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夜惊昙懒散地应了一声，笑道：“我这次来到大瑞国，连儿子都还没见，先来了你这里。”

    皇帝心中一动，“是吗？朕的地位终于排到儿子前面了？”

    夜惊昙道：“骗你的。”

    其实她先去了景王府，发现儿子不在，而兰芷恰好带着女儿外出，也不在，夜惊昙从侍卫们的口中得知儿子在皇宫，便过来了，谁知她来的不凑巧，君微河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进皇宫，母子二人走的路线不同，没有碰面。

    皇帝道：“惊昙，微河给了我一枚玉玺……”

    夜惊昙说：“嗯，刚才我就看见了，你拿着用吧，只是个小物件罢了，不值一提。”

    皇帝：“……”这玉玺品阶优质，可在她眼里竟然只是一个小物件？

    夜惊昙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皇帝回答道：“有，咱们的儿子娶妻了。”

    “什么？！”夜惊昙呆了呆，怀疑自己听错了，修炼无岁月，有时候一次闭关就是五年十年，而她也就一年多没回来，儿子怎么就成亲了？

    夜惊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不反对儿子成亲，可是她分明每隔一两年都会回大瑞国一次或者两三次，儿子就算有了喜欢的姑娘，双方决定在一起，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吧，等一年能怎么样？

    青元境寿命有五百年，成元境寿命一千年，连这区区一年都不愿意等吗？

    “好，很好，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在眼里了……”夜惊昙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连带着对未来儿媳也丧失了好感，自己儿子一向很懂事，会尊重她的意见，而她也会尊重儿子的选择，不过多干涉儿子的生活，现在儿子成亲却越过了她，难道是不想认她这个娘了？

    夜惊昙问：“我儿子娶了谁家姑娘？两个人现在在哪儿？”

    皇帝看出夜惊昙不高兴，连忙解释道：“成亲之后，儿媳早产了一两个月……”

    “早产？”夜惊昙又不是傻子，听到皇帝专门提到“早产”二字，顿时明白了什么，“难道是奉子成婚……”

    “不清楚，朕觉得应该是。”

    “嗯。”夜惊昙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她在这方面比较开明，不会干涉儿子的感情问题，她眉开眼笑，道：“那我现在回去看望儿子和儿媳，都怪我这个当娘的不好，那么久都不回来，错过了孩子的成婚夜，我以后应该常回来才对。”

    皇帝在一旁应和道：“是啊，你就应该多回来，不光孩子想你，我也……”

    “你也想？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想我干什么？”

    皇帝：“……”可是你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回来的时间也很短暂，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可我们这是常年分别……

    当年夜惊昙失忆的时候，除了相貌以外，身上一丝灵力波动也没有，就是一名普通人，可皇帝却爱上了她，之后，皇帝再也没有纳过妃子，还为了她遣散了许多妃嫔，只留下寥寥几名妃子，这些被留下的，是早在夜惊昙出现之前，就已经怀孕生下皇嗣的，倘若把她们放出去也不合适，便在宫里养着。

    后来，夜惊昙生完孩子恢复记忆后，念在皇帝曾经对她的好，没有下杀手，只是自己假死脱身。

    后来，皇帝偶尔会翻一翻宫内剩余妃嫔的牌子——

    他毕竟是一名帝王，身体有需求，不可能为了一个常年不在的“白月光”，就守身如玉，况且这几名妃子都为他十月怀胎生下过孩子，他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这是一种责任，身为帝王，要护着自己的女人们，如果他早一点碰到夜惊昙，他会为了爱情，此生不碰别的女人，可是事实却是夜惊昙才是后来者。

    “惊昙，你今晚来不来……”皇帝问道。

    “不来，我……好像移情别恋了，我在魔族捡到一只小狼崽，小狼崽在我面前很乖很可爱，在别人面前却很有脾气，它只给我摸，我打算养它几百年，感觉如果它将来变成漂亮少年，一定更可爱。”

    皇帝心中酸溜溜的，可他跟别人有了那么多孩子，没道理要求夜惊昙只有他一个，他道：“可是距离那只小狼崽幻化人形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在这几百年间，你可不可以偶尔来找找我……”

