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种在普通人看来如同死亡末日一样的存在。但是在耐瑟瑞尔帝国的大奥术师们看来，龙也是可以捕猎与击杀的对象。即使雪莉还不是大奥术师，即使她还没有到达传奇，但是这里是她的魔法飞船，她身边还有这不少的侍从与低阶奥术师。她有足够的胜算恐吓走这头银龙。

    飞船上的炮口也调整了位置，对准了那头银龙。雪莉冷静地看着它，轻声说出了一句话：“请离开这里，我们不希望有什么冲突。如果不同意，我们会对所有可能的威胁进行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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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得益于通晓语言与传讯术，那头龙可以清楚地听懂这位耐瑟瑞尔女人说的话。

    “卑鄙的耐瑟瑞尔人，”它愤怒地嘶吼着，“他是一个罪犯！罪犯！你们都在包庇他！”

    “罪犯？”雪莉重复了这一句，回头看了看那个刚刚被救下来的年轻人，后者身上血迹斑斑，全身的伤口还有烧灼的痕迹。这人是耐瑟的子民。她暗暗想着，随即转过头来，轻描淡写地将魔法书翻到了某一页，是真言术：

    “此地禁止飞行生物。”

    话音刚落，像是有什么力量在疯狂拖拽那只银龙一样，它宽大的翅膀不断挣扎着，却还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轰！”一道冰冷的龙息狠狠砸在了魔法飞船的防护结界上，让整个船体动摇了几分，但是所幸防护结界没有破碎。只是有一个低阶的法师一时间站不稳，摔倒在甲板上。

    “没事吧？”雪莉只是简单地动了动指尖，便有一团轻柔的云雾将那个人托了起来，站稳了身形，“所有施法等级不足六级的人都自觉去往船舱，这里交给其他人。”

    她的话温和有力，平静淡定得像是一池潭水。

    只是……雪莉看着外面的银龙，对方好像解除了她的真言术，并没有如同预料得一样被驱逐出这片区域。

    她微微皱眉，正要翻动新的魔法记录时，那头银龙当着她的面变化了起来，一阵光芒后，眼前的天空上漂浮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少年银发精灵的形象，只不过后面伸出的宽大龙翼和头顶的银色龙角表明了这位“精灵”不过是那只银龙用魔法变化后的模样。

    “阁下是谁？”能用魔法，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对付，雪莉语气平稳。

    龙能够使用魔法，这并不奇怪。事实上，很多龙类就算整天无所事事，它们还是能不断增长自身的魔法能力。龙本身便是亲魔法种族。比起精灵来，龙更容易掌握魔法。极高的智力也是龙学习魔法的先天优势。

    只是大部分的龙并不会刻意去学习魔法，因为龙本身便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更是有着可怕的吐息武器与硕大的体型。

    而且花费时间学习魔法实在是无趣，倒不如倒头睡觉，哪怕睡觉带来的身体成长收益都比学习魔法要大得多。这是大部分龙族所认可的观点。

    但是不包括眼前这位银龙。

    他能够反制消除我的真言术，说明施法等级至少接近二十级的传奇阶点。同时还能使用部分变形术，控制变形的程度也相当优秀，没有出现撕裂或者不协调的情况。

    雪莉不确定他想干什么，但是可以确定银龙似乎冷静了下来。

    “特希卡贝尔斯顿，北方森林的护卫者，”银龙说道，他金色的眼睛端详着雪莉，“请说你的名字。”

    “雪莉.欧浦斯，耐瑟瑞尔奥术师，”雪莉点点头，“你是想谈谈吗？事先说明，我不会让你残害我们国家的子民。”

    “我注意到你刚才对你的下属做的事情，所以说，你应该是一个温和的人。我想你应该会做出公平的判断，”他飞得离魔法飞船又近了几分，悬停在了雪莉对面的空中，互相对视着，“你所保护的这位子民，杀死了我的四个朋友，其中还有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同样的，我的那些朋友也是你们耐瑟瑞尔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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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莉瞳孔缩了一下，她猛然回头看向那位身着破碎华贵衣服的男子，“你杀人？”

