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纳克制造的冲击波粉碎了大地和灵界的外壳，撕开了亚空间的血盆大口。

    战场宛如被黑潮冲走，下一秒，他和哈纳克皆在一片虚无中翻滚，直面亚空间风暴！

    灵界的最后一丝残余在他身后支离破碎，消失无踪，回归灵界的入口变成遥远的一缕光明。

    亚空间！

    张肃握紧手里的魔坩，努力找准方向，召唤武神，勉强稳定当前坐标。

    周围……是超次元空间，是无界联盟曾经飘游的区域，连恶魔也不敢妄自闯入。

    看不清，听不着，什么都没有，五感错乱——

    哈纳克的冰冷凝视引发了张肃的本能反击，他转身猛击，击中来自混沌的黄铜之拳，身体被反震出去。

    身披狂怒之喉的至宝“黄铜盔甲”，哈纳克紧盯张肃，做好了把他碾压致死的准备。

    在这荒芜的亚空间，他们将展开最后决战，不受物理条件所限。

    张肃用野兽之血增幅自己的神经调节能力和反射速度，紧握魔坩。

    随着一声扭曲时空的爆鸣，哈纳克的重击转瞬击中张肃，立刻将他轰飞出去。

    好快！

    这次没能挡住，张肃从未见过哈纳克受伤，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无人能及。

    更糟糕的是……

    他自己最强的防御手段「飞箭无法逐及乌龟」宝具，在刚才这一击中彻底损坏。

    这就是被哈纳克直接击中的下场，连这种军团长级别的至宝都无法抵挡，宣告丧灭，化作尘埃。

    张肃的身体撞透屏障，划入另一个世界。

    这是个更辽阔的世界。

    张肃在天际恢复平衡，看到下方还有偌大的市镇，奇形智慧生物们抬头对张肃指指点点，蒸汽驱动的动力飞艇在天际滑行，黄金巨人跨立在海门上方，伸手遥接舰船。

    哈纳克尾随而至，随手一拳把这个世界也打爆！

    整个星球应声开裂，山崩地彻，它收割灵魂，气势更甚一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张肃将所有的气劲驱入魔坩当中，再驾驭武神挥剑，令魔坩的猩红剑锋扩展到七公里之长。