    夜惊昙：“……”其实她只是开个玩笑，她是把那只小狼崽当成宠物来养的，她是想看皇帝吃醋的样子，没想到皇帝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有一点点的卑微，这让夜惊昙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什么，却听皇帝又道：“惊昙，微河准备去玄皇国……假如他离开，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他要去玄皇国干什么？”夜惊昙随口问道，她对儿子基本是放养，对她来说，只要儿子还活着就行，至于儿子会不会长歪……这就无所谓了，因为不同物种，对孩子“长歪”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对人族来说，儿子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满口谎言、背信弃义等种种行为称得上是长歪，可对魔族来说……强者为尊，子孙后代品行恶劣，反而是“优点”，根本算不上长歪，有的魔族父母很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壮勇猛、自私自利一些，像那种善良、乐于助人的后代，反而被认为是长歪了。

    皇帝回答道：“去玄皇国杀睿亲王的残魂，以及元斩。”

    “真的？我儿要杀人了？”夜惊昙眼睛一亮，寻思着自己该买什么礼物来奖励儿子。

    “嗯……”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儿子了。而且我都没有见过儿媳……你还没有告诉我儿媳是哪家的姑娘？”

    “兰芷，不知道你见过她没有？”

    “当然见过了……”夜惊昙上次见兰芷的时候，还送给兰芷两块月影弯玉，每块弯玉之中各自有一种神通，只不过她的东西是送出去了，但当时夜惊昙就听兰芷说不学，那会儿夜惊昙还想着过几个月回来看看，可是夜惊昙在魔界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数月的时间，这才导致回来迟了。

    “惊昙，等等朕，朕换上便装，随你一起去。”

    “你快点，别磨蹭。”

    ……

    ……

    兰芷其实很少逛街，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有了孩子，便想带孩子出去看看，因为上辈子清儿从来没有出过睿亲王府，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一辈子都蜗居在那个小宅院里，没见过同龄的孩子，胆子小的可怜，因此，每当君微河抱走安安，兰芷便抱着清儿出来散心，清儿比寻常的婴儿好照看，她乖乖的躺在兰芷的怀里，黑曜石般明亮的瞳孔好奇地左顾右盼，每当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她就会伸出小手，指一指那个东西，兰芷便会给她介绍：

    “这个是糖葫芦，吃起来酸酸甜甜的，等你长大一些，娘亲就买给你吃。”

    “这个是烧鸡，有些油腻，但你还太小了……”

    “这些是面具，清儿喜欢哪个，娘亲可以买给你。”

    清儿摇晃着小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母女二人继续在街上转悠，清儿的眼睛盯上了小糖人，她伸手去指，兰芷介绍完之后，清儿吐了吐舌头，又咂了咂嘴，然后“啊——”了一声。

    兰芷问：“你想吃？”

    清儿点头。

    兰芷说：“小孩子吃甜的容易坏牙。”

    清儿急了，张大了嘴巴，她现在还没长牙呢，牙都没有，怎么可能坏？

    “你……算了，给你尝尝吧。”兰芷买了个糖人，放在清儿唇边，让她舔一下。

    “好了，不能再吃了。”

    清儿咂咂嘴，她就是想尝尝，倒不是有多么爱吃，因此乖乖地点了点头，她现在身体是个小婴儿，容易困，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打瞌睡。

    见状，兰芷便抱着她回家，回去后发现困君微河已经回去了，正在给安安换尿布。

    “阿芷，你总算回来了，安安饿了。”君微河道。

    “我去喂。”兰芷把熟睡的女儿放到小床上，然后抱着儿子进里间，安安的饭量还可以，而且也好哄，兰芷把他哄睡后才抱出来，把他放到清儿旁边的小床上。

    君微河指了指门外。

    兰芷看出他有话要说，夫妻二人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君微河把在皇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兰芷愣住，她知道清儿带着前世的记忆，可是儿子安安上辈子刚出生就死了，就算安安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可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能懂什么？

