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糊涂啊她！”

    赵阿姨爱人捶胸顿足，气的要往病房里冲，被田苗一把拦住。

    “先冷静一下，现在冲进去质问，反而适得其反。”

    一句话，成功让赵阿姨爱人冷静下来，他眉头紧蹙，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显得十分无助。

    “那我该怎么办，她这个人，执拗得很。”

    田苗突然道：“你家里是儿子，还是女儿。”

    “家中有独女，我爱人身体不好，生闺女时伤了身，就一直没再要孩子。”

    “那您女儿来过了吗？”

    赵阿姨爱人叹了口气，摇头道：“女儿在外地上大学，我爱人不让说，怕耽误孩子学业。”

    了解家庭情况，方便田苗打破8床的心理防线，她还缺一些论证数据，得着手准备一下。

    “情况我知道了，您进去后，什么都别说，和往常一样。手术的事，我会和赵阿姨再谈谈的。”

    “哎，那就拜托你了。”

    赵阿姨爱人重重点了点头，他劝了那么多回都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田苗面色凝重，急冲冲跑进李医生办公室，翻找有关胰腺癌方面的期刊，丝毫没注意到门外的异样目光。

    其他见习生，在没事时，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既能拉近关系，又能分享消息。

    今天也不例外，见她心事重重、愁容满面，几个大男生开始咕哝起来。

    “早上那会儿，还以为林主任是器重她，才单点她的名字。”

    “呵呵，要真是器重，能把8床那个烫手山芋给她？谁不知道8床，是出了名的固执。”

    “你说有没有可能，林主任也不想收女的，又不好拒绝院里安排，才故意刁难她，让她知难而退。”

    “哎……，你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校的师兄都不愿意带她。”

    “呵，女同志来外科逞什么能，好好待在内科、产科不好嘛！”

    “说的就是。”

    他们闲聊的声音不小，办公室内也不止他们在。

    田苗是女朋友的室友，也是他的师妹，于情于理，张学有都得站出来，给田苗正名。

    “你们几个胡说什么呢！陈医生分配的任务都做完了？”

    那几人话语一顿，面露讪讪之色。

    虽然张学有和他们都是见习生，可他背后有常师兄在，大家多少要给点面子。

    其中一个打着哈哈道：“还没呢，我们这就去。”

    张学有性子直，最烦人在背后嚼舌根，态度自然差了些。

    “没完成，还好意思在这哔哔，瞧不起女同志，还样样比不过人家，有脸在这叫嚣。”

    给面子是一回事，让人指着鼻子骂，就是另一回事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被他这么埋汰，刚刚答话的人，立刻变了脸。怒道：“你说谁不如娘们呢！”

    其余几个见习生，也站在后面跟着叫嚣：“对，说谁呢！”

    张学有立刻起身，指着他们一群人，骂道：“就说你们呢！田师妹，连续三年全专业第一，你们呢？把成绩亮出来看看。”

    一说到成绩，众人哑口无言，学医的，大多都是学霸，当第一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此刻，也不能落了下风

    “哼，书本上的知识，学的再好也没用，医生是靠技术说话的。”

    话音落下，李医生从门外进来，冷笑道：“哦，是吗！那你技术很好？要不要给你个机会，给大家展示一下。”

    见李医生过来，刚刚还嚣张的见习生们，立刻偃旗息鼓，悄悄往后面退了半步，和前面吵架的家伙，拉开距离。

    “你们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吗？”

    见他脸色不善，谁也不敢搭话。

    李医生整张脸阴云密布，强忍怒气，咬牙道：“看来陈医生派给你们的任务还是太轻，让你们有闲心，在这说同事小话。

    在场的所有人，明天之前，提交一份检讨，这事我会如实跟林主任汇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怒气冲冲的进了办公室。

    留下吵架的双方，面面相觑。

    张学有也懵了，他可没说同事闲话，绝对是被殃及的池鱼。

    唉……

    田苗这边，埋头苦寻，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内容，期刊中，客观分析了早期胰腺癌的生存率。作为支撑数据，再好不过。

    唯一的难处，就是通篇英文，需要先翻译一下。

    田苗正翻译的起劲，李医生悄悄走到她身后，出声道：“你找这些干嘛？”

    闻言，田苗抬头，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医生听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是说，8床之所以不愿意接受治疗，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

    田苗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心病，要是解不开，咱们说再多也没用。”

    李医生完全乱了，急切道：“不是，这么重要的事，家属为啥不告知啊！”

    显然气急，李医生的东北话，不自觉地飙了出来。

    田苗摇头：“已经过去很多年，家属或许也忘了。再说，现在不能纠结这些，能发现问题，就是一个好开端，对症下药即可。”

    李医生弯了肩膀，彻底瘫坐在椅子上，捂着头道：“你说的简单，又不能让死人复活，能有什么办法。”

    好半天没人讲话，李医生下意识抬头，就见田苗老神在在的看着他。

    “山人自有妙计。”

    李医生：……

    都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卖关子，不愧是她。

    无论他怎样哀求，田苗都不肯多说，无奈之下，李医生只好作罢。

    夜晚，繁星点点，医院内昏黄的灯光闪烁。

    田苗特意寻个没人打扰的时间，来到赵阿姨病床前坐下。

    见是她过来，8床的赵阿姨立刻转过身，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田苗也不气馁，自顾自道：“抱歉，我之前不知道，您父亲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

    赵阿姨身子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一言不发。

    “赵阿姨，我白天说的，家族聚集性倾向，说白了，就是家庭成员大概率会有相同的不良饮食习惯。您和你父亲，都得了这个病，有没有想过，或许在未来，还会出现相同的情况。

    今天，因为父亲去世的阴影，您不敢与病魔斗争；他日，会不会您自己，也成为别人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