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那双一贯沉静冷淡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晃动了下。

    黎玥抓着他没松手，心跳得有些快。

    下一刻，她的手被江絮整个握住，包揽在他微热的掌心温度之间。

    “我倒是很少听你说这种话。”江絮微微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似乎扬了起来，“喝多了？”

    黎玥的眼睛无声放大。

    她原本在ktv里是喝了些度数很低的果酒，但这么久过去，酒意早就退下去了。再加上此前在外面吹了不少的风，刚才还洗了个澡，她不觉得自己还醉着。

    但江絮这个样子，显然是把她当喝醉的人。看来，今晚她说的很多话，他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恐怕也是觉得，过了今晚，她也就把一切都忘了，所以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多费口舌吧。

    江絮动作轻柔地拍拍她的头顶，作势要挣开她的手。

    “没喝多。”黎玥站起身，抓着江絮的手并未放开，她始终看着江絮的眼睛，语气里多出一点近乎执拗的情绪，“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她的架势，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这样僵持不下的局面持续了大约半分钟，最后，江絮终于在她近乎审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顾鸣宣最近的动作有些频繁，我们跟顾氏对峙的战线已经拖得太长了，接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今晚那些人的围追，是为了拿回我手上，已经得到的，关于顾氏的把柄。”

    江絮言简意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黎玥简单概括。

    说着，他面上闪过一瞬间的冷意，“就快结束了。”

    黎玥咬着唇，又听见江絮对着她再次出声，“没怎么联系你，是怕顾鸣宣再把目标对准你。”

    “现在能放心了？”

    黎玥迟迟没说话，只是眼中的忧虑还是没有退去。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些纷争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还在出神，感觉到头顶被江絮轻轻一拍：“现在可以睡觉了？”

    “嗯......哎！”黎玥应下的声音还没落地，整个人骤然一轻——她被江絮直接抱了起来。

    眼看自己朝着床的方向越靠越近，黎玥心中升起一阵没由来的紧张。

    下一刻，她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被之间。

    见江絮附身朝她这边凑过来，黎玥下意识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别开脸不去看他，“那个，已经很晚了......而且，你肯定也很累了吧......今天要不就......”

    “想什么呢。”

    面前的人好像被她逗笑，声音里都带着些戏谑，紧接着，她感受到压在身上的，被子的重量。

    黎玥声音一收，讷讷地转头去看他。

    反应过来的那一秒，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陡然上升。

    是啊，她想什么呢......

    黎玥心里爬上一抹难以言喻的难堪，她自觉地将脸埋进被子里，紧闭双眼，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睡觉了。”

    这样的窘迫和紧张几乎让她整个人忘记了思考，以至于直到她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秒，才有一个念头从脑子里溜出来。

    这里似乎是江絮的房间......江絮的床......

    算了，不管了——

    眼前有一片迷雾弥漫开来，延伸至看不见边际的世界另一头。黎玥身处混沌之中，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自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她捂住耳朵，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尖锐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周围只有这片迷蒙的雾海，遮蔽住她所有的视线和思绪。

    “砰——”

    枪声震耳欲聋，在短短一瞬间划破寂静的长空朝她冲过来。

    黎玥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已经浑身一软跪坐在地上。

    是熟悉又陌生的疼痛感，从伤口处传至全身。不用低头，黎玥也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红色，在顷刻之间铺满她余光的视线。

    她浑身颤抖，可周围始终空无一人。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这一次，透过逐渐消散的迷雾，她隐约可以看见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熟悉的身影倒下——

    “江絮！”

    黎玥猛然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惊坐起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一愣。

    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中喊出的名字，黎玥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那颗不安跳动的心在一瞬间落定。

    原来只是做梦啊。

    她急急地换了几口气，冰凉的指尖忽然被人握住了。

    黎玥半垂着的眼睫微微一颤，抬眼看向身边的人。

    良久，她挤出一个笑，“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黑暗中，江絮能听出她声音里都染上几分颤抖。他抬手揉了下她的长发，“又做噩梦了？”

    “嗯。”黎玥轻轻呼出一口气，低着头没看他，低喃的话语不知市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梦而已......”

    是，只是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