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把胧抱回安心院，打算把地宫腾出来，用来安置胧，让月华姬出狱。

    “这下不再是‘牢内’的先祖了。”莲雾抚摸着变回月兔的月华姬。

    “之前大战中所展现的力量只是全盛的十分之一哦，出来之后我要称霸世界了。”月华姬很满意。

    虽然这样，但歌蒂思、量子菩萨、以赛娅她们也都回到人间了，会起到制衡作用的。张肃默想着。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打败月华姬的实力了。

    反倒是胧，因为是不可思议的奇迹魔女，所以必须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进行收容。

    “上香……”莲雾回到古老神社，开始点燃安心院的家传熏香。

    室内的气味温暖陶醉，缕缕烟雾像蛇一样在光芒下滑动盘绕。

    张肃用所长徽章打开旋转楼梯，进入青铜地宫。

    此地有超过千年的历史，踏过石头的每一步都感觉岁月悠久。

    张肃知道，在他之前也有许多人曾穿过长廊，其中最多的无疑是莲雾的魔女祖先们，一代又一代，一代又一代……

    莲雾眼眸低垂，这次也是穿着巫女服，白色袴裙低垂下来，行走时沙沙作响。

    到最后，张肃推开石门，厚重的地宫大门在他的力量下迅速开启，宛如一对纸门。

    月华姬的本体仍然锁在此处，身披华服，体型巨大，胸怀宽广，白发修长，洞窟顶端垂下封印符咒万条。

    “那些东西，限制着我的思考！”月兔瞪着刺透本体头颅的双螺旋银白长矛。

    那是“现实稳定锚”，稀有之物。

    “祭祀……”莲雾走到月华姬面前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庄严鞠躬，然后献上花束作为祭品。

    “哼，我现在更想要胡萝卜，大胡萝卜。”月兔跳入本体当中消失。

    月华姬缓缓睁开眼睛。

    张肃抬起头，这次他感受到更多东西。

    莲雾的吟唱声愈发低垂，直至无声，变成了月球人的无言吟诵。

    四周的长明灯火焰摇晃，仿佛被看不见的狂风冲刷。

    在吟唱的尽头，月华姬张开银紫的嘴唇，放出一声低吟，周围的锁链叮当作响，现实稳定锚也开始闪耀。

    张肃飞至月华姬的颅脑旁边，用双手将现实稳定锚拔出。

    双矛里面缠绕着某种类似脑浆的精华物，拔出之后留下一对窟窿。

    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直到拔出所有九根长矛，再移除锁链，月华姬才完全释放。

    这样，安心院作为月华姬收容处的使命就结束了，从此之后变为了“胧”的收容处。

    “……”莲雾看到先祖完全解救，还是有些紧张，转头伸手拉张肃。

    张肃将她拥入怀中，心照不宣地安慰她，感到一股紧张的情绪从她的身体中慢慢消退。

    “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是祖先才对吧。”月华姬身体前倾，活动手脚，洞穴随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晃。

    “骨头……小心。”莲雾让月华姬变小。

    “哼，无名的后辈们，只能看到她们来来去去，最后天人五衰。”月华姬蔑视自己的后代，“如果没有这些人碍事，我早就飞升成魔女之神了。”

    莲雾咬咬牙。

    换做以前的莲雾，肯定会保持沉默。

    但现在她忽然开口，而且说的更多。

    “她们，是为了你才死的！”莲雾说。

    “我才不需要这些魔女后裔，一代代的人无事可做，只能来监视我，可笑！”月华姬毫不领情。

    “你不会，感到孤独吗？”莲雾默默地说，“她们都是为了你，不再孤独，所以才来守护你的。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很难过吧。”

    “……”月华姬转头看着山洞两侧密密麻麻的骸骨，安心院家的魔女们衰老后都会在这里死去，长伴在先祖身旁，“……恶心，我只感到恶心！她们阻止了我的大业，安心院家的人全都是愚昧无知的罪人和奴才。”

    “那为什么，这份爱塑造了我呢？”莲雾认真地说。

    “……爱？”月华姬皱眉。

    “没有真爱，就不会出现魔女。最开始的时候，先祖你又是爱上了谁，创造了什么值得铭记的未来？”莲雾喃喃道。

    “头痛欲裂……”月华姬的手按着自己的洁白的额头，“……我爱的人，爱我的人……”

    月华姬闭上眼睛，她的大脑在多年的抑制下已经完全钝化了，脾气变得凶残、封闭又暴躁。

    但是被莲雾这么一说，她的脑海中却是梦境般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时候大地还很安静，森林无边无际，她站在夜晚的山上。

    在等着一个人来见她，一个人……

    爱是什么滋味？月华姬早就忘了。

    但是那一幕却无法忘怀，就是在圆月之下，深山之上。

    这样的场景足够深刻，牵绊着勾起一系列朦胧的回忆，留下一种甜蜜而怦然心动的感觉。

    好像漫长的生命就只是为了这一两个时刻才变得精彩，煎熬的岁月才变得历久弥新。

    “……我要走了，把这个发臭的地洞留给胧吧，这些骨头也全都清走。”月华姬有些忧愁，她身形变小，从此能够从地宫中进出。她深深看了莲雾一眼，然后再看张肃，“对我这个后代好一点啊，她可指望着你。”

