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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恐怖游戏搞拆迁[无限]
第 49 章 七夜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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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接待时间的教堂很安静。白天忙碌进出的神职人员和低声虔诚祷告的信徒不见踪影,只有几支蜡烛尽职地燃烧着。换做平时,这里将在寂静中迎回日光,但今晚,圣魏斯教堂迎来了它的访客。

    “葛萝依娜小姐。”教堂的主人感知到来访者的气息,久违地现身于此。

    角落里的阴影动了一下,随后从那片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来访者摘下帽子,露出她那头美丽的金发。

    “魏斯先生。”葛萝依娜向教堂的主人点头致意。

    “您亲自到访的情况可不多见啊。”魏斯笑道,“如果您事先派人通知我,我就能为您奉上招待了。不过我至少还能请您去坐坐,喝一杯茶吧。”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的时间不多。我想,您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您。”

    葛萝依娜省去诸多寒暄与旁敲侧击的环节,直入正题。

    “哦,贵族的礼仪!我亲爱的小姐!你们这些用宝藏换取爵位的冒险家总是这样风风火火!”魏斯在心里叹气。

    他当然明白葛萝依娜为什么来拜访他,事实上,在这之前她已经为此来过一回。考虑到这事的风险性,他用“手上还有几个研究需要完成”为理由推迟了答复的时间,想要好好考虑。他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呢,可是葛萝依娜又来了。

    老实说,他对这件事所能造成的结果确实很感兴趣,不过感兴趣也不见得非要参与嘛!他魏斯可不是“律令”那样的死脑筋。他可以选择旁观全程。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他又确实想要知道亲身参与的结果。想要让这个世界唯一的伟大的神陨落,助力是不会嫌多的。如果因为他的缺席而让这件事吹了——哦天哪,在这几百年里他一定会时时刻刻想着这件事,一直为此后悔到下一个审判日去。

    更何况,作为象征“知识”的圣徒与神分享全知的权柄的他,如果明知眼前有求知之路,却出于胆怯的情感而非理智的判别选择不去探寻,他就等于是回避了自己当行的道路,在裁判庭上一定会被揪着不放的。

    同样的,葛萝依娜也明白他的这些考虑。在她以此劝说他的时候,魏斯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的单片镜模糊得不可忍受了似的,把它从眼眶间摘下,掏出一块眼镜布仔仔细细地擦起来。

    比起一个修士,魏斯穿得更像是一个学者。西服、领结,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口袋里装着钢笔和眼镜布,样貌平平无奇,就像学院里随处可见的中年讲师。只有他的身份为他平添了些许普通人没有的威严。

    葛萝依娜已经说完了她的话,安静地注视着魏斯以他学者的方式表达抗议:擦擦眼镜,咳嗽两声,写写笔记,喝两口茶,只有在以上方法都无效的时候才会出声反驳(“先生们,请原谅……”)。不过,但凡是见过他在进行他的研究时的疯狂行径的人,恐怕都无法再把他当做是普通学者了。

    “魏斯先生,我注意到您还没有为自己选定继承者。”

    短暂的沉默之后,葛萝依娜拾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在研究上付出了太多的精力,还没能分出时间去为自己挑选合适的继承者。”

    未完成的研究是借口,也是实话,自从上次被安乐乐惊动以来,魏斯已经很久没用离开过自己的藏书馆了。如果不是葛萝依娜来访,本来他今天也要在那里度过的。确定人选这件事并不急迫,因为他早就有了几个候选人,剩下的只是从中挑选出一个更合心意的而已。

    “那么我的疑惑就得到解答了。”葛萝依娜微笑,“魏斯先生,我向您保证,这一次的审判日,是自最初的圣徒以来,最有可能令‘英雄’完成其使命的一次。”

    “怎么说?”魏斯把他的单片镜戴回脸上。

    “每逢审判日接近,世界之间的界限就会模糊,一些世界之外的事物便会借此流入这个世界。第一位获得‘英雄’之名的圣徒之所以能够成功战胜神明,正是因为他获得了源自世界之外的力量。

