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又要钱！他陈老三一年家里的活一点也不干，怎的就知道要钱，爹啊，咱们家小虎小平就不读书了嘛！”

    “上次陈老三回来拿钱俺们都没说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一开口就是三两，俺们二房一年这么多口子人，没日没夜的干这干那有没有花上那五两呢!”

    “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眼瞅着冬天了，俺昨天说去买点棉花才多少钱您都不乐意，这咋地陈老三要银子就这么痛快呢。”

    曹桂芬早就受不了了，一年到头没有清闲的日子，花钱却没有，几个孩子的棉衣都小了，她想着买点棉花，李老太却说陈小妮相亲要买新的，让她拆陈小妮的旧袄子给孩子接一块再凑合一年。

    结果今天一大早，陈老三就回来了，正好撞上要出门溜达的陈老汉。

    原来陈老三这最后一次院试由于地方远，花费也多，所以他的银钱才不够用了，只能又回来陈家村想办法。

    这一换，通川镇的考生就难免要去那边住宿了，这就涉及了多出了许多食宿和别的支出。本来陈老三一家就没啥收入，他抄书的钱还不够他们一家的日常支出，没办法陈老三只能硬着头皮回来拿钱了。

    “二嫂，我这次一定能考中，到时候小虎小平都能上学，咱家也能少不少负担。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陈老三被曹桂芬说的满脸通红。

    本来他是可以去老丈人家支取三两银子的，可是前几天他刚和王秀梅闹了别扭，王秀梅嫌弃他家都是泥腿子啥忙也帮不上，他说忘秀梅商人重利，这不就一赌气，回老陈家来拿钱了。

    陈老汉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三两银子家里不是没有，只不过这老三确实啥花用的太多了。

    “爹啊，俺们二房也不要求多，给老三三两，给俺们五百文就成，这累一年了，俺们也想手里有点不是。”

    “你个贱货，俺们老陈家娶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哪家媳妇不比你干的多，哪家媳妇像你是的长舌妇!还想要五百文，做你娘的狗屁梦吧！俺老三是马上要考秀才的人了，等他考上秀才你们一家要是不给我往跟前凑，俺今天就把钱给你。”

    李老太不像陈老汉，一张嘴厉害的狠，骂的曹桂芬缩了缩脖子。

    “老三，你这花用的确实太多了，这次你给娘争气点，考中了，要不然啊这家里恐怕是容不下俺们两个老不死的了。以后啊，俺们两个养老也得靠你了，虽说别的家都跟着大儿子，可咱们家这不一样啊，大头都给你花用了，你不养老可是说不过去！”

    李老太谁也没惯着，说完老二家又开始絮叨起老三家。

    “还有你那媳妇，下次领回来，我这当婆婆的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她几次，咋滴，是俺这当婆婆的不配享媳妇的福呗。还是你们这马上要成秀才了，尾巴翘上天了，赶明个你让她带孩子赶紧回来住几天，秋收一个不见，要钱的时候想起来了。”

    “娘，娘您这说的啥话，秀梅那不是忙嘛，下次一定让她们回来。还有您老别说那气话，养老的事啊儿子想一个人担了，大房和二哥也不能同意啊，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不孝呢，不过娘您放心，儿子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一定好好对您和爹，还有二弟他们，以后当了官，保证都让你们风风光光的。”

    陈老三话说的漂亮，陈老二虽然一肚子气，可看着媳妇都被老娘骂了也不好说什么。

    “三弟啊，管外人怎么想呢，咱们就听爹娘的就对了，你要是真做官了，可得带着咱爹娘享享福。”

    陈老三暗道陈老二这个犊子真狡猾，就是让他自己养老呗，我呸，一样的儿子凭啥你们不养老，我现在花用的多，等考上了秀才，家里能得多少实惠呢，真真是目光短浅。

    这些话陈老三只敢心里说，毕竟他还没有考中，还得暂时靠着父母兄弟不是，只能哼哈答应着了。

    李老太最后只给了陈老三二两，告诉他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家里剩下的也没多少了，眼看着几房的孩子都大了，将来娶媳妇啥的不都是钱么。

    陈老三只得带着二两银子灰溜溜的回去了，回去之前又再三保证这次肯定能中！

    陈老汉好强，想着二儿媳说的那话就憋的难受，老二当年要是那读书的料也会这样供着老二，谁让他不争气呢。

    “给二房拿点让他们买棉花吧，一年了，确实都挺辛苦！”

    “给什么给，谁不辛苦，这个家就他们几口人最会躲活，俺小妮都比他们干的多，你今天给他们买棉花，明天他们就要钱买别的。没有新棉花也冻不死人，钱不这么省真用的时候时候上哪里借去。再说俺老三马上就要是秀才了，到时候再买还不是一样!”

