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呼吸沉静了下来。

    沈若嫣的脑海中回忆起上一世的种种经历，也没有再逼问，耐心地等待着陆彦的回答。

    良久，一声微不可闻的“嗯”在沈若嫣的耳畔响起。

    心底悬着的一个靴子终于落了地。

    沈若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既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如释重负，也有一种陈年伤疤被揭开的痛。

    上一世她活得太苦了。

    即便是过去那么多年，回忆起来心底也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这也导致了刚重生后，沈若嫣一心就想着怎么弄死陆彦，无论如何不肯给陆彦重来一次的机会。

    感受到了怀中人儿内心的波动，陆彦搂着她的手臂轻轻颤了颤，带着鼻音道：“阿嫣，对不起，上一世的事都是我不好。”

    沈若嫣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嗓音保持平静，问出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所以……上一世我们全家惨死……都是因为你一手……”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想起上一世家人们惨烈的结局，沈若嫣实在无法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不是的。”陆彦急切地否认道，“上一世我对岳父大人的确心存误会。

    可我并没有出手对付沈大人，只是……只是默默地看着。”

    说到后面，陆彦的声音越来越轻。

    陆彦此刻深深庆幸，自己现在是从背后拥着沈若嫣，可以不用与她进行任何眼神交流。

    还住沈若嫣的手臂想要用力，却又生怕弄疼她，最后的结果就是陆彦的胳膊绷的太紧，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沈若嫣长叹一口气，转过身，见陆彦低垂着脑袋，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忍不住双手捧起男人的脸庞。

    皎洁的月光为两人的脸上镀上一层细碎的银色，沈若嫣朱唇轻启，在陆彦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安慰的吻。

    “这一世，我既然选择与你重新开始，就意味着已经放下过去。

    现在想要问你上一次的事，无非就是想要弄个清楚。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再拿上辈子的事为难你。”沈若嫣道。

    男人瞳孔睁大，听明白了沈若嫣的言下之意，急忙为自己辩护道：“阿嫣，我没有骗你。

    我真的没有对沈家出手。”

    明明隔着杀父的仇恨，因为不忍心看到女人伤心难过，上一世的陆彦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沉默地看着沈大人蒙冤入狱，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施以援手，知道沈家所有人落得了个全家惨死的结局。

    陆彦将额头贴着沈若嫣，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触感，缓缓将前一世的经历道了出来。

    阿嫣，我们第一次相遇其实并不是在无忧湖畔。

    那时我偶然得知父亲当年去世另有隐情，便不顾外公的反对，乔装打扮混入京城，想要将那件事查个究竟。

    那段时间，每当夜幕西沉我都会潜入各大官员的宅邸，暗中调查游泳池的线索，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作为尚书府的沈家。

    那天我从沈大人的书房中出来，正要翻墙而去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人对话的声音。

    “小姐，您可当心些脚下千万别跌进湖中去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满是担忧的提醒道。

    夜色中，一个甜美的女声飘来，“沁儿，你放心吧，我自然有分寸的。”

    “分寸，分寸。”女孩气鼓鼓地抱怨道，“要是被别人知道堂堂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半夜三更不睡觉，摸黑跑到院子里来园来捉流萤虫，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您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可就不保了呀。”

    “我的好沁儿，现在四下无人，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

    再说了，谁规定美人不能来捉流萤虫的？”被贴身丫鬟说教一通，这位大小姐似乎一点都没生气。

    陆彦那时也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经对这位大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干脆在屋顶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舒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看看后面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月黑风高时，沈若嫣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了少年的眸中。

    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想要在黑暗中找到一点萤光。

    拨弄了许久毫无所获，沈若嫣站起身，捶了捶自己发麻的双腿。

    沁儿趁机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估计这里根本就没有流萤虫。”

    “不会呀，我在书上查过，流萤冲最喜栖于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沈若嫣指了指自己的周围，“这里有草有水，加上现在温度适应，照理来说应该会有流萤虫才对。”

    沁儿忍不住朝沈若嫣泼了一盆冷水，“小姐书上只说流萤冲最喜栖于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可没说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就一定有流萤虫。

    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若嫣不甘心地蹲了回去，“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的确不一定就会有流萤虫，可若是不去寻找，那就一定找不到流萤虫。

    都找了这么久了，让我再找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沁儿见劝不动沈若嫣，只能也蹲下身子，帮着一起寻找起来。

    一边找虫子，沁儿一边问道：“小姐，你要找那流萤虫，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呀？”

    “其实吧，也没什么。”沈若嫣想起自己心血来潮的主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见有囊萤映雪这个典故，就像捉几只流萤虫来验证一下，看看借着流萤虫的光，是不是真的能在夜晚中看清书上的字。”

    坐在屋顶上的陆彦，听到沈若嫣的话，一时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没想到这沈府的大小姐竟是个妙人。

    尽管陆彦极力克制，可沈若嫣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猛地站起身，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

    “小姐，怎么了？”沁儿疑惑地抬起头，“是不是找到流萤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