    “只不过,我们无法预料流入这个世界的事物。它们有的强大,有的弱小,有的能颠覆世界,却被胸无大志之人掌握;有的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微小的力量,却饲育出了狂妄的野心家。魏斯先生,您已经经历了数次审判,想必对这段‘异人’的解释很是熟悉了。”

    “如果你是想用‘异人’说服我,葛萝依娜小姐,我得说,您选择的孩子确实很有潜力。但是正如你所说,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同等的潜力。”魏斯想起了那个因为触碰了他随手丢弃的杂物而陷入疯狂的年轻人。

    葛萝依娜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那么我会建议您暂且放下您的研究,然后找几份报纸来看看。这一次的规模可是远胜以往,从您的头脑里删掉您预先拟好的名单,去他们之中挑选吧。这才是我们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呢。”

    “您是说,像那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关键的工作,可以交由他们来做?”

    “是的,非常多,这一次的现象已经不能用‘异人’来形容了,简直像是异界!您只需要为他们提供帮助就好。事实上,我在他们中间发现了一个很适合您的继承者,不过,请您原谅,我不打算告诉您,重要的人选得由您自己决定才行。就连律令都已经为自己选好了继承者啦,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魏斯先生!”

    魏斯沉默着把他的单片镜摘下,握在手上把玩,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们。”

    “感谢您做出的决定。”葛萝依娜提起斗篷的一角,颇具戏谑意味地朝他行了个贵族礼,从原地消失了。

    ……

    一行人在庄园里搜索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到了白天,一切怪异仿佛都消失了,只有队伍栏里凝安暗下去的头像昭示着昨夜发生袭击的事实。

    这么一来,就只能尽人事以待天命,剩下的五个玩家们又花了半天时间检查、加强了庄园里的防御设施。在施曜光的坚持下,连下水道里都丢进去了几个触发式机关。

    直到围坐在圆桌旁,大部分人还在想着,究竟是什么,让凝安毫无反击之力地消失了。

    讲故事之前要先点燃蜡烛,这时候大家发现,对应着凝安的座位的蜡烛怎么也点不亮了。试了许多次都不行,只好就这样让红毛开始讲。

    大家面前的烛火照例暗下去,红毛的火焰窜起来。他清清喉咙:

    “我租住的那一片,算是那个市里最早加装电梯的高层住宅区,刚开始热闹过好一阵子。随着城市开发,更多的新楼盘建起来,像这样十几年前的配置渐渐地就不够看了,地段也不够好,很少有新的年轻人搬进来,慢慢地就变成了老人小区。

    “年纪大的人大都做了半辈子邻居,爱互相串门,打听各家大小事情。我虽然对此兴致缺缺,但也被热情的大爷大妈拉住聊过不少次,左邻右舍的人也都很熟悉。

    “那次我晚上十点半下班回家,先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可乐和一个饭团。

    ‘你来啦,好久没看到你了,干嘛去啦?’等待饭团加热的时候店员和我攀谈起来。我几乎天天这么晚来买夜宵,便利店的店员已经跟我很熟悉了。

    ‘出差嘛,刚回来就要去公司交文件,忙到现在。’

    ‘真辛苦啊。’

    ‘工作啊,没办法。’

    ‘是啊是啊。’他附和了两句,‘这么说来你还不知道吧,你家那栋楼五楼的王奶奶,好像去世了。就前几天。’

    ‘去世了?’在我印象里王奶奶身体很好,八十多岁还能一口气爬五楼,吃过晚饭出去跳广场舞跳到九、十点都不喘的那种好。

    ‘我也很惊讶,毕竟她一直那么有精神。听她儿女说,是在家里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不知道摔到哪了,第二天中午二儿子来送菜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王奶奶平时跟我关系也不错,看我天天加班到半夜,还提醒过我要注意身体,当时我半开玩笑地回答说努力活到跟她一样的岁数。没想到这么健康的人说没就没了,骤然听到熟人去世的消息果然还是很难接受啊。