    兰芷沉默片刻，道：“……也许我们的孩子天生聪颖？”

    君微河又说：“安安不仅能听明白大人的话，好像还能分辨出你的真假。”

    “啊……这……”兰芷觉得有点玄乎了，一个小婴儿，又没有学过灵力法术，怎么可能辨认出父母？也许是那名宫女没有伪装到位的缘故。

    “微河，你们在聊什么？”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道问话声。

    “母妃……”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母妃，要叫娘。你这孩子怎么屡教不改？”夜惊昙照例抱怨了一句，她转头看着兰芷，脸上露出笑容。

    君微河介绍道：“阿芷，这是我娘，夜惊昙……”

    兰芷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见过夜惊昙，当时还怀疑对方不是好人，没想到夜惊昙是君微河的娘亲……

    “是不是很吃惊？漂亮儿媳。”夜惊昙笑吟吟道，她走上前，拉住兰芷的手，说道：“我上次给你的两种神通，估计你也没学，不过没关系，这次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新的见面礼……我还以为微河正在追求你，所以准备的见面礼比较小，给未婚妻可以，给儿媳就显得不够隆重了，下次见面我一定给你补上……”

    兰芷原本还担心婆婆不喜欢自己，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不用补，您太客气了……”

    夜惊昙道：“什么您不您的，我们魔族不喜欢听这种敬词，你就把我当你的平辈正常讲话就可以……不过称呼上得喊娘。来，喊一声听听？”

    “……娘。”

    兰芷记忆中没见过自己的娘亲，有了孩子之后才能体会到十月怀胎的辛苦与抚养孩子的不容易，因此，喊出这个称呼之后，兰芷带了几分恍惚，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长什么样子？

    正想着，手中突然多了毛绒绒的触感，低头一看，夜惊昙往她的手里放了一只黑色的大蜘蛛！

    大蜘蛛有六条纤细的长腿，腿上长满了细细的绒毛，它的体型正好和兰芷的手掌一般大，黑豆般的小眼睛与兰芷对视着。

    兰芷瞪大眸子，手掌下意识地燃起青色的火焰。

    地焰灼灼，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升高。

    “呀！”

    大蜘蛛发出惊恐的叫声，嗖的一下跳了起来。

    君微河赶紧搂住娘子的肩膀，“阿芷，你没事吧？”

    夜惊昙则是另一侧也抱住了兰芷，“你想吃红烧蜘蛛？”

    兰芷摇头，“不是，我不想吃……”

    君微河道：“娘，你突然把蜘蛛放阿芷的手上，把她吓着了。”

    夜惊昙满脸歉意，“对不起，我是想给她个惊喜。”

    兰芷：“……”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她手中的青焰徐徐消散。

    夜惊昙介绍道：“这只蜘蛛的品种名为黑香果，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种族，如果遇到危险，它能够提前示警，而且它本身不惧怕水火……”

    君微河道：“提前示警？可刚才阿芷烧它，它为什么被烧住了才有反应？”

    夜惊昙：“……”是啊，为什么？

    君微河又道：“还有，它刚才几条腿都被火焰点燃了，如果不是阿芷手下留情，恐怕我们现在就能吃上烧烤蜘蛛腿了……它真的不惧火吗？”

    夜惊昙：“……”是啊，不是不怕火吗？

    夜惊昙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最重要的是儿子很不给面子，让她下不来台，她抬起头，发现黑色大蜘蛛正在天空中飞着转圈圈，口中不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明显是被烫的，而且它六条腿上的绒毛都被烧焦了不少，光秃秃的，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夜惊昙伸手便把空中的蜘蛛吸进了自己的手里。

    兰芷还被这母子二人一左一右地搂着，现在都快到夏天了，搂起来有点热，而且让她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兰芷动了动胳膊，夜惊昙正好要跟蜘蛛算账，于是松开手。

    而君微河却没松开，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搂着兰芷，虽然是情急之下的举动，但还是觉得有点甜蜜，有点舍不得松开，内心很想多搂一会儿，既然兰芷没拒绝，他便这么搂着，询问道：“这蜘蛛……真的是黑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