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还在燃烧着，从漂亮的银色熏香炉里面飘出淡淡的，如同放了很久的书卷在阳光下打开的油墨气息。

    多萝莉看着眼前漂亮精致，眉眼里面透着一股子淡漠的美人，缓缓说出来自己的故事：

    “我在十九岁的时候认识了卡尔萨斯殿下，那个时候他不过十七岁，刚刚调入我所在的魔法女神教会分部。您知道的，他是一个如此英俊，才华横溢，热情激荡的年轻人。我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抵抗他的诱惑。事实上正是如此，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美丽的少女对他暗送秋波。只不过我恰好因为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后来我就和殿下发生了关系。我知道他以后是要成为大人物的人，我的能力和家世无法追上他的脚步。所以我也是只想着能和他，和这个我心爱的男人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便知足了。”

    “呵。”雪莉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自我感动是最滑稽可笑的蠢事。

    “所以他离开后，我并没有打听他的下落。这件事情本该就此告一段落了。可我没想到，几个月后，我发现我怀孕了。孩子是殿下的。我本可以选择堕胎，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想留下这个孩子，虽然他是私生子，是没有名分的笑话。可是我爱他，他是我唯一的宝贝。”

    “你知道留下他意味着什么吗？”雪莉淡淡地伸出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列举起来，“一，他会成为权力斗争的棋子。如果卡尔出事了，那么这些和着卡尔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就是其他势力用来争抢伊莱纳城继承权的棋子。二，他会成为你的筹码。无论你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只要这个孩子存在，卡尔或多或少都不能对你们母子见死不救。而你们也能从他的心慈手软中得到福利。三，对我这个真正的妻子施压。哪怕我不计较你们的存在，也会有不少人拿你们来做文章，背后议论我的无能以及卡尔的风流。借此打击我原生家族的名誉。

    “所以，你们只要活着，那对我来说就是错误。”

    “我知道孩子活下来会被排挤，会被敌视。可是我无法对我的孩子动手，他是我的孩子啊……”多萝莉面容悲戚，“为了不让这些纷争沾染到我的阿尔弗身上，我带他远离了魔法女神教会与耐瑟瑞尔社会。我们隐居了起来，可是没想到，巨魔袭击了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我虽然是奥术师，但是也无法完全抵抗那群流窜的怪物。慌乱之中，我的阿尔弗被毒箭射伤了……”

    她双手捂上脸，语气哽咽：“我不得以只能先带他返回原先的魔法女神教会。但是没想到那毒竟然没有人可以救治。最后是一位夜之女士的牧师找到了我们，他帮我救回了阿尔弗。但是代价是我必须加入夜之女士的教会。”

    “所以他们让你来伊莱纳城，把你和孩子送到卡尔面前，”雪莉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打的主意是针对伊莱纳城的继承权，还是针对……我？”

    “我不知道，雪莉夫人。如果可以，我宁愿和我的孩子平平安安，隐姓埋名生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此一生。”多萝莉叹了一口气，她柔软的金色长发在鬓角垂下几缕，显得柔弱又文静。

    “这很明显不可能了，你已经卷进来这棋局了，包括你的孩子，”雪莉平静地回答，“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软弱，任人摆布的布娃娃。莎尔教会操纵你似乎很容易，因为你脆弱又无力，没有保护自己和所爱的能力，面对未来你也没有选择的资本。”

    多萝莉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裙，关节处隐隐泛白。雪莉看在眼里，心底不免有几分嗤笑：“你好像在忍耐？我刺痛你了？”

    “夫人，您说的……都是事实，我承认这些。”

    “那就好，那你打算怎么办？”雪莉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拿出来一个文件袋，里面倒出很多张图片，一张一张，数量不少，“莎尔教会似乎找到了不止一个像你这样的母亲呢。我该庆幸吗？因为我第一个遇到的是你这样识趣的人。”

    “我知道卡尔喜欢您，”多萝莉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沙漠中走了一天一夜，“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卡尔萨斯殿下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过，在他这样做的时候，我就知道您已经得到他的心了。我如果再出现在他那里，不过自取其辱。”

    “然后你就来自取其辱了。”雪莉的声音含着满满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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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别无选择……这是夜之女士的意志，我必须遵从。”她哑着嗓子回答。

    “那你要不要猜猜，是谁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的？”雪莉站起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也是一位莎尔的牧师。”

    “！”多萝莉惊愕地抬起头，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她看到雪莉怜悯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愈发像一个笑话。

    “我先离开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你和阿尔弗都会平安无事的。卡尔对我保证过了，”丝丝缕缕的熏香气味中弥漫开雪莉的声音，“至于其他母子，就难说了。”

    “……”

    “对了，下次别随便扣下别人的信。不过这应该是你要和卡尔解释的事情了。”

    雪莉平静地打开那雕画的房门，不出意外在门外看到了一脸怯弱的阿尔弗，以及……旁边站着的，脸色不悦的卡尔。

    “我说完了，该你去交涉了。”雪莉简单地说，她看了看旁边低着头的孩子，冲卡尔萨斯挑眉道：“你凶他了？”

    “没有，”他不满地回答，“我不喜欢这个孩子。”

    “但是你是他的……”

    “他是一个意外，”卡尔萨斯推了一把阿尔弗，将这个孩子有些强制地赶进多萝莉所在的房间，“走吧。”

    “别太凶，”雪莉平静地看着卡尔萨斯急躁的背影，“我先回家了，在家等你。”

    “……”

    清楚的脚步声哒哒哒远去，卡尔萨斯突然回过头来：“雪莉！”

    “？”她转过头，眼里没有丝毫疑惑亦或者其他的情感波动，就像一潭死水。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闷声低下头：

    “等我处理好这些。”

    “好。”

    意料之中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