    “我感慨着出了便利店。小区里没有一点声音,我家楼下也已经看不见丧葬用品了,看来王奶奶去世是三天前的事了。不过就算是三天内,晚上也不会有声音吧。这里和我的老家不一样,就算在办丧事,晚上也不会有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打牌喧闹到天亮。

    “我走进了电梯。电梯很窄、很破,完全符合大众对一个老小区的刻板印象。四周都贴着稀奇古怪的小广告,广告纸上是不知道谁家孩子的涂鸦。门上、墙上有用各种颜色的漆喷上去的开锁、疏通下水道、修理电器等等业务的联系电话,还有青春期小孩可能会觉得很酷的各种示爱语和脏话,有些话连我这个大叔都轻易骂不出口,真是乌七八糟。

    “我连按了好几下不太灵敏的关门按钮,虽然知道这样做门也不会关得更快,但我还是忍不住。跟我感同身受的人大概不少,按钮上的颜色都被磨掉了。

    “就好像存心和我作对一样,灌的还剩一条缝的时候,电梯门又被按开了,我不耐烦地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貌似没见过的小男孩。

    ‘不好意思,叔叔,能不能等等我奶奶呀?她走得比较慢。’小男孩进来之后,手就一直按在开门键上。

    小孩还算有礼貌,我也不是凶恶的大叔,想着孙子在这,奶奶肯定不会离得太远,干脆就陪他等一会吧。

    但是这个决定我做错了。因为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就只有电梯门试图关上又打开的摩擦声和小孩跨步探头出去查看又缩回脚来导致的电梯晃荡声。他说的‘奶奶’,往黑漆漆的楼道里望,连影子都没看见半个。

    我忍不住了:‘小朋友你在这里等奶奶,先让叔叔上去,好不好?’

    我努力放柔和的嗓音可能还是有点凶,这也怪不了我,任谁跟我一样遇到这种事,心情都不可能好。

    总之小孩看起来有点怕我:‘奶奶说她马上就来了,真的!我不敢一个人,这边太黑了,我害怕。’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不亮了,外面的路灯也很暗,大家上下楼都靠手电照明,小孩会害怕。好像也有点道理。虽然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不过姑且还是再等一会吧,到时候再发火也不迟。

    我又陪他等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这小子一直拿眼睛偷瞄我,而他说的奶奶还是没有来。

    可以确定了,他就是在耍我,二十几分钟,不管行动多迟缓的老太太,就算是爬,也该从小区门口爬到这里了吧!

    我忍不住发怒了:‘我可是忙了好几天,累得要死,想回家好好休息啊!你这小孩,三更半夜戏耍别人很好玩吗!你家住哪?明天我要去请你家大人好好管教你一下!’

    不要小看社畜的怒火啊!小孩被我吓住了,低着头嗫嚅了半天,特别小声地回答‘五楼’。

    看他没有把电梯让给我的意思,我也没有精力再去教训小孩,干脆出了电梯,往楼梯那边走。他喜欢玩电梯,那就在黑漆漆的地方一个人玩去吧!我从楼梯上去!

    疲惫的我一到家就倒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干脆哪里也没去,恶劣的小孩也被我抛在脑后,暴睡了一整天,想要把之前缺的觉都补回来。

    再睡醒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饥肠辘辘,等不起外卖,又不想做饭,直接去买便当回来应付一下算了。

    这么想着的我又去了便利店。店员已经换班了,他不知道前一个店员已经跟我说过我不在时候的新鲜事,把王奶奶去世的事又说了一遍。

    ‘也蛮奇怪的,’他说,‘昨天晚上王奶奶的孙子不知道为什么离家出走跑过来,在五楼的电梯里面睡了一夜。今早他爸妈找过来的时候急得要命呢。那时候你大概还在睡觉吧?真辛苦啊。’”

    “呼。”红毛吹灭蜡烛,“我讲完了。”

    烛台上的蜡烛全都已经燃烧过半,今夜是第四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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