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接吻。

    此刻，我第一次跟女孩待在一间屋子。

    ......

    “这里的规矩，说要见红，就是必须要弄出血，不见血，不放人走。”

    赵倩，裹着被子，像个刚刚洞房的小媳妇，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

    此刻，她不像是在做小姐，更像是在做我的新娘子。

    我干坐在床上，心里很郁闷。

    这是中了陈虎的计了。

    那老东西故意刁难我。

    “老子想走就走，他们还能拦着？”

    我起床，来到门边，狠狠地踹在了门上，门太厚，我被反弹了回来，摔了个跟头。

    打着赤脚的赵倩，迈着小步伐，扶我起身，开衩的旗袍，修饰着她诱人的身材，一双洁白的大腿，露在外面。

    我不是没有反应。

    我是心里不太得劲儿。

    具体是哪里不太得劲儿，原因有很多。

    比如，沈临风不认我这个儿子，比如，陈东故意把我关在这里，比如，赵倩堕落成鸡。

    但更多的是，我无法摆脱自己命运的束缚。

    “别出去了，苟旦，我喜欢你，我可以给你。”

    赵倩突然把我的身体扶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突然被她这么一表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学校的时候，她是众人追求的女神。

    在娱乐会所的时候，她是任人蹂躏的风尘女子。

    如果她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手里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对我说这句话，我踏妈做梦都要笑醒。

    可是现在，我不能答应。

    我粗鲁地推开了赵倩。

    嘴里说着最难听的脏话。

    “你能不能滚远点！为什么老缠着我不放，你去恶心别人行不行？”

    赵倩忽然抱住了我。

    她的力气很小，身体很软，但我却一时间使不上劲儿，挣脱不开她。

    “苟旦，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像陈虎，只想得到我的身子，你能保护我，替我出头，我可以给你，我想跟你一起过日子，好吗？”

    沉静。

    脑袋一片沉静。

    当一个女人，说她想要房子，车子。

    她也许不爱你。

    当一个女人，说她只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她或许，真的爱你。

    我这种人，能遇到几个真爱自己的女人？

    眼前的赵倩，我只要点点头，就能得到。

    可是，我一看见赵倩，就能想到自己那毒虫母亲，我一看见自己这张脸，就能想到自己那混蛋父亲。

    我跟赵倩。

    就是当年的，我爹跟我妈。

    “哼~我是个小混蛋，长大了，也是个老混蛋，你跟我过日子？”

    “我将来的日子里，只有醉酒，每天喝得像摊烂泥，做着人人都看不起的体力工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回家打老婆孩子，这样的日子，你喜欢过吗？”

    我很少生气。

    但一生气起来，就很少有人劝得动。

    我知道，我不该跟赵倩发脾气。

    她也是无奈。

    她跟我一样是穷人，没有办法才来这里赚钱。

    我不该这么说她，骂她是鸡。

    还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可是我真心，不想重复我爹那样的生活。

    真心能维持几年？

    如果我跟赵倩生了孩子，我赚不到钱，她变了心，只给我留下个孩子，我艰难度日，每日靠酒精麻痹自己，一看见自己的孩子，就想起赵倩，一想起赵倩，心里就气，心里就气，就打孩子。

    跟我爹打我一样。

    我不想当混蛋了。

    所以我要学会克制。

    赵倩终于松开了手。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失望。

    我不敢看她。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赵倩礼貌地说着。

    礼貌，且带着距离。

    “客人，听他们的吧，经理还等着我见红，我不见红，就没有钱拿。”

    赵倩继续冷漠地说着。

    冷漠，且透着绝望。

    我望了望四周的房间。

    终于在茶几上发现了一把水果刀。

    我紧紧握住刀，朝赵倩说道。

    “到床上去！”

    赵倩开始害怕了，嘴唇发白，身体发抖，但还是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她平躺在床上，等待着我，也等待着自己那垃圾一样的命运，对她的审判。

    我坐在她的面前，手里拽着刀。

    “把眼睛闭上！”

    赵倩开始害怕了。

    “苟旦，你要干嘛？”

    我邪笑一声。

    “哼，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要让你看看，我这种男人，有多可恶！”

    “老子叫你把眼睛闭上！今天非得让你见红！”

    我接着大吼。

    我像个劫财又劫色的强盗。

    赵倩开始哼哼地哭着，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把眼睛闭上了。

    我嘴里一边骂着脏话，一边亮出刀子。

    “让你恋爱脑，让你不长眼睛，让你当鸡，让你不读书！”

    我一刀下去。

    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然后用自己的血，抹在了赵倩的大腿上。

    我的手，接触到赵倩身体的那一刻，她连忙打了个冷颤，以为我真的好对她动粗。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

    湿润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绝望和疑惑。

    我扯下一截床单包扎在手上，扔掉手里的水果刀，缓缓地走到门边开始敲门。

    “特么的，这娘儿们还真烈啊，竟然敢咬我，开门，老子完事了！”

    吱呀——

    眼前的大门打开，一个保安探出了头。

    他望了望床上坐着的赵倩，看见了床单上的血迹，也看见了赵倩大腿上的血迹，这才让开身子。

    走出包间门的那一刻。

    我觉得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混蛋。

    也许是喝了一大碗白酒的原因。

    走出丽晶娱乐会所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晃晃悠悠的。

    走起路来，左摇右摆。

    眼中的世界，都变了样。

    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我爹那么喜欢喝酒。

    酒又不好闻，又苦又涩，喝它干嘛？

    现在我理解了。

    酒，真特么是个好东西。

    能让你，对世界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变得不在乎。

    会所外，陈东的那辆宝马x7，跟沈临风的迈巴赫，都不在了。

    他们走了。

    没带着我。

    他们回去，继续过着好日子，花着我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回去，继续过着苦日子，掰着指头数着自己这些年遭过的罪。

    我醉倒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其在这垃圾般的世界当一个好人，还不如当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