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跟李妍一前一后进门，林慧瞧着李鹏飞跟李京京站在一起，心里一咯噔。

    拽着李鹏飞回了屋子里，两口子小声嘀咕。

    李鹏飞好半天表达出来一个意思。

    “……妈是想让老二帮帮天昊。”

    林慧气得都要骂出声了。

    你妈想让，别人就得完成？

    没看明白眼前这是什么形势？

    孩子的父母都活着，活得还挺好，就把孩子的责任推到姑姑身上去了？

    是不是脑子有泡！

    好不容易把关系拉近点，你又来！

    林慧深呼吸一口气，说李鹏飞：“孩子爸妈都在，你叫人姑姑管什么？你这说破天也没有这种道理，这种事情只有人家上赶子的事情，没有我们张嘴要求的理，妈生前养老照看的钱人二姐通通给出，是没亲自照顾，可这些钱什么都能抵消，大姐钱钱不出一毛，现在说风凉话你就跟着往上凑……”

    李鹏飞：“……”

    “那就算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爱求人。

    林慧看着丈夫重重叹口气。

    一把好牌啊，打得稀烂！

    鹏飞当初但凡娶个好媳妇，都不是今天这样儿！

    她为什么不愿意开罪李妍？

    这虽然现在相处不好，但以后李天昊真的有个要生要死的事情，李妍不见得不会伸手管。现在人都好好的，你往人家身上推责任，这不等于直接闹僵闹死嘛，一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

    再说，退一步来说，孩子要是争气点，愿意下力气，真的求到姑姑眼前让帮忙找个活，亲姑姑能不管不？

    现在这孩子，她看着都觉得不顺眼，送到亲姑姑身边，两三天就得让他姑厌恶死！

    人啊，等岁数一大，到了四五十怎么样都能定定性，那条活路还是留到那个时候用吧。

    “有事儿？”李妍问她姐。

    李京京说张兰，说着说着又掉了眼泪。

    “妈临终就剩一个愿望，天昊你看着带走管一管吧。”李京京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有什么过分。

    李响想说话，李妍拽了丈夫的手一下。

    “你那么想管，你带着管吧。”李妍怼了回去。

    李京京：“我要是有你那么好的条件，我早就管……”

    “你这孝顺做得好，从头到尾就出一张嘴。别没我这么好条件，你现在是吃不上饭还是穿不起衣？你行你上，不行就把嘴闭上，今天我也不是不能动手。”

    李妍理都没理大姐，带着丈夫又出门去了，屋子里她不爱待。

    不愿意看那些人，也不愿意因为这些破事儿动气，懒得生气。

    李京京拽过来李天昊，指着李妍离开的方向：“你二姑是我们家最有钱的人，你奶也是想让她照顾你，可她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

    李天昊耸肩。

    什么姑不姑，他才不指望呢。

    他妈都说，他二姑心狠着呢。

    有老多钱了就是不肯帮扶别人一把，眼睁睁看着他妈受尽折磨，这折磨里还有他二姑一份功劳！

    林慧见李京京要挑唆，赶紧把李天昊推进屋：“出去烧纸去，一个孩子别跟着添乱。”

    “你少碰我！”李天昊甩开林慧的手。

    他早就看继母不顺眼了！

    那些年撵他，不管他，不都是眼前这个缺德的女人！

    “好赖话听不懂啊？”林慧说李天昊。

    “少他妈管我，不然我连你一起削！”李天昊手指指到林慧眼前。

    林慧倒是没生气，没什么可气的。

    早些年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不是自己生的永远都亲不起来！

    现在也不过是把当初的预想变成了真的而已。

    李鹏飞听到儿子跟林慧没大没小，从屋子里出来照着儿子踹了一脚。

    李京京这口气实在压不下，对着弟弟说道；“看见没，人家一点不伤心仿佛死的是别人的妈！”