    随后，一口气攻向哈纳克。

    魔坩中集合了超过5000重气劲，足够强了！如果能打中的话就好了！

    「绝境展开」！

    张肃睁大眼睛，神经急速思考，头痛欲裂。

    要测算哈纳克这样强大的敌人，难如登天！

    张肃面前出现的“虚数遍历之树”，足足有上亿个分支！而能打中的办法只有其中一个。

    在所有其他分支中，张肃都落空并且被哈纳克斩杀！

    只要能赢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了。

    张肃自身的天资和经验遮去大半路径，让他落入最接近胜利的分叉。

    还剩十分之一，也就是一千多万种可能性！

    爱蒂丝的残留幻景轻轻波动，替张肃做出选择，再帮他排除掉三分之二的错误答案。

    剩下的三百万种路径中，也只有寥寥几种胜利手段。

    能看清吗？

    一瞬间，怜央的视线和张肃重迭。

    是从怜央那里借来的真心魔力，啊——原来哈纳克的动向如此。

    哪怕只能预读万分之一秒的灵魂波动，都能方便张肃探索。

    这样的话又折去了好多线索，只剩下一千多种可能了。

    最后的最后，只能靠直觉——

    “闹够了没有！”哈纳克爆喝一声，挥拳砸来，整个虚数路径之树陡然爆裂纹！

    “！”张肃凭之前找到的一丝机会挥剑。

    “「绝境展开」的前提是你必须比我更强，但你远弱于我，去死吧！”哈纳克挥出一拳，砸穿张肃的身体，再度将世界打碎，滚回亚空间！

    张肃的魔坩命中黄铜盔甲，裁决剑仅仅留下一道烧红的外伤，无法贯穿，丝毫无法伤害哈纳克的本体！

    而他自身已经腰腹开了一个大洞，在亚空间中翻滚着，折向不同的坐标系。

    在这样诡异的地方，连呼吸都做不到，连能量都无法补充……

    张肃置身于武神当中，甚至到了要消耗武神来治疗本体的程度。

    哈纳克的攻击威势太过恐怖！

    必须回到灵界补充气劲！

    张肃在亚空间中飘游，尽力返回灵界的方向。

    那里现在正被太阳照亮，无论如何都像一个回家的灯塔。

    亚空间乱流对哈纳克来说也是致命的，它的速度优势反而削弱了不少，让张肃有了片刻撤离机会。

    十七秒。

    张肃测算出来，再过十七秒哈纳克就会追上自己，必须再度交战。

    然而想回到灵界，至少还要在亚空间谨小慎微地移动六十五秒。

    来不及了，必须一战！

    这最后十几秒里，必须想出来一个战法！

    再被哈纳克击中一次就会死，该死……

    靠自己和恶魔斗争了一辈子的智慧和经验，努力想一个能赢的办法！

    那个消息……

    之前李弈心被哈纳克击败前，最后传回了地球一个很短的信息，莲雾转达给张肃。

    “右手”

    李弈心是这么说的，“右手”是突破哈纳克的关键！

    是了，当初在猩红花园大战中，自己曾经一气贯穿，在哈纳克的右拳甲上打出了一个很小的窟窿。

    非常小，现在甚至都看不见了。

    但张肃要赌一把。

    那个右拳上的“小窟窿”，既然李弈心都这样拼命强调了，说明它是真实存在的！

    十七秒很快过去，哈纳克冲到张肃面前。

    “死吧！”张肃调集剩下的一千多重气劲，聚集在右拳上，再度和哈纳克的拳头对轰。

    避开它的左手，然后是与右手对轰——

    击中了！

    张肃一拳和哈纳克的右拳碰撞，两只拳头撞在一起，毁天灭地。

    他的气劲找到哈纳克右拳上的破绽，此刻狂轰进去！

“还在！我就知道这件盔甲无法修复！”张肃大吼。

    哈纳克却很平静。

    “你忘了……”哈纳克低语，“气劲反应器官吗？”

    它的右臂中传出爆鸣，完全消化了张肃打入的气劲。

    是恶魔用来反击张肃的蓄气器官！

    这样一来，张肃打进去多少都没用，都会被反还出来！

    “很绝望吧！”哈纳克咆哮，“李弈心拼了命地传递回去的消息，是我故意让她活着放出去那一点痕迹的！我就知道你会上当，现在去死吧！”

    它紧盯张肃。

    哈纳克想从张肃脸上看到惊愕或畏惧的表情，那将是它喜乐的头号奖赏！但它只看到张肃神情中的一丝……振奋。

    从恶魔器官中反震出来的大量气劲，瞬间形成风暴激流，将张肃吹至反方向，吹回灵界！

    “灵界才是主战场！我要回去了！”张肃顺势急速后撤，不断在亚空间中加速飘游。

    这就是他的逃跑路线！

    这也在张肃的计算当中吗？哈纳克抓紧时间追击。

    张肃落回灵界边缘。

    像是从大坑中一跃而出，幸存者们躲到天堂堡垒的边缘，此时看张肃从虚空中返回，惊异不已。

    “回来了！”

    “活着回来了？！”

    “呼，呼，呼……”张肃吸纳灵界能量，身体迅速在环境灵气的滋润下愈合。

    幸存的灵界士兵们，都惊恐看着被哈纳克打出的虚空断崖。

    它的攻击完全破坏了灵界的完整性，使灵界开始地震，朝亚空间坍塌毁灭，如果哈纳克死了还好，如果它还没死，灵界就会完全陷落！

    “气……”张肃伸手。

    天堂军势的战士们都是食气者，他们赶紧举起双臂。

    “我们把气借给你！”

