经济利益。

    但若说没有价值，这些体量庞大的星际尘埃没准就暗藏着某些重要的信息，也有可能通过它们获得新的材料技术和魔力使用方式。

    末了，尘熠痛苦地挠了挠头：“啊……我不知道，你定吧。”

    媞雅道：“那就公布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向。你专心突破时间穿越，我带队搞一搞研究。”

    果如贝亚特所料，媞雅公布了星际尘埃的存在和特性后大量的学者和机构都对此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尘熠闭门钻研魔法期间，媞雅主持了围绕星际尘埃的一系列考察研究工作。不出一个月，便取得意料之外的成果。

    首先是原本向媞雅申请协助考察地球的火界团队在研究完地球上感兴趣的内容后突发奇想，想看看地球以及地球所属的太阳周边是否有星际尘埃存在。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真的给他们找到了与暗物质位面体量相当的星际尘埃。考察队在采集之后发现这些尘埃的强度虽然同样惊人，但却没有任何魔力加持的痕迹，纯粹依靠材料本身的强度。

    为了探究这些尘埃破碎的原因，媞雅请人分别以魔力产生的火焰和物质燃烧产生的火焰对其进行加热。结果发现暗物质位面的尘埃对能量火焰的反应更大，而物质位面的尘埃对魔力火焰反应更大。

    换言之，大概率前者是被地球人破坏的，后者是被月星人破坏的。按照之前战争兵器的猜想，很难相信两个文明制造了两个体量巨大且近乎相同的兵器并且都被对方在自己的地盘破坏了。

    经过换算，如果星际尘埃原本真的是一个整体，破坏它所需要的能量和魔力都是十分惊人的。

    即使以月星人和地球人当时的文明程度也几乎难以做到，既然破坏都难以做到，那么想要构筑它们自然更加不可能。

    在几乎排除这些星际尘埃是文明造物的碎片后，研究由实地考察转入了文献考据。

    信息是所有文明遗迹中最难保存的一种，哈克的魔法书是因有强大的魔力加持才得以留存完好，简天的最后影像能够保存也得益于那架坚不可摧的战争机器。至于两个文明留下的其他资料，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文献资料留存极少，学者们只能通过可考据的只言片语拼凑与这些尘埃有关的事实。

    媞雅组织学者分辨论证后，有几件事被认定为事实。

    其一，这些尘埃原本似乎是一个星球状的巨大存在，破碎后其中一些被地球、月星以及它们的太阳捕获，成为环绕在其周围的碎片。地球人将处于自己位面的碎片前身称为能球，将处于暗物质位面的碎片前身称为魔球。

    其二，无论是月星还是地球，对魔球和能球存在的记载跨度超过二十年，时间越晚，它们对这两个球体的重视程度便越高，描述也越详细。最早的记载出现时，月星人和地球人似乎已经得知了彼此的存在，但并没有正式接触。

    其三，地球一方前期一直在构思破坏能球的方法，但后期却在构思破坏魔球的方法，月星那里则刚好相反。

    根据这些事实，结合诸多学者讨论，媞雅个人比较倾向于用这样一个猜测还原整件事：

    随着魔法文明和科技文明的发展，地球人和月星人逐渐发现了另一个位面的存在，甚至意识到另一位面上也存在着高度发达的文明。

    但因为没有利益驱动，且贸然探索和接触存在一定的风险，因而没有予以重视。

    但在某个时间点，地球和月星上的观测者几乎同时发现一个巨大的星球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自己的母星。

    为了维护自己文明的生存，他们的第一选择自然是破坏掉这个威胁。彻底破坏一颗星球对于这两个文明来说并非难事。

    然而随着带来毁灭的魔球和能球越靠越近，无论是月星人还是地球人都发现，这构成飞来的星球的物质似乎根本不是自然界应该存在的，其强度远超原本的想象，以自己所掌握的手段，很难将飞向自己的这颗星球彻底摧毁，因而文明还是处在毁灭的边缘。

    值此危急关头，双方都想起了另一个位面的文明的存在。虽然存在着巨大风险，但除了和对方接触并求助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一时刻，两个文明都将希望赌在对方的文明比自己更加先进从而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可能性上。于是，元素置换技术和元素回归魔法应运而生。