    李老太不管那个，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管他们乐不乐意，老娘一辈子辛苦的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

    陈老汉没说啥，坐炕边上垂着头抽着烟。

    李老太越想越生气，干脆到院子里坐着。

    “老娘今天把话放这，俺们两个老不死的一年也不花不了多少，钱到最后还不是给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现在俺们两个老的还能动呢，不要想着算计俺的钱。哪家过日子不是这么过的，要是不想过就赶紧给俺滚蛋，分家还是咋地都随了你们这帮犊子。”

    “你辛苦，谁不辛苦！老娘比你们少干了嘛，老娘这么大年纪了，穿了几回新棉花，一个个腆着个大脸不知道害臊。你是给这个家赚了多少黄金还是咋地，张嘴要这要那的，老娘管你们一家老小的王八羔子不饿死就知足吧！”

    陈小妮都听不下去了，这娘这脾气一上来啥都说，他们是王八羔子，那他们成啥了。

    陈老汉也懒得搭理这疯婆子，拿着烟袋顺着大门就出去了。

    陈老二两口子在屋里听的一声不吭。

    “都怪你个婆娘，瞎说什么玩意，你看你把娘气的，败家玩意！”

    一听陈老二这么说曹桂芬也不乐意了。

    “好你个陈老二，说的好像你心里愿意一样，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一边说一边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曹桂芬平常也是不敢跟李老太顶嘴的，古代最讲究孝顺了，更何况李老太本来就彪悍，可现在她也是憋一肚子火没处发，被陈老二这么一说就更压不住满肚子的火了，她一边哭一边冲着外面大声的嚷嚷。

    “俺才倒霉，嫁到你们老陈家，又是生孩子又是当年做吗，俺买棉花有一嘎达是穿俺身上么，还不是穿你们老陈家人身上。”

    “俺怎么就躲懒了，天天早上俺哪天不起来干活，还不让活人喘口气了，我出去说说话也不行了。”

    一边说一边捂着脸大哭。

    “你个臭婆娘，还敢哭，在哭老子打死你!”

    外面是亲娘指桑骂槐，屋里是媳妇一边哭一边骂，三个孩子吓的躲墙角谁也不敢说话。

    “哎呦呦！大家都来瞅瞅啊，这哪家的媳妇这还赶跟老婆婆对着干了，我老婆子不活了，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也不向着自己，娶个媳妇还给俺老婆子受气，这还是能动弹，自己干活呢，这以后不能动弹不得给俺们撵出去啊。”

    “曹桂芬，你赶紧出来给俺娘认错，你这么贱人俺们老陈家能留你你就烧高香吧，天天懒的跟猪一样，吃好吃的你就在前面干活你就躲屋子里，今天还敢说俺娘，俺要撕了你的嘴。”

    陈小妮本来这些天都不怎么骂人了，眼看着要找婆家了，装也得装几天不是，今天本来还好好的屋里做活计，听她娘骂人她都习惯了，没想到这个曹桂芬竟然敢和娘顶嘴，她陈小妮可不答应，撂下针线盒就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

    “陈老二，赶紧管管你媳妇，再不管，别怪我替你撕烂她的嘴。”

    李老太站在大门口拍着大腿一边骂一边哭，陈小妮在大门内指着二房一顿的骂。再夹杂着曹桂芬不时的为自己辩驳两句，陈老二脑袋都要大了。

    “小虎子，傻站着啥呢，赶紧去找你爷，就说家里吵起来了。”

    说完他也不管那个了，拿个杯就把脑袋蒙上了，随他们爱怎么骂就怎么骂。

    陈小虎听他爹一说，撒腿就跑，一路跑了好几处他爷常去的地方才找到人。

    “爷啊，快回家吧，俺奶和小姑要撕了俺娘啊，呜呜呜呜，爷快回去。”

    陈老汉一听，脸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一句话也不说掉头就往家去。

    到家门口正看到李老太坐那边嚎边骂呢，头发都散开了，跟个疯婆子似的，陈小妮已经进了二房要把曹桂芬拽出来，几个小的正在那哭着让她小姑撒手。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有的想拉李老太起来劝几句，有的再旁边跟着劝，反正就是没一个进院子的。

