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新任荆州别驾蒯良，推门而入，又赶紧回身关上木门，免得风雨吹进堂屋。

    蒯良扭头，发现马超面色阴沉。

    他试探性地问：“大将军？”

    显然蒯良已听说马超被朝廷加封为大将军的事情，只是他不明白，马超为何不高兴。

    马超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他强忍怒火，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陛下既然加封我为大将军，应该还没有动手。还没有到那一步，马超，冷静点！

    “呼——”马超吐出浊气，终于安抚好自身的情绪。

    他问蒯良有什么事。

    蒯良拿出军报，是王凌从南面传回来的。

    马超一边看，蒯良一边在旁解释。

    “大将军，王使君到江陵后，周瑜已经侵入长沙，正在围攻治所临湘。王使君于是派郭淮将军督黄忠、王平二部兵马先行渡江，双方战于城外，不分胜负。”

    马超心情烦躁，还没看完就放下书信，心中掀起波澜。

    朝廷和江东终究是起了纷争。

    他抬眼望向南方，仿佛看见长沙郡的临湘城下，汉军与江东孙氏兵马对垒。

    郭淮、黄忠、王平三将对上周瑜麾下吕蒙、韩当、甘宁等将，那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啊……

    但现在马超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尽快赶回雒阳。就算马超相信天子暂时不可能为难他的家人，但只要某人一日在天子身侧侍讲，马超那颗悬着的心就一日无法放下。

    马超问蒯良：“敌军有多少兵马？”

    蒯良答：“据几位将军观察，周瑜有步兵三千，水师六七千。”

    “那便是一万人左右。”

    “王使君亦有兵马万余。”

    “我再给他增兵两千。去替我告诉王凌，周瑜之才十倍于吾，叫他务必小心行事！凡事都要和庞士元商议后再行动！”

    “诺。”

    蒯良接着又把王凌对荆州各郡太守的任命报告给马超。

    马超耐心听蒯良汇报，原来王凌是想表举马岱任南阳太守，应该还是怕马岱死在荆南战场，惹来马超降罪。

    “啧。这王彦云，忒多心思。我把弟弟交给他，难道是有什么私心吗？”马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让蒯良转告王凌，不要过于担心马岱的生命安全，男儿征战沙场哪有万无一失的？若马岱死在战场，只能说明马岱气运一般……若马岱真能建功立业，是可造之材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马超下令让马岱仍然留在王凌军中听用。

    至于南阳太守的人选，马超决定表举蒯越和蒯良的族人——蒯祺！

    马超此举自然是想进一步拉拢荆襄士族，蔡氏没什么出色的后辈，蔡瑁本人也不堪大用，马超想扶更听话的蒯氏上位，顶替掉蔡氏在荆北的地位。

    蒯良当即感谢马超，但却指出蒯祺不知兵，恐怕不足以守卫荆州门户。

    蒯良拱手，十分真诚地说：“大将军若真要选人，在下推荐文聘文仲业！”

    马超挠挠头，他其实是想把文聘带回关中使用的。

    但南阳郡确实需要能人镇守，毕竟南阳郡紧挨着曹操的地盘。

    马超说只能如此了。

    随后，崭新的荆州人事任免出炉：

    首先是地位仅次于州牧、刺史的别驾，将由有“雍季之论”名声的蒯良担任。

    荆北大将文聘出任南阳太守！

    文聘的治所在宛城，用以提防东北面的曹操。

    南郡太守由王昶出任，此乃王凌的从弟，汉中时期就协助王凌管理政务。任命王昶为南郡太守也是王凌的意见，马超觉得稳妥。南郡是荆州的心脏，交由王凌的心腹掌管最好。

    郭淮任长沙太守！

    这同样来自王凌的表举，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和周瑜争夺荆南的领土。

    至于江夏郡，暂时没有选派官员，因为那里已经被周瑜占领。武陵、零陵、桂阳三郡也没动，但后续肯定是要专门派人去接收的。

    马超让蒯良自行去办事，然后把孟建招来。

    孟建进屋，问马超有何吩咐。

    马超让孟建准备班师回朝的事情。

    孟建问马超不继续留在荆州吗？

    马超笑着问：“怎么，舍不得走吗？”

    孟建微微一笑，说前两日去了趟隆中，看了眼当年和诸葛亮、徐庶、石韬三人一起读书的草庐。昔人不在，草庐已经荒废，屋顶的茅草都只剩最后几捆。

    “哈哈哈。”马超闻言大笑，心情舒畅了一点。

    可惜马超得不到诸葛亮和徐庶的效忠，但“诸葛四友”中能招揽到一个孟建也已足够。

    笑归笑，马超还是告诉孟建，朝中有变故！

    孟建神色严肃，说自己立即下去准备。

    当天，关中各军就在襄阳城外集结，大批辎重、兵甲被装运上船，同行的还有上万襄阳百姓，这些都是要随大军一起迁往雒阳定居的氓流。

    马超当然不会等大部队一起返回京师。

    他亲率骑兵，和韩龙、张合、种辑、孟建等人一起先行赶回雒阳。郭援、张横、梁兴等部则在后面护送辎重和百姓。

    只用了五天时间，马超就从襄阳赶回雒阳。

    若非马超的身体素质极佳，恐怕骨头都颠散架了。同行的种辑和孟建就累惨了，回雒阳后据说躺了两天才稍稍缓过来。

    而朝堂此刻已然酝酿起风暴！

    因为马超回来了！

    雒阳城南门，天子带着百官在洛水浮桥迎接。

    然而天公不作美，今日阴云密布，秋后的雨水异常多，洛水上涨，几乎把浮桥都淹了。

    马超带兵行至洛水南岸，隔着桥向天子叩拜，泥水沾了一身。

    呜呼呼————

    阴风怒号，淫雨绵绵。

    但马超的声音依旧洪亮，天子与百官隔着洛水也能听见。

    马超顶着风雨高声道：“陛下——雨水太大，臣今日怕是过不了桥啦！还请陛下返回京城，等明日雨水停歇，潮水消退后再来迎接臣！”

    北岸，百官听完马超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

    臣子竟敢叫君主二迎其人！？

    简直骇人听闻！

    天子原本平静的心情，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刘协的嘴自动张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望着河对岸，怔怔地出神，嘴里呢喃着“孟起”二字。

    而对岸，马超翻身上马，立马扬鞭喊道：

    “陛下——！请明日再来迎接臣——！

    明日风雨消停，臣与陛下才好相见呀！陛下——！”

    刘协愣在原地没动。

    议郎赵彦靠近他，在耳边说：“陛下，您还在犹豫什么？请速速下旨，诛杀马超一党！”

    一旁的杨彪听见后大惊，赶紧劝道：“陛下不可，陛下万万不可！马孟起年轻气盛，性情高傲浮躁，难免恃宠而骄，陛下略作小惩便可，可千万不能杀他啊！”

    刘协咬紧牙关，说出两个字：“回宫！”

    杨彪顿时松了口气。他虽然一直和马超较劲，但却很清楚朝廷真要是杀了马超，关中立刻就会大乱。

    赵彦却双手捶腿，急得叹息道：“哎，陛下……哎——！”

    当日，天子携百官回宫。

    马超则率领骑兵们在洛水南岸扎营。

    然而第二日，天子再次携百官来洛水浮桥迎接马超，马超却称病不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