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可对于生命漫长的仙家来说，时间却更像是一种束缚。

    日月更迭，山河变换，每当金鹏面对璃月港的万家灯火时，总会不自觉地恍惚一阵。

    历经千年风雨飘摇，他身边的老友终于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金鹏，金鹏！”

    “啊......”

    明亮的烛火闪耀，大鸟留云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金鹏却全然没有听见。

    “自从坎瑞亚灾变过后，你就老是这副样子。”

    留云生性逍遥，是他们之中经受磨损最少，也是最能看得开的那个。

    “没有，只是在思索一些往事罢了。”

    “说起来，甘雨那孩子你也许久未见了吧？改天让她抽空过来一趟，估计第一眼你都认不出来。”

    “甘雨与我签订有契约，不可擅自离岗。”

    “啧，帝君你...”

    留云卷起一股微流，把茶汤的热气全都吹到了摩拉克斯脸上。

    “不必了，我们都各自有事要忙。”

    忽然，金鹏的身子摇晃几下，得扶着石桌才能勉强站稳。

    “又发作了吗？”

    摩拉克斯即刻放下茶杯，伸手就要探来。

    “无碍，我清楚自己的状况。”

    金鹏眸光黯淡，操纵着狂风徘徊于身边，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小聚之地。

    “浮舍一走，他心里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留云扑打几下翅膀，显然也不打算再继续停留。

    “璃月的事务逐渐由七星接管，我因此得以享受清闲。本想借此机会亲自去处理魔神残念，可金鹏却始终不肯停歇。”

    留云已经腾空飞起，似乎是打算追上金鹏。

    “我看他状态有些不对，体内的业障也膨胀了许多，是又用上和璞鸢了吗？”

    “嗯。”

    “帝君，你就任由他这样胡闹？他想干什么你是最清楚的。”

    “两千多年过去，他的性格你我皆知。归根结底，还是怪我没有能力去平定一切...”

    留云不多言语，就要展翅高飞。

    “别去了，给他留足安静的空间，过些时日我自会找他谈心。”

    ........

    “扑通”

    一个恍惚，金鹏彻底失去平衡，从极速中跌落了出去。

    如打水漂的石子一般，他在水面上翻滚了好几个跟头，重重地砸落在了一堆马尾草当中。

    疼痛散布开来，配合着业障作乱，金鹏只觉整个骨架都快要散开。

    湿滑的泥巴糊了满身，让他那件穿了千年之久、四处都是修补痕迹的齐肩短衫更显狼狈。

    河水出奇的冰凉，仿佛凝结着千年遗恨，能够轻易冻透骨髓。

    “这是......”

    凭借多年的经验，他立马就意识到了其中蹊跷。

    「清心」

    微风拂来，抚平了业障之痛，让他的状态得以恢复至巅峰。

    紧接着河面波纹荡漾，数不清的邪祟从水底冒出，重叠包裹间，将金鹏死死困在了其中。

    “哼，无聊。”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狰狞傩面，缓缓戴于脸上。

    傩面上扬，尽显凶相，他此时宛如一尊从冥界里爬出的鬼怪，仅是看着就叫人心生畏惧。

    「靖妖傩舞！」

    以元素力为饵，引体内业障肆溢而出。这招虽强，但代价却也十分可怖。

    傩面之下，金鹏已然痛苦到面目狰狞变形。

    可他似乎却并不在乎，甚至还在渴求着业障对自己的伤害。

    “这里！”

    怒吼一声，他握紧和璞鸢，正面迎上了那数之不尽的邪祟。

    ........

    ........

    整夜都在厮杀之中渡过，待最后一只邪祟倒下，金鹏也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

    荻花之海被激战刮倒了大半，他拔出插在地上的枪头，准备踏上归途。

    说是归途，却也没有所谓的归处可言，仅仅是离开战场而已。

    没有马科修斯的维护，璃月港的家早已倒塌。唯一的港湾荡然无存，只剩下过往尘埃。

    “唔...”

    好巧不巧的，意识突然模糊，无数邪恶扭曲的嘶吼在脑中炸响。

    竟是那业障瞅准金鹏虚弱的空隙，当即发作。太多次了，他对这折磨已经感到麻木。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他闭上双眼，任由自己软倒在了荻花丛中，静候起生命的终结。

    可也正是在那一刻，突如其来的痛苦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清丽的笛声掠过碧水重山，被风送至此地。

    ........

    黑暗里，正有一道雷霆划过夜空。

    “这璃月怎么回事，好浓郁的邪祟气息。”

    面具之下，是中苏无比凝重的语气。

    探寻中带着点忧心，他跟随着飘扬的笛声，一路来到了荻花洲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