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缝隙照在桌子上。

    玉清洗着杯子，轻声叹气。

    “我把淮流从那么小一点的奶娃娃养大成人，宠惯了，不忍心看我们家孩子那么委屈。”

    “就他这脾气，我要是不回他一句，他哭上几天几夜都带不停的。”

    “说上两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淮流打小就聪明，他定然能猜到我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杯子也清洗干净了，他擦着上面的水珠，笑得温和：“真好，我的孩子们哟，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你确定不需要清除那段记忆吗？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新生，没必要再被旧的记忆折磨。”主神不知道第几次询问。

    玉清啧了一声：“这怎么能叫折磨？我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得空就想一想他们，想到他们也都过得好好的，我就开心。”

    他捶着因为久坐有些酸痛的腰：“人啊，要是连最美好的记忆都丢了，那才是真正的无趣，谢谢你啊，愿意让我再看他们一眼。”

    “他们两个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别再为难他们了，都是可怜孩子。”

    “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扛过来了，互相有个照应，性格上又刚好互补。”

    玉清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继续笑着说道：“我们御虚宗的孩子们，心眼都不坏，也都有本事，就算没有我，他们也能过好这一辈子。”

    “也是时候让他们放下了，就是有点可惜，没见着其他几个孩子。”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夹杂着叹息。

    仅是惋惜了片刻，他就抬头看着天空：“多谢，虽然从未见面，但我知道你也是个好人，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我家那几个小的给你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主神避开他的礼，小声冷哼：“还真不愧是一脉相承。”

    他算是知道晏淮流的礼节都是跟谁学的，这怕给人添麻烦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玉清刚要说告辞的话，面前突然出现一道屏障，主神的声音故作严肃。

    “你徒弟付出的代价也比较多，所以，再给你看看其他人，他们也都过的很好。”

    画面中，是正聚集在无名山脚下，吵吵闹闹试图打破结界的一群人。

    一个比一个活泼，空中还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鹰，时不时的朝几人的头上丢下几颗果子。

    主神冷漠的帮着介绍，生怕玉清认不全，还顺便附赠了每个人的简短小八卦。

    玉清乐得哈哈大笑：“小百里也长这么大了，得亏那会儿没让他看见我，不然又要胡思乱想了，这些个孩子哟……”

    他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看着画面逐渐消失，起身往房间走去：“天色不早了，是时候睡觉了。”

    ……

    无名山脚下，百里长桓指着秃秃骂。

    “你再乱丢东西，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以前你不是能随便进去的吗？现在为什么进不去了！为什么！你说啊！”

    秃秃落在较低的树杈上，也不回答，憋屈的用脑袋去撞结界。

    它怎么知道？！

    它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小闪电一脚踢在结界上：“气死我了，为什么进不去！姓顾的那小子就是不安好心，他防我们防成什么样了！”

    “非把小淮流关在这里，刚刚那雷云那么大那么厚，都快把整个后山包起来了，也不知道小淮流被祸害成什么样了。”

    凌星华无奈：“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再胡说了。”

    “就是，不要胡说，什么关不关的，师尊就乐意跟大师兄一起住在这里过清闲日子。”

    余子珩在旁边帮着说话。

    常随一边研究着秃秃丢下来的果子，一边补充：“没错，不许你再说大师兄的坏话，他最喜欢师尊了，才不会对师尊怎么样呢。”

    就连刚刚骂骂咧咧的百里长桓都在打配合：“行云那小子就是偶尔脾气怪了点，疯了点，对师兄没得说，他不是什么坏人。”

    完全没想到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

    小闪电气到险些背过去，大口嚼着能平复心情的仙藤，破口大骂。

    “你们没一个好东西！等会儿让小淮流把你们全赶出去！都赶出去！”

    院中。

    顾行云衣服都快湿透了，怀里的人才终于停下了哭泣。

    他起身去拿了帕子回来，把晏淮流拽起来，耐心的帮他擦脸。

    再把手覆在那红肿的眼睛上，用灵力帮他消肿。

    “师尊。”

    “嗯。”晏淮流声音有点哑，刚哭完根本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你觉得，师祖知道我们的事吗？”顾行云问得小心翼翼。

    晏淮流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喝上一口后才点头：“他知道。”

    “那……”顾行云不敢往下问。

    晏淮流知道他的顾虑，主动解释：“就算是他在这里，也不会说出反对的话。”

    他看着茶杯里竖起来的茶梗，想到自己当年干得那些个混账事，眉眼间染上一抹温柔。

    “说不定还会替我们骂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师尊他最护短了，也很尊重我们的选择，他只在乎我们这些小辈过得开不开心。”

    顾行云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那我说会照顾师尊的那些话，师祖也听到了吗？他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我？”

    晏淮流放下杯子，难过的心情被逐渐冲淡，伸手扯着徒弟的脸颊。

    “听到了，不会不喜欢你，但是他最喜欢的是我，你还有百里都得靠边站。”

    顾行云点点头：“我最喜欢的也是师尊，我们都最喜欢师尊。”

    根本不按套路来，晏淮流想撒气都没理由。

    “师尊。”顾行云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所以，师尊跟在跟弟子过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对吗？”

    听出他语气不对，晏淮流没敢接话，试图找借口糊弄过去。

    偏偏顾行云不给他机会，又凑近了几分逼问。

    “没打算告诉我，没打算让弟子跟你一起分担，你还另外设了结界，是想拦住我，等事情解决了再放我进来，是吗？”

    晏淮流避开他的目光：“那不是没拦住你吗？”

    顾行云轻笑一声，气势全开，压迫感十足，刚要开口往下讲，小指就被轻轻勾起。

    耳边传来自家师尊的轻声软语：“你不要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会害怕。”

    直白的让人难以招架。

    就这一句话，炸毛狼崽子瞬间变成了温顺小土狗。

    “对不起，是弟子不对，师尊别怕。”

    甚至乖乖道歉。

    晏淮流十分受用，帮忙烘干他身上被自己哭湿的衣服，就这么勾着顾行云的小指，冲着他笑得温柔。

    “我有个比较无趣的故事，可能有点长，你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