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小儿啊。”姚策道。

    李初曦不懂他这副欣慰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继续追问：“我听闻您已派兵进攻了呼邪亲王的领地，那可有姚瑾的线索？”

    只听姚策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李初曦心头一沉，什么意思？

    “唉，难为陛下还惦记着小儿，此番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都值了...”姚策道。

    李初曦气息微滞，她不敢去分辨姚策话中的意思，她怕听到她不愿听到的消息。

    姚瑾：“明日，臣就会攻破呼邪大军的阻碍，到那时，姚瑾他是生是死就有一个结果了。”

    李初曦久久未曾言语，她对姚策口中的“结果”有隐隐的畏惧，明明是自己急切想知道的事情，眼下却令人窒息。

    “对了。”姚策忽然开口道，李初曦抬眼看向他等着他下面的话，只听他道：“出征之前，小儿曾请求过臣一件事，臣答应了，告诉他若是能完成突袭北狄王帐的任务臣就是舍下这张老脸也要给他求来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李初曦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姚策揉了揉眼角，“他说，他想做陛下您的男人，还想入后宫...”姚策觉得后面的话有些烫嘴。

    不由暗骂一声姚瑾，这个臭小子，他真是为了他老脸都不要了，竟然亲自给初曦这丫头说这种事...

    李初曦眼眶微红，她如何能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她的那些话，姚瑾也不会执意入军营挣军功，只为给她证明自己。

    说到底，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

    “好，”李初曦说着，眸光坚定了几分，“若姚瑾他能活着回来，我便许他贵卿之位与北征大将军的官职。”

    姚策闻言怔住，陛下竟能让姚瑾那小子继续带兵？

    后宫不得干政，更别说女帝的后宫，更加要提防居心叵测之人，而姚瑾...是唯一一个例外。

    姚策大惊之余心中感慨，看来，初曦不像姚瑾那小子以为的那样不在意他。

    次日一早，姚策便召集了一万援军往北狄的东北部而去，并同意李初曦与他同去。

    “有影龙卫护在陛下身边，臣也放心，陛下和瑾儿一样，也该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了。”最后那句话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得，李初曦从小生活在太平盛世，还不曾见过血。

    李初曦颔首，骑着马跟在姚策的身后，就像当初的李惊鸿一样。

    马蹄踏过宛若无穷无尽的黄沙之后渐渐进入一片草原，草原上溪流纵横分布，汇入一片如镜般透明的湖泊之中——这便是北狄领土的最北端，呼邪亲王的领地。

    他们几乎刚一踏入草原，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便从四周响起，伴随着粗犷的呼喊声，他们是北狄最后的希望了，呐喊声中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给我杀！”姚策一声令下，周围的荣国大军策马向北狄军冲去，李初曦也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这把佩剑还从未真正见过血。

    李初曦在奋力的厮杀中明白了真正的战场是什么，她自小跟母亲学武、学剑，这一刻才终于第一次将剑握在手中。

    从生疏的需要影龙卫护在身旁，慢慢地，她出招越来越快，眼神也越发凌厉，不断挥舞手中的剑逼退前仆后继的北狄军，后来，她在这种厮杀中体会到了些许快乐。

    不知不觉，日暮西山，草原上的残血溅满了夕阳，清楚的照见李初曦脸上的杀意。

    地上尸体遍布，不远处的楼台上，出现了呼邪的身影，他的手中挟持了一个人，血红的夕阳下，李初曦与那人的眼神相接。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草丛里吓她的小男孩了，他长大了，脸的轮廓更加分明，看到她时，眼中顿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初曦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扯了扯嘴角，想像从前那样露一个微笑给他，可一整日的厮杀让她的嘴角被风吹得有些僵硬，最后只能作罢。

    楼台上的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姚策，这个应该是你的儿子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退兵二十里地，我便将你的儿子放了，怎么样？”

    姚策嗤笑一声，“这小子果真在你手里。”

    李初曦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理智告诉她，不能答应，不能因小失大，他们退二十里定会给呼邪逃跑的机会，放走了他，无疑为以后埋下了祸患。

    可是...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姚瑾和呼邪一起同归于尽吗？

    一旁的姚策低声问她：“陛下，您来选择。”姚策定定的看着她，李初曦的手指几乎要陷进肉里。

    李初曦再次遥遥看向城楼上被人绑起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竟觉得姚瑾似乎对她微笑了一下。

    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楚，她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充满了冷然之色，她薄唇轻启：“不退。”

    姚策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说了一声“好。”，随后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拿下呼邪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无数骑兵从李初曦两侧擦肩而过，她的双眼再次望向姚瑾，这一眼，却是瞬间呆住了。

    只见原本被紧紧束缚住的少年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手中暗器一甩周围北狄军瞬间倒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身边北狄军的兵器，与呼邪缠斗在了一起。

    “姚瑾...”李初曦瞪大了眼睛，难道方才的被动都是装的？

    可是，为什么啊？

    下一刻，城楼上的少年把呼邪捅了个对穿，一把扔下了城楼。

    少年翻身落在了奔驰而来的骏马之上，调转那头奔向李初曦所在的位置，眼中如有灼灼烈火。

    在被姚瑾抱入怀中的那一刻，李初曦才有实感，在瞧不远处姚策欣慰的眼神，李初曦好像明白了。

    他们等着她在这战场上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等着她说出那句：“不退。”

    姚瑾将她拥的更紧了些，咬住了她的耳垂低声呢喃：

    “我的陛下，你答应我干爹的话，可要算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