    “是。”张肃也把月华姬当成岳母来看待，目送月华姬离去。

    “先祖在现代社会能找到什么工作呢？”莲雾沉思。

    “在月球上画可口可乐的广告吧。”张肃望着地宫，“……这些遗骸，应该迁入家族墓地中吗？”

    “留在这里吧，胧的封印也不一定要在这里进行。”莲雾叹气。

……

    ……

    和收容月华姬的地宫相比，“胧”的收容处就更小、更简洁了。

    她原先被钉在灵界天堂山顶的十字架上，现在则被放置在玻璃棺木中央。

    “连上这个，接上那个，好了，胧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了。”红焰搓搓手，作出一堆设备来。

    “嗯，说不定会好起来的。”张肃低头看着胧。

    “好危险呢，奇迹魔女。”红焰隔着棺木抚摸死者一般的胧，“到底是做出了什么样的奇迹，才会导致昏睡不醒啊？”

    “胧的魔力一定很强大，身为九席魔女之首，她的魔力说不定比任何人都要强，也就是唯一进入‘神之领域’的存在。”张肃说。

    “但是她一定做了某件事情，导致她连最基本的意识都无法恢复！”红焰确信。

    胧的外貌依旧美丽，干净得令人不忍打扰，手上也没有刑罚留下的伤疤。

    “那一定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奇迹。”张肃总结，“说不定她拯救了我们大家，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莲雾也为胧致谢，“那么，我们从此心怀感谢地生活下去吧。”

    “接下来你要去哪？”红焰转头看张肃，“穿着这副黄铜盔甲，感觉就像帝皇中的帝皇。”

    “伱说得对，还有一整个军团等着我去接收，一个地狱等着清空。”张肃会意。

    “我也要去。”莲雾转头，“等我把远见方舟修好了，再去帮忙。”

    “嗯！”张肃用力点头，“很快，一起去狂怒之喉！”

    “真的假的？狂怒之喉，恶魔领域！那地方有这么招你喜欢吗？”红焰好奇。

    “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啊。”张肃无奈地聆听心底的声音。

    “去吧。”爱蒂丝的幻景轻轻召唤，“去吧。”

    ……

    ……

    为了准备支配血军，张肃需要适应黄铜盔甲的分量。

    它是混沌地狱的造物，人类本来无法穿上这样的神器，但张肃的本质也早已超凡，于尘世中不朽了，故而能够适应这种分量。

    在银河深空中，张肃驱动黄铜盔甲的全幅力量，尝试探索它的攻防极限。

    破！

    张肃击出一拳。

    面前的空间结构嗡嗡作响，“现实”被扭曲了，发出无限微小的震颤。

    这一拳砸出了足以影响木星的波动，由于光的移动需要时间，一小时后，张肃才看到木星的褐黄表面出现微澜，留下一个环形的凹痕。

    他还是收着力打的，怕无意中把木星打碎了。

    力量增幅到极限，一拳带来的能量可以煮沸地球上的海洋，烧焦大气层，可以推动月球飞行。

    速度也变快了。张肃绕着地球飞行，发现自己能用15分钟环绕地球一圈，速度是6.8万米每秒，比航天火箭快四倍，比常见的航空科技快一百七十倍。

    能打败一切，战胜一切，摧毁一切，在太阳系内已经是无解的存在，哪怕是在无限大的地狱，也能守住一方领土、称王称霸。

    考虑到贸然开战带来的风险，地狱领主们也要高看如今的张肃三分。

    量子菩萨把她自己发射到宇宙轨道上，寻找张肃。

    “……感觉如何？”量子菩萨问，“余扫描到今非昔比的能量读数，汝已经是这方天地的‘神尊’了。”

    “很好。”张肃会意，“你呢？在地球上居住得如何？”

    “和往常别无二致。只是第一次灵界撞击地球后，地轴偏转了2.7度，导致气候变化许多，此事令余深感不安，劳烦你重新将地轴推回原样。”量子菩萨说。

    “要怎么做？”张肃问，“我怕把地球推坏了。”

    “余会测量出精准的位置，来吧。”量子菩萨带张肃来到非洲赤道上，张肃在大地落下。

    “真是辽阔啊。”张肃望着四周，一片荒芜，“重建工作还有很多……”

    “的确。大概会迎来重生的繁荣世纪吧。不过现在劳烦汝倒立起来，以便推动地球。”量子菩萨说。

    张肃翻个身，两手向下压去，地壳开裂，地幔破碎。

    “停——”量子菩萨出声阻拦。

    “怎么？我做得不对？”张肃问。

    “已经修好了。”量子菩萨无奈地说，“……汝刚刚一推之力，地球已恢复平衡，仰赖汝之协力，地球将恢复四季如春。”

    “原来如此。”张肃站稳。

    量子菩萨默默感叹。

    刚才张肃发出的力量极度纯粹，压得板块构造随之变形，地星轨迹也大幅变化。

    还好她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事先计算出最佳施力点，否则地球就会被推出轨道，直接飞往外太空了！

    量子菩萨意识到，张肃从今以后将立于世界力量的顶点，而和他之间的交往变得非常重要。

    他不再是凡人了。

    “感觉变化真大。”张肃握了握拳。

    “幸好，汝之内在并未改变，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没有变化。”量子菩萨说。

    “……是啊，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在，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张肃抬起头，“接下来就是完成最后、最后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