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晏憋着一口气，又把沈婳身上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嗯，没有的陛下。”沈婳摇头。

    实际上就是神经高度紧张之后，松懈下来气力不足，她刚才睡这么一觉，也就没什么大碍。

    池清晏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两天你好好在床上呆着，有什么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其他人做不了，就让他们来找朕，你先养养。”

    突然又被这么重视起来，沈婳一下有些发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啊，陛下，不用这样的，臣妾，臣妾没什么事……”

    下一刻，沈婳的手腕被扣住。

    沈婳：！

    “陛下……”

    她抬头对上池清晏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近的距离，她竟能从那个眼神里品出一丝丝的担心和不安。

    男人的声音沙哑，“沈婳……”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沈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低头。

    大脑一片空白。

    抓在被子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搅动，眼神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愣愣出神。

    这种感觉根本无法描述。

    池清晏盯着她的发顶，目光幽深。

    “其他的这两天你先别管，朕都安排好了，好好把身子养好，朕得了空就来看你。”

    “嗯……”

    池清晏还想再说什么，但门口的福喜已经候在屏风外面了。

    晋国使者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散了宫宴就直接来了清河阁这边，眼下也不能再耽误，再多的什么话都被他憋在了心里。

    深深的望着沈婳的脸，突然他解下了手上的念珠放到她的床边。

    “别行礼了，朕明日晚上就来……”

    沈婳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微微颔首。

    屏风外面的福喜悄悄看了眼刚出来的池清晏脸色还好，没什么变化，视线落在他的右手手腕上，满目讶然。

    又看了一眼屏风，后面躺着的沈贵人，福喜闭上了嘴。

    他跟在池清晏身边这么多年，最是清楚那串珠子，乃是陛下，生母送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据说是有安心镇神之用，这么多年也没见陛下离过身，就这么送给了沈贵人……

    有些事情怕是不好说了……

    等屋内的人都散了，菖蒲才偷偷摸摸的跑了进来，就见沈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主，您没事儿吧？”

    沈婳闻言转头，看的菖蒲那满是担心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陛下，让我这几日好好休息着。”

    “啊，那这是好事儿啊，您这身子好好养两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好事……

    那也不尽完全吧？

    沈婳摇了摇头，把心里的那些杂念甩了出去。

    其他的不说，就凭池清晏方才的那个承诺，她这两天就是把清河阁闹个底朝天都没得问题，确实是好事。

    “你说的对，去弄点饭来，饿死了，那宫宴上一口没吃，心疼死我了！”

    “是，奴婢这就去膳房。”

    ……

    沈婳倒是清闲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清和宫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纯阳坐在雍鸾殿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后……母后，儿臣不想去和亲……儿臣做什么都行，儿臣就是不想去和亲去那种地方……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皇兄怎么能那样？”

    太后坐在椅子上，眉头紧促，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忍无可忍，终于出了声，“住嘴！”

    看着纯阳这么一副狼狈样，实际上她心里也不太好受，“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哪有半点公主的样子，本宫都是这么教你的吗？！”

    “公主，公主就要去和亲吗？！”

    “胡说八道！且不说你皇兄还尚未决定，即便是你皇兄决定了，你也应该服从，身在皇家享受着常人不一样的待遇，纯阳你就该明白，你身上也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责任！”

    荣太后抚了两下胸口，声音放缓了些。

    “纯阳，你的背后从来不是你一个人，是整个盛朝的百姓，这件事情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不要再多说了，更不要去找你皇兄！”

    跪在地上的纯阳，神色迷茫，止住了哭声，但她仍然没有明白荣太后说的意思。

    出了雍鸾殿，纯阳一个人游荡在公道上，跟在他身后的来前，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默默陪着。

    说实话，也不怪纯阳这般，自家公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先帝捧着，到后来太后也从未为难过。

    晋国使者突然要求和亲，就连她这个做宫女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晋国那是什么地方，满目荒夷，粗鄙之人，而要去和亲就意味着要离开这片土地，只身前往那样一个并不熟悉的地方，任谁都无法接受的吧。

    纯阳走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宫道上，心里只觉得悲凉，她看不到前路的光。

    荣太后说的话是对的，她是公主，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再也不是一个尊贵的称号而已，更多的意味着责任，可这样的责任，她只觉得心力交瘁。

    不知不觉的就晃悠到了紫宸殿外，纯阳想起荣太后的话，立马止住脚步，可忍不住的朝里面偷偷看了一眼。

    忽而宫道的另外一边传来动静，她手忙脚乱的跑到湖边的大树下蹲着。

    “陛下在吗？”

    福喜看了眼店内朝柳生文拜了拜，“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话还没说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池清晏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臣拜见陛下。”

    看到柳生文，池清晏顿了下，“爱卿怎么来了？”

    “臣今日来为的是晋国使者要求和亲一事。”

    池清晏不语。

    柳生文继续道，“陛下晋国使者要求和亲那唯一的人选便是纯阳公主殿下，后日的谈判中，若是公主去和亲的话，咱们能得到不少好处。”

    “所以爱卿是觉得送纯阳和亲，是为上上策……”

    两人的交谈声，一字不落的传进，躲在树后的纯阳耳中，她像被抽了魂魄似的钉在原地，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