    陈老汉一句话也不说，脱了鞋照着李老太啪啪就是几下，打的李老太嗷的以下就站了起来，一看来人是真的发了火的陈老汉，瞬间成了鹌鹑一句话都不说了。

    陈小妮听到她娘的叫声，以后有人欺负她娘了，拿个扫帚就往出跑，结果一看是陈老汉。

    “爹。。”

    陈老汉平常不咋发火，一发火全家没有不怕的，陈小妮已经很久没见过陈老汉发火了，下的大气都不敢出。

    “都给俺滚回去，能过过，不能过就给俺滚回你们老李家去。”

    最后一句是冲着李老太说的。

    李老太也顾不得脸面了，拉着陈小妮就赶紧回屋子去。

    曹桂芬正在那暗自解气。

    “真是活该，活该挨揍，这不揍啊俺们二房都要让她搅合黄了，哼，真是活该，太解气了，早就该收拾了，最好连陈小妮一起揍！。”

    “妈的，败家老娘们，就你在这搓火，今天俺就打死你”

    陈老二这一天被他们吵的脑瓜子疼，这曹桂芬还bb个没完，他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劈头盖脸朝着曹桂芬就是一顿打，这回好了曹桂芬也消停了。

    看热闹的人一看大门关了就都散了，陈老汉关了门一句话也不说，去园子里干活去了，园子跟田地里都差不多，就是种的东西不一样，需要干的活也不少，陈老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干点活，干的多，赚的多了，那些人就闭嘴了。

    陈家这边全家吵吵了，陈乔乔几个人并不知道，他们今天又上了一天的山，结果今天比昨天差多了，昨天起码还找了一样药材，今天不但没有药材，蘑菇也少的可怜，还好捡了不少的柴禾，一天总算是没有白费。

    回来的时候几个人都有点垂头丧气，主要是累的，连续两天了漫山遍野的跑谁不累啊。

    陈乔梁背的筐最大，他其实也没想啥，就想着明天早点去地里干点活，然后继续捡柴禾，至于草药啥的就不想了，怪不得贵呢，真是太难找了。

    陈幺妹则心里就惦记着蘑菇了，她觉得采蘑菇真好玩，特别是发现一大片，特别有成就感。就是蘑菇不怎么值钱，晒干后就变成了一点点了。

    陈乔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可真是这样的时候他又有点难受，果然还是没有意外，穷人不可能一夜暴富，想要有钱，想要家里人过的好，就必须付出和牺牲。老天爷不会给你平白掉钱下来。

    跟他们不一样，陈乔乔想的是明天，就明天了，她今天已经偷偷跑出了很远的距离去了一片他们从来没去的山的侧面，偷偷把那党参埋到地上了，为了做的真一点，她还找了一些别的植物的叶子放上面。

    明天只要她想想办法不让他们看到太多，应该就能蒙混过关了。

    三天，也算辛苦了吧！也说得过去了吧。

    几个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无奈回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家。

    到家没一会，张婶子就来了，一脸的兴奋和八卦跟他们说了老陈家吵架的事，虽然没听全，但是大概其还是听到了，就是为了钱的事。

    陈乔梁他们多少有点尴尬，毕竟是自己家么，只有陈乔乔听的一脸兴奋。

    张婶说完也意识到了，这老陈家不就是人家爷家么，这你说这啥事呢，坐了一会就悻悻的回家去了。

    陈乔梁想去那边看看，他怕老爷子气坏了。

    “你去干嘛，咱奶被爷打了，你去好像看笑话一样，不得骂死你。”

    陈乔生心情有些低落，语气里透露着苦笑，这个大哥咋光长身高不长脑子呢。

    陈乔梁挠了挠头觉得陈乔生说的有道理，明天一早碰到爷不就知道啥样了，这大晚上的过去，铁定得挨骂。

    “唉”

    陈乔生叹了一口气！

    陈乔乔看着这个六岁的小大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陈乔生叹气呢。

    “三弟，你咋了，是有啥事么，跟二姐说说呗。”

    陈乔生撇撇嘴，这个二姐也就比大哥聪明那么一点点，这两天上山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干嘛，好几次都跑出去老远了。

    “我在想，大哥这么憨，以后可得找个聪明的嫂子，不然让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哎，你个老三，好好对你说这个干啥！”

    陈乔梁被说的满脸通红，也不在屋子里待着了，跑出去烧水了，他们一会还要做饭呢。

    陈乔乔几个人笑成一团，说笑打闹间谁也没注意到陈乔生笑的跟哭一样，一点也没有他平常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