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在心内的时间，并不长，相继轮转去了消化科、妇产科和大急诊中心。

    除了在急诊中心，跟着上了两台手术，其余时间连手术台都没见过。

    田苗算是彻底死心，如此安排，毕业分配到外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时间过的飞快，在忙忙碌碌中，田苗这届学生完成了为期一年的见习生活，拿着医院出具的见习证明，重返学校，准备接下来的毕业答辩，等待毕业分配。

    想着在校内能得到第一手消息，田苗又搬了回去。回到寝室，其余几个室友正叽叽喳喳吐槽着科室领导和患者。

    见她进来，几人下意识闭上了嘴，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田苗调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冯晓晴白了她一眼，惆怅道：“胡说什么，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其实……和协内科也挺好的，我想留还留不下呢！”

    田苗轻笑：“我没事。”

    见她不似装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吕素芬感叹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下。”

    说不想留下，那肯定是假的。

    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关系密不可分，许多医院领导还兼任着学校讲师，许多科室领导，或许就是学哥学姐，这么多有利条件下，留在和协，肯定是最优选。

    “嗐……我就不想留下，家里的男人和孩子，都等着我回去呢！”

    刘胜男苦中作乐，她是产科方向的，和协的产科竞争多么激烈，那是有目共睹。能留下的都是天之骄子，她肯定没戏。

    没抱着希望，也就少了失望。

    秦思虞也点头道：“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啦，我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是人才的，就算和协不留我们，回家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我们海市囡囡的梦想呢！还是过悠闲的生活喽，和协总要加班，皮肤都坏了呀！”

    冯晓晴满脸无语的看向她，嘲讽道：“怕累当什么医生？”

    秦思虞立刻坐起身，摆了摆手：“又不是我想当的，要是可以，我更想念外语专业，然后出国留学。

    你是不知道啦！国外有多么发达……”

    她巴拉拉的说了一堆，话题逐渐跑偏，这时，宿管阿姨跑上楼，喊道：“207的田苗，你班班长喊你下楼。”

    闻言，田苗提上布兜，转身跑了出去。

    她来到楼下，就见程浩呼哧带喘的坐在树荫下，用手扇着风。

    “找我有事？”田苗疑惑的问。

    见她来了，程浩深吸口气，缓声道：“我过来取见习评价表。”

    田苗点头，在布兜里翻找，没一会儿，就将表递了过去。

    程浩接下，刚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委婉道：“田同学，你的事……，那个、在毕业分配上，老师的推荐也很重要。”

    言尽于此，再多说，就不好了。

    知道他是好意，田苗笑笑：“谢谢，我知道了。”

    不用他说，自己也会去找裴老师，聊聊公派出国的事。

    第二天一早，在其他人忙着准备答辩材料时，田苗已经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田苗推门而入，轻唤了一声：“裴老师。”

    裴远洋抬眸，见是她过来，并不意外。她要是不来争取，他才会真的失望。

    他放下手中的笔，随口道：“坐下吧！找我什么事？”

    “老师，我想问问毕业分配的事。”

    知道他时间紧，田苗直接道明来意。

    裴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她的见习评价表，缓声道：“你表现得挺好，轮转过的科室，对你评价较高，留在和协，问题不大。”

    田苗摇头：“老师，我只轮转了一个外科科室，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分到外科的机会大吗？”

    裴远洋皱眉，直言道：“你应该知道，学校只能分配你去哪个城市的哪个医院，具体能分到什么科室，还得医院那边决定，我不能给你保证。”

    在临床久了，见多了矫情的，对田苗这种爽利的女同志，他还是很欣赏的。

    课上表现、期末成绩，包括这次见习，也都侧面反映出，她具备成为外科医生的素质。但附属医院那边，有自己的考量，学校也不好插手医院内部的分配问题。

    田苗的眸光暗淡下来，尽管早就知道结果，还是免不了失望。

    “裴老师，我只想去外科。”

    裴远洋揉了揉眉心，肃声道：“你知道的，就算去其他医院，你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留在附属医院，是你最好的选择。”

    以往他都是劝学生，去哪个医院都一样，劝人留在和协，倒是头一次。

    他不希望，田苗拿自己的前途胡闹。

    听出他误会了，田苗赶忙解释：“不是的，裴老师，我没有想去别的医院，和协永远是我的第一选择，但我也不想放弃外科。

    我听说，学校有公派留学的机会，我想试试。”

    裴远洋眉毛微挑，公派留学，比去和协外科更难。

    八十年代初，华国经济刚刚复苏，一万个农民方能养活一个留学生，留学名额稀少且珍贵，不止要成绩优异，还要参加国家组织的公派留学生选拔考试。

    “你想好了？这条路，并不好走。”

    田苗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不好走，可八十年代初，还没放开自费留学，她必须争取到名额。

    见她心意已决，裴远洋点头：“知道了，我可以给你推荐到学校，至于能不能选上，还是要靠你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道：“去和协的名额，我也给你留着，至于去不去，决定权在你。”

    对于成绩好的学生，他还是有爱才之心，不希望她走错路。

    知道这是裴老师在给她兜底，田苗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裴远洋摆了摆手，77届是他带的第一届，对于学生们的表现，他一直很关注。

    学生们的表现，他也了解个大概。

    最令他惊喜的，莫过于田苗在肝胆外科时的表现，基本功扎实，为人谦虚谨慎，都是一个好医生必备的素质。

    可惜，医院派系林立，要打破固有规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