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顺和王山走后。

    韩智友和兰涛经过军医的正骨推拿，刚才还痛苦的神情，现在有了疏缓。

    何正廷看着二人，又厉声说道：“你们两个休息几天，待伤好一点后，就接着去彻查那个嫌疑人。等你们找到他的线索，即使他不是瓦剌人的探子，我也会把他捉拿归案，为你们主持公道。“

    “多谢何千户，多谢何千户！“

    主持公道！

    这话让韩智友和兰涛太感动了。

    “不过……“

    何正廷看着二人，欲言又止。

    “你们要是找不到他的话，到时，也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这不是恩威并举，冰火两重天吗？

    “哎！是……也是。“

    兰涛有点结巴了。

    ……

    几日后的晚上，亥时已过。

    京师正阳门大街。

    街道两旁的各种铺子已陆续关门打烊，过往的行人已渐渐稀疏。

    “大草原皮货汇总”铺子里。

    柜台中的烛光下，索尔尼正在盘算着今天的利润。

    每年的夏秋季节，蒙古草原上的皮货开始流入北京。

    到了冬季后，随着天气的寒冷，他这铺子里进来的皮货，都会让他大赚一笔。

    这些年头，来自蒙古草原的各种毛皮半成品，在京师及周边的手工作坊被加工成皮衣、皮袄、皮帽等成品后，到了冬季，它们很受有钱人的青睐。

    就拿他这家铺子来说，行情好时，常会断货。

    索尔尼摸透了行情，从前些年开始，春后他就预留起充足的流动资金，收购从北方草原上过来的各种皮毛。

    渐渐地，他在蒙古商贩中有了名气，进京的蒙古人便会经常在他这里进出，打听各种消息。

    甚至，会有蒙古客商花高价请他去打探各种消息。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有钱进，索尔尼自然会一一照办。

    “啪啪啪……“

    索尔尼正拨打着珠算。

    突然，七个穿着便装，腰佩长刀的人冲了进来。

    “绣春刀！锦衣卫！“

    跳跃的烛光中，索尔尼从这些人腰中的长刀上，立刻就认了他们。

    “就是他，把他拿下！“

    这七个人中，领头的正是韩智友。

    索尔尼一听要抓他，一瞬间，他的手脚就打哆嗦了。

    “几位爷，我……我？“

    “拿下！“

    两个穿着便装的锦衣卫校尉冲到柜台后，从左右两侧扭住惊慌中的索尔尼双手。

    “各位爷，我冤枉呀！“

    索尔尼竭力大声呼叫。

    “带走！“

    “我冤枉呀！“

    “快把他嘴堵住！“

    索尔尼被押出铺子。

    烛光中，韩智友和另外四人随即在柜台里一阵翻腾，几十两银子迅速地被他们揣进怀里后，这才跟了出来。

    刚才，索尔尼在铺子里的叫声，惊动了后院里他的老婆和儿子。

    母子俩闻声奔了出来，追到索尔尼身边。

    “你们什么人？我丈夫他怎么啦？“

    “砰！“

    韩智友对着索尔尼老婆头顶猛地一掌拍下。

    “噗！“

    索尔尼老婆立刻扑地。

    “娘！娘！你们凭什么抓我爹爹？“

    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年纪。

    这孩子叫着，奔到索尔尼身边，意欲解开两个锦衣卫扭着他老爹的双手。

    “找死！“

    随后赶上来的韩智友，猛地朝他腰中踹出一脚。

    “咚！“

    男孩被踹出一丈多远后，重重的摔在街边的地上。

    “爹爹……爹爹！“

    男孩扑地后，在痛苦中挣扎着呼唤。

    “唔唔……““

    索尔尼挣扎中，从鼻腔发出声音。

    “走走！“

    紧扭着索尔尼的两个锦衣卫，连给他个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锦衣卫衙门内。

    押到这里的索尔尼，被带到了北镇抚司的刑房内。

    两个力士剥光了他的上身，再把他反绑在刑架上。

    “说，昨天晚上在你店中进出的那个蒙古人，是来干什么的？“

    兰涛顾不上腰伤，挪身上前，紧盯着惊恐的索尔尼。

    此时的索尔尼全身抖瑟着，声音结巴，“昨天晚上在……在我铺子中出入的……的人，他们都是来买东西的，没有……没有我们蒙古人。“

    “啪！“

    兰涛狠狠地冲他上身抽出一鞭子，口中骂道：“他娘的，还不招是吧？“

    “哎哟……“

    “他们确实都是来买东西……“

    “不给你来狠的，你不会说实话！“

    “啪！啪……“

    “哎哟！哎哟……“

    索尔尼随着皮鞭的响声，发出一声声惨叫。

    “昨天晚上亥时来你店里的那个蒙古人，他是干什么的？“

    “让我想，想……“

    韩智友凑了过来，“想装是吧？昨晚你和那个蒙古人在店里，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哎哟，这……这位爷啊，让我再想想……哦！对了，昨天晚上的亥时时分，确实有一个年轻人来我铺子里买东西，我听他的口音……是四川人，可不是我们蒙古人。“

    “还想蒙是吧？那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韩智友从燃烧着的煤灶中掏出烧红的铁片，缓缓举起，“你他娘的说还是不说？“

    索尔尼惊恐地看着胸前的铁片，“这位爷，他……他真不是蒙古人呀！“

    话音刚落！

    韩智友已把红红的铁片贴在了索尔尼的胸脯上。

    “嗞！“

    一缕白烟冒起。

    “啊！“

    索尔尼发出极度痛楚而又绝望的惨叫。

    一股难闻的蛋白质的焦糊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在极度的痛苦中，索尔尼狰拧着面目，全身抽搐几下后，昏了过去。

    “才一下就晕了。“

    “冷水，接着问。“

    一名手下从旁边的水桶中，舀足了一瓢发臭的冷水，对着昏迷中的索尔尼迎面扑下。

    “哗！“

    冰冷的臭水从索尔尼头上流下，刺激着他的大脑。

    片刻后，他苏醒过来。

    烫焦后的皮肉产生的剧烈疼痛，痉挛着索尔尼的脸。

    “嘿嘿嘿……“

    待其神智刚定，韩智友紧盯着他，“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招了吧！否则的话，厉害的还在后面侯着你呢！“

    “这位爷，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蒙古人。“

    “你招还是不招呢？老子可没这闲工夫给你唠叨，哎，嘿嘿嘿……“

    韩智友怪气的说着，脸上泛出邪恶的奸笑。

    “这位爷，昨晚亥时来的那……那个人，虽然他身上穿着我们……我蒙古的服装，他的口音确实……确实不是我们蒙古那边的人啊！“

    索尔尼耷拉着脑袋。

    韩智友凑到兰涛耳边悄声嘀咕道：“哥，昨晚那人的口音确实是南方口音呀！而且，他回去的路线，也是朝着宣武门去的……哥！“

    “宣武门？那里是四川班军的校场……“

    兰涛经韩智友这么一提示，又道：“我想，那晚伤了我们的那个人，后来就回到了宣武门一带的班军之中……有了，韩智友，咱们找到他以后，让何千户去抓他回来，到时一切就明白了。“

    “哥，还是你高见。“

    几人又对索尔尼一通酷刑折腾后，也没能从他口中找到线索。

    “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就把他砍成几块，再绑上石头，沉到河底喂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