    “加油啊！”他们努力奉献，气流蹭蹭飞绕而来，补全张肃损失的能量。

    “呼……呼……呼……”张肃转身，看到哈纳克已经跳出虚空深渊，而且明显充满杀意。

    “死！”哈纳克甩出一拳，血气爆发，天地变色。

    它知道这一拳下去，武神会被炸碎，肉质会被摧毁，宝具已经消失，张肃无计可施！

    轰！

    地面开裂，跌入亚空间的部分更多了，灵界九殿轰然地震。

    士兵们齐齐被砸飞出去，撞上灵界九殿，退无可退！

    “真是强得不讲道理……”张肃从影子中现身。

    “……魔力……”哈纳克意识到张肃还能动用那些借来的魔女力量。

    “这里可是灵界，是魔女们的家园，时到今日我也终于能尽情感受来自她们的帮助了。”张肃伸手，“如果是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的话什么都可以做，更重要的是为了打倒你。”

    “要开挂就早点开，这副盔甲可以挡住一切。”哈纳克摩擦着黄铜拳头，态度冷峻。

    “……是夏希来了。”张肃感受着洒在身上的阳光。

    “我们走。”夏希双手抱住张肃的头，示意他随行。

    “那么，就这样吧，让那个穿盔甲的家伙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如果是夏希的话，说不定能带我们走出去！”

    “嗯。”夏希抱住张肃，把他也转化成纯粹的光能体。

    哈纳克一拳轰至，却注意到张肃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消失！

    在光影之中，放弃了身体，这样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哈纳克憎恨不已。那我便把灵界毁灭！

    紧接着，强光照耀在哈纳克身上，仿佛最后审判！

    “这是——”哈纳克顿时感到聚拢的阳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这是纯粹的‘光’，你要如何打败一束光！”张肃的声音从强光中响起。

    三位一体的太阳魔女已经合并起来，

    由大到小，古老的大魔女索拉里娅，误入歧途的希帕尼娅，还有小夏希。

    仔细看的话，她们一家神态举止气质都十分相仿。

    烈阳漩涡形成一道光束，轰击哈纳克，它极限收缩，以反向内爆的形式折迭在一起，孕成「聚变之火」！

    这是太阳中心时时刻刻进行的核聚变反应，此时也正在狂暴地碾压哈纳克的黄铜盔甲！

    “吼！”哈纳克抬起手臂，空气扭曲向外荡漾，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凭借纯粹邪念，哈纳克顽强地抵挡着聚变之火的焚烧。

    “这股力量！仍然不足以——”哈纳克在强光的照耀下再次进化！

    它的恶魔质扭曲起来，被毁灭然后重生，进化成更能抵挡聚变反应的形态，变得更加轻盈。

    “……你们的做法是错的，只是让它向等离子形态蜕变！”量子菩萨扫描这一切，“一旦变化完成，它能瞬间烧穿整个灵界、地球，乃至将太阳系拖入湮灭，必须做点什么！引爆一个同等质量的物体！打断它的进化！”

    张肃望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观世浮屠，毫不犹豫地将它祭起。

    “——观世浮屠？！”量子菩萨也难免吃惊。

    “我发誓拯救世上所有误入歧途的魔女，在伱之后我也会拼命努力的！那么，再会了！”张肃将观世浮屠扔向哈纳克，然后开始引爆里面的气海。

    观世浮屠的漆黑棍身顿时开裂，万重气海呼啸涌出！

    在张肃引导下，气海在强光中熔铸回归到原初极限的状态，它越来越炽热、耀眼，直到超越哈纳克的恶魔感官极限！

    “这是什么？！”哈纳克正急于变形成超凡魔念，突兀感到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正气”。

    “该结束了！”

    观世浮屠从中炸裂，爆发出无穷引力，将所有相邻物质拖入其极化存在当中。

    哈纳克半融化的躯体从黄铜盔甲中活活抽出，融入一个比太阳核心更炽热的原始引力井内，双双归入虚无！

    ——然后，随着焰光漫天照射，空荡荡的黄铜盔甲重重跪坐在地。

    观世浮屠也化作碎片。

    “哈纳克已经损失了85%的质量，快摧毁它，否则它还能重生。”量子菩萨扫描战场。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再见，哈纳克。”张肃伸出双手，对它比出倒十字，“「生期规毁」。”

    哈纳克虚弱地抬起头，盯着张肃灵魂中模糊的屠杀真意碎片，刹那间明白了一切。

    “爱蒂丝？不——！”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