    在互相接触之后，双方惊讶地发现虽然对方的文明并不比自己更加优秀，但似乎更适合对付自己那个位面的威胁。

    在这种大背景下，双方一拍即合，迅速开展合作，最终，经过不懈努力，在撞击到来之前，地球人替月星人击碎了魔球，月星人替地球人击碎了能球。

    这起关系两族存亡的重大事件也成为了双方接触的契机以及后续合作的开端。

    然而这个看似合理的猜测却存在几个难以回答的关键问题：

    第一，一个巨大的星球撞击另一个巨大的星球从宇宙的尺度而言是极小概率事件。而万年以前，两族展开合作的前夕，这种情况不仅出现了，还同时出现在两个相邻的星球上。

    第二，从宇宙尘埃的构成来看，无论是能球还是魔球，都不像是宇宙中自然形成的星球。

    第三，即使双方替对方解决问题要容易一些，但也要消费难以想象的魔力或是能量，这些资源从何而来呢？

    媞雅不懂科技也不懂能量，但魔法造诣极高，对于击碎能球所需的最少魔力稍作研究便能测算个大概。

    据她测算，虽然月星人能够完成所谓的魔力循环，但持续倾泻的魔力并不够对能球这样的巨大个体造成决定性的损伤。

    换言之，即使所有月星人持续不断地使用魔法攻击能球，也很难将之彻底击碎。想要让它彻底失去威胁，化作现在的星际尘埃必须是一整个威力无法想象的魔法。

    假设释放这个魔法的人是哈克，那么就算他有这样的本事，也很难一次性拥有这种体量的魔力。而至于摧毁魔球的能量，则更是不知来源了。

    就在研究陷入死胡同的时候，新的调查结果震撼出炉。物质位面发现了少量魔球的碎片，暗物质位面也发现了少量能球碎片。

    基于这一结果，媞雅修正了原本的看法，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魔球和能球是互相撞击，一齐毁灭的。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将元素回归魔法稍作修正在虚空中开一个可供这些巨物穿梭的孔洞，两颗星球同时抵达孔洞的两侧，以极快的速度相互撞击，最后自毁。

    因动能的交换，撞击后魔球的碎片主要留在物质位面，能球的碎片主要留在暗物质位面，同时也有少量的碎片在惯性的影响下完全穿过孔洞落入对方的位面。

    这一猜想既能解释两颗星球是怎么被摧毁的，也能解释最新的调查结果。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达成两个条件。

    其一，元素回归本就是极为深奥的法术，想要创造供星球通过的孔洞必定拥有极高的魔法水准，且要耗费海量的魔力。

    其二，即使真的创造出这样的孔洞，它恐怕也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必须精准地计算出两颗星球在各自位面的运动轨迹，确保施法者能够正确连接两个位面的空间，使它们能在孔洞开启时相撞而非擦肩而过。

    虽然达成第二个条件于现在的人类而言接近天方夜谭，但媞雅知道，地球人掌握的科学是一门基于规律的学问，若说地球人能做出这样精准的预判也并非不可能。但达成第一个条件所需的海量魔力的来源依旧是个谜。

    至于能否利用功能相似的元素置换，以能量的力量辅助打开孔洞这一点，媞雅并不看好。无论是回归还是置换，其原本的能力都是将物质和暗物质进行相互转换。

    若是将其功能改为创造一个持续一段时间的二维孔洞，身为混沌法则的魔法在施法者魔法造诣极深的前提下倒是不难办到，但一步一个脚印的科技恐怕不能短时间内实现。

    整理了这些信息和猜想后，媞雅将之告诉闭门苦修中的尘熠，后者听闻后也是震撼不已：“你是说这些星际尘埃证明我们的星系曾经险些遭受一场灭顶之灾，但月星人和地球人通过通力合作最终化险为夷。”

    媞雅道：“按常理，接触处于另一个未知位面的生物是需要小心谨慎的。如果两个文明接触时间不长，恐怕只有面临共同的危机，才能让他们的关系如我们所见一般突飞猛进，可惜花无百日红，最后双方还是分道扬镳了。”

    尘熠疑惑道：“如你所说，在宇宙的尺度上一颗星球撞击另一个星球的概率比百步之外在随机方向上使用微型光粒击中一只飞虫的概率还低。而这样的事情竟同时出现两例，不得不怀疑这并非巧合，而是未知的第三方有意为之。”

    媞雅沉吟道：“如果这个第三方的目的是毁灭两个文明，那么一击不成的他们大概会琢磨其他办法。你之前说过两个文明处在不同的生态位上，不具备开战的理由，现在想来，也许两个文明的灭亡正是这个第三方势力的手笔。”

    尘熠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第三方毁灭两个文明的动机是什么？而且既然已经毁灭了两个如此强大的文明，为什么偏又放过身为后代的我们？哈克与简天所说的我们所面对的威胁是不是他们？这些问题也许一时还难以解答，不过好在我们现在多了一个维度可以研究。”

    媞雅闻言欣喜道：“你掌握时间穿越了？”

    尘熠开心地翻开自己的魔法书，展示道：“虽然我还没试过，但这应该就是时间穿越魔法了。”

    媞雅细细地抚摸着魔法书上的符号，口中喃喃道：“我本以为人类能够随意地在空间中转移已经足够不可思议，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能够在时间的维度上穿梭。”

    尘熠瞥了瞥嘴：“我能看出你在替我高兴，不过总感觉你似乎不够惊讶，莫非你早料到这么一天？”

    媞雅笑道：“没办法，我相信你啊。”

    此时的她骤然想起简天的嘱托：要在尘熠掌握时间穿越魔法后将他诓到公元5022年6月26日参加他们的聚会，完成因果闭环。

    可要怎么在不告诉尘熠详情和原因的前提下让他前往如此具体的一个地点和日期呢？而且尘熠至今没有使用过时间穿越，未必就能如此精准地控制这个改变因果的强大魔法。

    想到这里，媞雅随意道：“现在你打算怎样使用你的新魔法呢？”

    尘熠不假思索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月星也好，地球也罢，我们现在能找到的最早的遗迹是什么时候的？”

    媞雅道：“在地球上，大约距今一万七千五百年前。怎么？你想回到这个遗迹刚建成的时候看看。”

    尘熠道：“不错，谨慎起见，我打算先在暗中观察，不影响古人的行动。对了，你说的这个遗迹具体是……”

    媞雅道：“位于遗留在物质位面的地球北半球海底，种种资料显示，这个遗迹之前是一座巨大的陵墓，叫作——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