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

    药童：“……”

    张院判说得理直气壮，果真是京师铁面无私第一人。

    可这不过是他用来拒绝的借口，宫人用尽了办法，说了各种好话，张院判最终也未能如他们所愿。

    “院判大人……院判大人好生厉害！”药童跟在他身后，忍不住赞叹道。

    张院判面不改色，冷不丁朝他泼了一盆冷水，“你方才也在一旁，小心贵妃娘娘将你一并记恨了去。”

    “不……不会吧……”药童惊住，只是应当不会这般凑巧吧？

    他想着，视线不由得飘忽到张院判脸上，见他神色无异，药童替自己壮了壮胆子。

    院判大人定然是坑他的，方才那几人怕是连他的模样都没注意到。

    “走了！”张院判走出一截，见人还没跟上，忍不住扭头问道，“真想在这等着人来？”

    “啊——”药童摸摸脑袋，腿脚速度顿时快了不少。

    不管是不是真的，院判大人说的话总没错。

    ……

    有了张院判的诊治，慕慕伤势肉眼可见地好了许久，肿胀的地方泡了两次药浴之后消散了不少。

    “小姐，张太医离开前叮嘱了，您得吃得清淡些，奴婢特意让人煮了点粥，里头还加了之前酿的桂花蜜，你给尝尝。”

    慕慕下意识想伸手，看见自己仍旧包成一团的手，只好悻悻放下。

    柳绿一勺勺的递向她的嘴边，刚喝了几口，门外便传来一阵动静。

    “苏老将军，您怎么来了？”桃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苏老将军？那不是她祖父？

    慕慕又惊又喜，赶忙让柳绿扶她下床，嘴里急切喊道：“祖父！祖父！”

    柳绿将门打开，祖孙俩终于见上了面。

    “祖父！”慕慕这几日心头堵得憋闷，眼下终于找到闸口般，将心中那股子郁结全都发泄出来。

    “孩子，你……你受苦了……”看着她这副模样，苏老将军先是一愣，旋即红了眼眶。

    原以为那个老头儿是夸大其词，毕竟谁能真对一个小丫头下那么重的手。

    现在可亲眼见过，他甚至觉得他还说轻了些。

    “祖父，大舅舅和二舅舅他们如何？”

    苏老将军扶着她坐下，“你都已经伤成了这样，一见面便向我询问你两个舅舅。”

    慕慕微窘，“我虽受了些伤，却无性命之忧，两个舅舅现在生死未卜，比起他们，慕慕不觉有多严重。”

    “你这丫头……”他摇摇头，心疼的不敢说重话，“你舅舅的事，哪需要你操心，好生养伤便是，旁的祖父自有定夺。”

    苏老将军平日里风风火火，今日格外冷静地坐在这，慕慕不禁心生疑虑，却还是未言，只当祖父近日操心太多。

    “祖母近来可好？”

    “你祖母……”苏老将军长叹一口气，“她听闻你受伤，眼泪都快流干了，本要一同来，被人劝着才罢休，不然见你这样，只怕是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慕慕眼圈一红，哽咽道：“祖母挂念我，本想瞒着此事，不让祖父祖母伤心……”

    “说什么傻话？”苏老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被人知道祖父和你祖母乃至整个苏家都不知晓此事，岂不是将苏家的脸面踩在地上，只怕届时你祖母也会捶胸顿足，悔得不行。”

    慕慕脸一白。

    是了，她没想到这些。

    先只觉得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扛，将事情瞒下来。

    宫里这么多人，她受伤一事不是秘密，也定有议论之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传出宫外，成了他人的谈资。

    届时众人会怎么说苏家？说苏家之人没有本事，将她这个小娃娃送进宫里任人欺凌，且装作不知，故意避让。

    苏家的脸面真就是被人狠狠踩上一脚。

    “祖父，我……”

    苏老将军见她想清楚，神情柔和，“你这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便是，这样也好，遇事你不会退缩，反倒极有担当，祖父也不期盼你事事都靠着苏家，但你受欺负，定不能自己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知道了吗？”

    小丫头点头，脸上还留存惊惧之色，眉毛皱巴巴的，神色极其委屈。

    苏老将军忽而间敛眸凛声道：“你且安心养伤，旁的无需理会。”

    又停留了一个时辰，哄着小丫头睡着后，他这才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苏老将军慢走。”

    柳绿心中一惊，垂眸心中惊骇。

    先前苏老将军表现得这般平静，原都是藏着不让小姐发现。

    应贵妃听闻苏老将军进宫一事，顿时有些坐不住。

    一旁的嬷嬷泰然安慰，“贵妃娘娘无需担心，若苏老将军真恼怒此事，那他不光要对付您，还有皇后娘娘，该如何他也该好生掂量掂量才是。”

    闻言，应贵妃又重新靠坐回去，内心平静不少。

    “嬷嬷说的对，眼下本宫更是应当稳住才是。”

    嬷嬷上前替她舒缓筋骨，嘴角一撇，“贵妃娘娘的身份摆在这儿，切不可自乱阵脚，再如何皇上那边也不会偏帮苏家，眼下这兵败一事虽不明朗，却也不是秘密，皇上心里头正窝火着呢，苏老将军这么去不正往火上扑吗？”

    应贵妃轻笑一声，姿态更加闲适。

    “说的也是，就且等着吧。”

    苏老将军折身一转。

    “将军，咱们不去见皇上？”身旁的小厮满脸错愕。

    苏老将军神色微冷。

    “先回府。”

    “那小小姐那儿？”

    小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按照将军的性子，怎么能这么冷静？

    苏老将军面容沉静，眸底更是平淡无波，深沉得难以看清其真实的情绪。

    这一刻，小厮仿若看到了战场上的将军。

    “谋定而后动，应贵妃这般肆无忌惮，定有倚杖。”

    小厮迟疑道：“这事本就是应贵妃的错，皇上那——”

    “皇上可不是帮理之人。”苏老将军一句话将他打断。

    “小的知道了。”

    小厮脸色一变，片刻恭敬行礼。

    若是帮理，这后宫的事怎么能瞒得住皇上。

    应贵妃那边也早就会有人制止，哪里会是现在这幅局面，堪堪让苏家自己出面替小小姐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