    李鹏飞一听这话，火气又冒了上来，从他妈死到现在老二的表情……与那些外人有什么差别？

    攥紧拳头，眼看着抬脚就要追出去，林慧用尽力气按住丈夫。

    ……

    忙完张兰的事情，李妍回了一趟奶奶家。

    李爷爷李奶奶虽然岁数已经很大了，可身体真的蛮不错。

    现在依旧能走能动，也能干活儿，只是家里不让干太多。

    因为上了岁数，这家里每天都会有人陪着。

    有些时候是这个孙女，有些时候是那个孙子，反正来来去去的人不断。

    老太太这两年稍稍有点糊涂，有些时候明白有些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上来糊涂那劲，就连李庆香她都认不出来。

    今儿老太太又犯了糊涂，李妍大哥见妹妹进屋，立即给让了位置，对李妍说奶奶这功夫又开始糊涂了。

    老人糊涂其实挺难缠，但大家愿意靠近的理由就是……每回来了，大家都不空手走。

    爱来。

    你来了也不让你做什么，就是坐一坐。

    李奶奶看见李妍，乐了。

    “妍妍回来了！”

    李妍听了奶奶叫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心酸，抱了抱奶奶。

    李奶奶用手抚摸着孙女的发丝，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摸着顺着。

    李奶奶被照顾得很好，她的指甲剪得规规矩矩，身上还有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拿着自己的零食推给李妍。

    “吃吧。”

    齐文华进屋，正好看到李妍哭，赶紧劝：“人老了糊涂点不见得是坏事，也就一阵一阵，等过两个小时又清醒了。”

    李奶奶这状态，在长寿的老人中已经算是很棒的那种。

    齐文华拿着毛巾推给侄女。

    “你看谁都不认识，就记得你。分钱的时候你奶就说了一句，钱得留给你！”

    李妍拿着毛巾捂着脸：“嗯，偏得！”

    李奶奶糊涂以后齐文华就起了个调，把公公婆婆的东西挨家分一分，本着宁愿自己不要也不能让别人亏的原则，金器平分给了下头的孩子们，钱都给了李妍。

    当然早两年李奶奶就是有这话，一直说帮孩子攒着钱，她再贴补一部分。糊涂以后总怕李妍受气，怕李妍不讨父母喜欢。

    “可不偏，有一个算一个，前天你大哥还调侃呢，说大家忙活这么久，白忙活了，连个印象都没落下。”说着话挨着李妍坐下，轻轻拍侄女的手：“人老了，子孙都围在眼前，天天都能不重样的看，这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的老人！能吃能睡，清醒的时候也都认识，挺好了。”

    婆婆能有今天，除了丈夫的孝顺以外，就是姑姐跟妍妍的金钱起了作用。

    给啊。

    每年过年，那不是分金子就是一包包那么厚的钱，谁不愿意靠前？

    *

    正月十七，李妍生日。

    一大早李小骞楼上楼下折腾。

    昨天剪片子剪到后半夜，听到楼梯间有人走动，赶紧开门出来。

    孙莹莹对着侄女招招手。

    “姐！”李延麟走到姐姐眼前，问：“我干什么？”

