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的事情，闹得动静可不小。

    姜莲珠在街角巷尾的议论声中，乘坐着马车到了六扇门。

    素日里，这六扇门都是森严法度，让寻常之人不敢涉足的地方，可如今这府门的口竟是挂上了素白的灯笼，挑起了白帆，与下了马车，一身素白披风的姜莲珠可谓是交相呼应。

    “夫人。”

    杨飞亦是换了身素白的装扮，微垂着手，肃穆的立在六扇门府门前。

    素日里同廖云川交好的人，得到了消息的，三三两两聚在了杨飞的身后，廖云川身为六扇门总督，带着六扇门众多人在风风雨雨的京都里屡建奇功，自然是受人尊敬。

    是故人生这最后一程，有很多人到场来送他。

    杨飞看到了梨花苑的马车驶来，他上前去，恭敬迎接着下了马车的姜莲珠。

    “夫人，节哀。”

    与杨飞擦身而过时，听到了他的话安慰。

    姜莲珠眸中并没有太多的神情，她从扶着自己的柳清清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而后朝着前来六扇门送廖云川的众人行了一礼。

    “多谢诸位对廖大人的一番心意，我在此替他谢过诸位。”

    “夫人，节哀！”

    “夫人，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廖大人吐糟变故，天妒英才，夫人，多多保重自己。”

    ……

    姜莲珠从一众前来送廖云川一行人中，一一回礼，即便她如今身上的伤依旧没好，可她还是没有漏下任何一个对廖云川之死心怀悲戚的人。

    杨飞站在姜莲珠的身侧，跟着她一同向送行的人回礼。

    “夫人，这边请。”

    入到六扇门内，杨飞察觉到姜莲珠眸中的恍神，这也怪不得姜莲珠，毕竟，他杨飞在这一声声的节哀里都觉得不真实。

    姜莲珠确实晃了神。

    因为当初廖云川离开京都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院落里同她告别的，景不再是之前的景致，同样的，她也弄丢了从前的人。

    如何不晃神？

    柳清清见着杨飞出声提醒了以后，姜莲珠已经没有动静，于是便轻咳了一声提醒她扶着的人。

    物是人非。

    此处也没有太多值得多驻足的地方，姜莲珠收了收心神，顺着杨飞所指的望向，继续往里走。

    一抬头，就看到了六扇门宽阔的内宅院中，躺着的那句尸体。

    刹那间，姜莲珠直接停在了原地。

    近乡情怯。

    如今远远看着被六扇门安置在内宅中央上的那具焦尸，竟是让姜莲珠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身为总督，六扇门的众人都想送廖云川一程。

    所以，他的尸首没有放在一般的停尸房内，而是被抬放在六扇门内宅的中央。

    除了那具辨别不了眉眼的焦尸以外，剩下的都是缟素。

    映衬着昨晚降下的大雪，天地间竟然是找不出第二种颜色来，姜莲珠拢好心绪，一步一步朝着内宅中央的高台行去。

    每一步，她都走的极其缓慢，而六扇门极在场的仵作，瞧着仅仅一夕间衣不胜人的姜莲珠皆是安静耐心的等着。

    “见过夫人。”

    仵作见礼。

    而后侧过身去，让出了他身后那具躺在白绫缟素上的焦尸。

    姜莲珠轻推开了扶着她的柳清清，自己走到了高台旁，一动不动的看着。

    焦尸真不像他。

    从前英俊挺拔的人，怎么就被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了呢？

    姜莲珠的神情全都落在了一旁仵作的眼中，得到了杨飞的示意以后，他才开口向姜莲珠道出了他验尸后结果。

    “这具焦尸发现于西城爆炸小巷之内，尸体为男性，年龄在而立左右，其肺内已经发现了灰烬，可以说明大火燃烧之时他依旧活着，死亡原因为火灾窒息所致。”

    经查验，焦尸身体上有多处伤口，右肩胛处在最近有刀伤痕迹，除此之外，他的四肢均受到了不同程度以及不同武器的伤害，但这些伤口，都有愈合的痕迹，有此可以证明，焦尸虽然身受重伤，但这些伤都不是在火灾时发生的。”

    “准确地说，导致这具尸体死亡的原因是重伤下无法移动，他才会在火场中窒息而亡。”

    仵作对着身为家属的姜莲珠，仔细地说着焦尸上的伤口。

    一开始，姜莲珠只是默默地听着。

    因为即便是站到了尸体面前，姜莲珠已经没有太多真实感，但听到仵作嘴里那些细致的陈述以后，她终于不得不被事实逼迫着承认，躺在这里烧的面目全非的人是廖云川。

    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姜莲珠身为特工，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刑罚里活活烧死无异于一项酷刑。

    她一想到廖云川在有知觉的情况下，眼睁睁被火烧死，动弹不得的场景，姜莲珠就整颗心抽着疼。

    “廖云川……”

    姜莲珠突然扑到了那具焦尸上，哭的不能自已。

    “火烧到你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

    “廖云川，是我不好，我没能够第一时间从火场里救出你！”

    “你答应我的，要陪着我跟孩子们一起过年，廖云川，你起来啊！”

    从昨晚到眼下积压的所有悲恸，就这样爆发出来，柳清清看着哭的悲悲戚戚的姜莲珠，上前抱紧了她。

    一旁的看着的人因为姜莲珠的话红了眼眶，悲恸不已的她，最终竟是哭晕了过去。

    “掌柜的！”

    柳清清一声惊呼，抱住了晕倒的姜莲珠，杨飞连忙将人送到了一旁的屋内休息。

    姜莲珠很明显是不能继续认尸的流程，杨飞忍下悲痛，替着姜莲珠认大人的尸体。

    六扇门偏房内。

    被安置在其中休息的姜莲珠，听着屋内再没有其他人动静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她没有起身，而是将自己紧攥着那只手轻轻打开来。

    看清楚仵作塞给她的字条上内容，姜莲珠又是好一阵的恍惚。

    因为家属情绪太过于激动，等姜莲珠休整后，走出偏房继续认尸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夫人，我想跟在你马车后面，护送夫人回府。”

    杨飞担心姜莲珠，主动提议送人。

    姜莲珠倒也没有阻拦，路上，杨飞将他接应廖云川回京一事全都说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