    “不，他在胡说！”那个男人马上否认，“大奥术师殿下，您宁愿相信一只野兽也不愿意相信国家的公民吗？”

    “野兽？”雪莉眼睛微微眯起，“你把这位特希卡贝尔斯顿先生叫做野兽？实在是太失礼了。”

    龙确实是野兽，雪莉本来是赞同这些的。但是当一头龙选择了用人类的姿态出现时，并且主动同人类展开没有恶意的交流。这样的话，她认为这只龙就不是野兽，而是一个值得尊敬与结交的同伴。

    特希卡贝尔斯顿先生现在的行为表明他至少有着友善的本质。况且他是银龙，银龙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可能随便动手？除非……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雪莉脸色严肃起来，她打量着那个惊慌的人：“请你坦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说实话，就请你离开我的飞船。”

    “不过是游……游猎而已，误伤了几个农民。我会给他们的家庭补偿的！请您千万不要把我交给那只野兽！哪怕我有罪，也只有耐瑟瑞尔帝国的法庭可以审判我！我是帝国的公民！”那个人惊慌失措地给自己辩护着。

    游猎怎么会伤到人？更何况还不止一个人？雪莉有些皱眉，但是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等等，如果她记得没有错。在耐瑟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耐瑟瑞尔帝国的贵族驾驶同样的飞行龙形构装体游猎的事情。不过游猎击杀的猎物并不是野兽，而是密林中的精灵们。那段血腥残酷的历史一直以来都是精灵族当初和耐瑟爆发战争的重要原因。

    马提克当初也做过这样的游猎……她思绪里面闪过了一个人影，却怀着一股说不清的淡淡惆怅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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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再见到了，提他做什么。

    重新正色看向那个颤颤巍巍的人，雪莉冷冷问道：“你游猎的对象，恐怕是人吧？”

    对方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看来是了。她闭上眼睛，抬了抬手：“给我捆起来，等到了伊莱纳城便押送法庭。”

    听到雪莉这样的安排，外面的银龙坐不住了：“你要包庇他？！”

    “当然不，这样的渣滓理应被处死。但是，”雪莉幽深漆黑的眼睛看着那变化成人形的银龙，“应该让法律来审判他，而不是私心。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位先生。可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她在自己的魔法书的后页撕下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这是召唤我信使的方法，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询问判决的进展与情况。”

    “…………”特希卡贝尔斯顿沉默了一会儿，“我无法相信你们，法院的判决毫无意义。血债只有血债。”

    “先生，我相信游猎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可不瞒您说，我今天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恶劣的行为依旧在发生，”雪莉不卑不亢地开口，“如果你把他交给我，由我押送法庭进行判决，我也就有了申请耐瑟瑞尔帝国议会禁止游猎的理由。这样……就能永久终止游猎。”

    永久终止游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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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希卡贝尔斯顿目光如炬，逼视着面前单薄纤细的耐瑟瑞尔奥术师。

    她很漂亮，看起来纤细柔弱，似乎自己变成龙后，只要一巴掌就能把她的腰折断，全身压成血浆。但是她似乎又是那样坚不可摧。她的眼睛里面有着其他奥术师从未有过的杂糅，自傲与谦卑，坚毅与温和，理性与感性。

    脆弱的身体里面包含着一个强大的灵魂吗？

    这就是人类，复杂的人类。

    龙族里面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会有像她一样的这双眼睛了。

    特希卡贝尔斯顿伸出了手，雪莉手上的纸页飞了起来，穿过魔法结界，飘到了他的手上。

    “雪莉.欧浦斯小姐，我相信你一次。

    但是仅此一次。”

    “多谢您的体谅。”她屈膝行礼，耳边的黑发丝丝垂下，衬得她露出来的脖颈白得过分。

    如果自己伸手掐上去，一定能够轻易折断她的脖子，留下一圈红色的血痕。特希卡贝尔斯顿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