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的脸色在一瞬间发生了转变，又迅速恢复淡漠，他唇角微微抿了下，状似不经意地转过头去，“知道了。”

    从前的黎玥从来不知道，江絮会有这么多有趣的反应。

    眼看他就要丢下自己兀自往前走，黎玥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叫住他，“哎，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吧？”

    江絮显然已经对她接下来的话没有兴趣，他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她，“不想听。”

    他走的很快，短短几秒钟已经走出好远，黎玥迈着小碎步追上去，急得直接拉住他的手，“你......”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江絮就像是被定住一样，猛然停下脚步。

    黎玥不知道刚才还暗自生闷气的男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劝，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却意识到江絮看她的眼神，似乎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江絮盯着她看了几秒，紧皱的眉头逐渐松下来，“骗子。”

    黎玥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骗人？”江絮反手捉住她的手，“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根本不像是有多怕我。”

    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什么话都让他先说了？

    黎玥迎上他的目光，从他掌心里温度里抽出自己的手，“我没说谎啊。以前很怕，现在......”

    她脸上快速闪过狡黠的神情，故意不再说下去。

    江絮接着她的话问，“现在呢？”

    现在......当然也怕。

    从前害怕你的靠近，害怕有关于你的一切，甚至害怕听到你的名字，但现在，我更害怕你离开，怕我每一天见到的你，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面。

    黎玥眼眶微酸，连忙移开视线。

    好在夜色已深，江絮看不清楚她的异常。

    黎玥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是答非所问，“像之前那样的生命危险，你是不是时刻都要提防？”

    她的话题转变的有些快，以至于江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问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发现此时对着黎玥这双眼睛，他没办法说谎。

    江絮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许，他掩藏起心中显露的点点锋芒，避重就轻地回答一句，“还好，应付的过来。”

    他说得轻松，但这话落在黎玥耳朵里，却变得无比沉重。

    不知道是今夜的月光太温柔，还是眼前的江絮太过于触不可及，黎玥恍惚间产生了浓重的不真实感，以至于她此时此刻，对着江絮的脸，脱口而出一句，“江絮，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

    江絮没说话，但黎玥知道，他在听。

    以前，他们能和平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黎玥对他避之不及，根本没有想过这回事。

    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在惶惶不安中，逐渐看清自己的真心。

    跟江絮相处的越久，她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想要知道他的安危，想要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想要在他流露出脆弱情绪时，像他当初陪着她一样，陪在他身边，给他注入自己的能量。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越发无力地意识到，她根本不了解江絮。

    哪怕江絮已经对她了如指掌。

    这样的不对等，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扩大。

    江絮就像一团看不清的迷雾，虽然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但只看得见，抓不着，让人越发心焦。

    她脸上满是困惑，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看他心灵深处的灵魂。

    江絮抬手摸摸她柔软的长发，像是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问她，“怎么样才算了解？”

    黎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江絮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掌心之下，是有力的心跳声，黎玥眼波微动，怔怔地看向江絮。

    “过去的二十几年，可能这颗心没有为你跳过，但是从我接受这颗心开始，它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在为你而跳。”

    黎玥脸上骤然一热，她像是被他的话烫到一般，急忙要将自己的手抽出。

    江絮看出她的意图，指尖收紧，扣牢了她的小手。

    “这样，算是更了解了吗？”江絮抓着她的手，不依不饶地问。

    “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话，你是都不记得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一点都不了解我。我的心思，从始至终，哪次不是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的？只是你不愿意看。”

    夜风断断续续地垂着，带着江絮的话，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到黎玥耳边。

    黎玥咬着唇，很难为情地想，他这算是在表白吗？

    应该也不算吧......毕竟他也没说个喜欢她什么的，该不会自己自作多情......

    她还在胡思乱想，头顶忽然被他用力揉了下。

    黎玥脑子一懵，只听他声音里满是无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黎玥干脆一咬牙，大着胆子对上他的目光，试探问道，“你这是......算是喜欢我吗？”

    “......”

    在他不说话的几秒钟里，黎玥好像看见江絮的脸上也悄悄爬上红晕。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睛已经被江絮捂上。

    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只有他掌心的温热给她带来丝丝安全感。

    黎玥站在原地，空气安静几秒之后，她听见江絮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喜欢你。”

    一瞬间，黎玥的心跳得飞快，握着拳的十指越发用力地收紧。

    她整个人几乎陷入匪夷所思的眩晕之中，她的世界里只有江絮清洌好听的声音在回响。

    “不管你记得还是不记得我，不管你是不是想要留在我身边，不管你过去的二十几年经历过一些什么，哪怕你的世界里没有我的存在，我还是一直在喜欢你。”

    “我希望，我能够再次走进你的世界，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你说你不了解我，可是从始至终，你都是最了解我的那个，在你面前，我的心事从来都无处可藏，也只有你，在我这里是最特别的存在。”

    江絮话音落下，黎玥眼前也再一次恢复光明。

    她眨了下眼睛，注意到江絮的指尖，甚至正细细发着抖。

    这么紧张吗......她的注意力只分散了一秒，就再次放回到江絮身上。

    他此时紧盯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