    “力工来了，干点力气活吧！”李小骞使唤弟弟搬画。

    大家伙忙了一整天。

    孙莹莹在小骞的电脑上看了很多的照片，哭成狗。

    就大哥……得有多喜欢大嫂啊。

    大嫂真的好幸福！

    她也好幸福。

    就这些年，婆婆找的茬儿……说都说不完，好在摊上了个好嫂嫂，拿着她当亲妹妹似的照顾呵护。

    孙莹莹在厨房帮着忙活忙活，礼物千千万却不能表达她的心意，亲自上手才显得情分不同。

    ……

    李妍算着今天是自己生日，按说家里不可能安静。

    每年她过生日动静都特别大，倒也不是她提的要求，而是李响喜欢办生日宴。

    小骞不记得，她爸都得提前告诉她，所以今儿一早这么安静，很怪异。

    不是早上，那就是晚上了呗。

    推家门进去。

    家里一片漆黑。

    李妍抱着大衣，也没着急去开灯。

    黑成这样你说没有节目，那脑子真成了摆设了！

    家里的棚顶还有客厅的墙上，全部都是她的照片，一张接一张。有些就连她自己都没有看过，她骑马的照片，她开车的照片。

    嗯，她比较喜欢刺激运动，压力大的时候就玩赛车。

    还有各种角落里她的侧脸。

    这些照片唯一相同的点就是，没有正脸。

    这是偷拍。

    不想感动，还是有被感动到。

    这些不仅仅是照片，还是她的青春！

    李妍抿了抿唇，属于大李的浪漫。

    她的人生里，有过很多的遗憾，也得了个知己！

    照片开始换了，换成了她跟李响的各种合照。从上司下属开始，从她的土里土气开始，从一开始的不太自信开始。

    那时候她只是个跑腿的助理，什么破活儿都得干。

    一张一张，就这样，他们俩竟然走过了几十年。

    “老婆，生日快乐！”

    小骞有些时候会调侃爸爸，说爸爸已经老了，李妍却说自己的老公永远年轻。

    她拧了拧鼻子，给了丈夫一个拥抱。

    “谢谢你李响，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成为了我无坚不摧的后盾。

    李景辉挨着孙女落座，视线时不时在孙女脸上扫一扫。

    李响将面包推到女儿手边，给侄子科普着意大利餐的用餐：“……这面包还是用油醋吃才好吃，当然也得看餐厅讲不讲就，好的橄榄油不会有奇怪的味道，巴塞米克的醋算是好产区，讲年份比如说12、15还有25年的……”

    递给女儿面包，调侃一句：“现在不是流行父母要‘孝顺’女儿嘛。”

    李景辉皱眉，眼见就要发飙。

    这讲的是什么屁话？

    小李则是快速对着父亲作揖：“不敢不敢！我孝敬您！”

    李响叫侄子试试味道。

    “不是我夸自家侄女，就我这大侄女哪里找？脑子聪明还孝顺，谁家孩子总惦记带着爷爷奶奶去哪里玩玩？”李元度将侄女勒到手边。

    这就是老叔对侄女独特喜爱的表示。

    “确实！”隋竟波附和。

    妥妥真的是从小优秀到大，又漂亮又聪明还仁义。这些年老李头那毛病是找了又找，回回都是大孙女替她撑腰，只要孩子一出现，她爷就消停。

    将孩子揽在怀里：“之前不是说想要一对叮当镯？你爷爷可给你买了，一会拿给你.”

    老李平时在家经常说的话就是，他不重男轻女，也不重女轻男，孙女孙子一样爱。对孙子用嘴爱，孙女则是用钱爱，妥妥小一点的时候什么手帕、水杯、新书包，长大了就发卡、袜子、小零碎。

    李景辉是个绝对舍不得大手大脚的人，可买给孙女发卡都会花几百上千，更不要说什么新手机新相机，凡是妥妥爱的，没有爷爷关心不到位的。

    全家谁在老李头眼前都没面子，唯独人小妥妥，说了话她爷马上听。

    “嫂子，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李妍啊，生日快乐！”

    “大妈生日快乐！”

    “老婆生日礼物！”李响敲了记女儿的头，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很普通又不普通的礼物，普通是因为这份礼物它不贵。只是一份亲手绘画出来的糖画。

    说它不普通又是因为，李响送的糖画是钟馗，每一笔皆是来自他手。

    屋子里热热闹闹，小骞跃跃欲试想要搞个糖画，结果却搞成了一团浆糊。

    李妍的手臂搭在女儿的肩上，李响说亲生女：“小朋友，你爹我也学了很久！”

    小骞抱住父亲的胳膊，一脸崇拜。

    “妈妈，我和爸爸的最大希望就是你健健康康，不要生病李女士！”

    李妍想，她最大的愿望也是希望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健康、平安。

    窗外雪花落下。

    她想，这一辈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