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的权能操控着几个被救回的人类，他们身上燃起了和【恶】一致的火焰，让人们下意识对其产生莫大的恐惧……可是，那些家伙并没有把武器指向幸存者们。

    “轰——”黑色的激光从一人的手中迸射而出，将逐渐涌进来的机械造物压退大半，随后，另外三个在塔里重伤的人全部醒来，他们代替了普通人，迎上前去，用属于【恶】的力量抵抗侵蚀，击退一波又一波袭击。

    “欸？师傅……这是【恶】的气息没错吧？为什么……难道魔神不是站在人类和怪物对立面的吗？”一个从战场上退下的年轻人咬着牙向旁边的老觉醒者开口询问，他的半条手臂上已经爬满了奇异的代码，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只能直接斩断阻止进一步蔓延。

    “我也不太明白……不过，考虑到【恶】这个个体的特殊性，也不是不能解释……”老人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几个被【恶】操控的人，眼中满是心疼，他们似乎成了两者之间的牺牲品。

    【恶】的权能是操纵人心的恶念，并且喜欢玩弄人类和怪物，在【恶】降临的时期，有数个刚新起的营地被彻底毁灭，但是内部都是自相残杀的痕迹，并没有【恶】直接出手的迹象，因此【恶】不同于其他魔神，会牢牢被【使命】制约，他可以以一种疯疯癫癫的状态摆脱【使命】的囚牢。

    而且……

    天空之上，绿色与那些灰色的身影激烈碰撞，似乎将背后的所有光芒全部遮蔽，杉炮的周身飘满了那些奇异的代码，时不时涌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使他的意识更加微弱一分。

    或许再来几个分钟，他也会因此发了疯，向着他的同伴出手，龙骨炮身躯之中的sans已经逐渐感到疲惫了，他视野中的那无数多的机械造物像是在消失，又像是变成了代码往他的身体里跑，整个世界从黑压压的沉寂，逐渐染成空洞的虚无。

    “杉炮——！！快回来！”

    那是谁的声音？aliza？好像有……绫？也许也有……可是……好累啊……sans的眼眶逐渐地闭合，或许就此放弃，等着下一次……也不错……

    “sans！！不许偷懒！！”一个小小的骨头从下方无边无际的机械造物群中飞了上来，带着属于他的魔法，直奔杉炮而去——最后“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打在了杉炮的头上，在此刻，那逐渐沉寂的火焰再次燃起，化作意识的灵魂重新显现出来，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绿色在杉炮身上褪去，最原本的蓝色和黄色在左右瞳显现，交替闪烁，燃烧——

    “就当是为他……为了那个kid……我再“骨”劲一次……！”于沉默中爆发，于黑暗中发亮，于毁灭中新生——闷雷，爆响，喷薄……在这一刹那，整个废国之上开始长出骨刺，纯白的，尖锐的骨刺。

    “喂！垃圾袋！你不要命了吗！？”flowey附着在chara肩膀上，和aliza，绫一起突破重围，杀进了天空的战场中——

    在这一刻，所有机械造物突然停滞了，随后，在一阵诡异的抽搐之后，从身体各处爆发出洁白的骨刺，发出恐怖的爆鸣声，那些残骸像一种被千万骨刺贯穿的刺猬，自内而外，彻底摧毁……

    一股蕴含毁灭气息的白色光芒在杉炮口中酝酿，一滴蕴含着蓝色魔法的泪滴从那巨大的眼眶之中流淌而下，一声声呼唤透过那已经不再灵敏的听觉魔法传递到他的思维中，短暂的清醒要结束了……

    整个废国大陆像是一朵洁白的花苞再次盛放，巨大的骨刺遍布地面，无暇而华丽，天空中的代码被魔法压制，短暂地露出了蓝天本来的模样，向着这个“花蕾”重新投下光芒。

    现在，杉炮，他来了，他要为这个地方，他要为自己的任务，迸发出一朵代表谢幕的烟花。

    毁灭的光芒喷涌而出，【死亡】的权能已经不见了，这是sans，这是真正的sans他所能做到的，全部的事情，他现在累了，身体重的不行……他这次，没有选择逃避。

    “轰——！！！！！！！”

    裂缝在光芒中被填补，空间在爆炸中稳定，来自一个普通怪物灵魂的纯白光芒可以将附近的生命净化，白色光束从杉炮的口中涌出……这是一个怪物的生命力吗？或许是吧，反正这一切对于sans来讲，已经无所谓了。

    声音由震耳欲聋，逐渐减小，最后归于平静，地下的人们被这种能量所震撼，即使再声音彻底消失之后，耳边似乎依旧回响着那巨响。

    巨大的白色龙骨炮眼眶之中的火焰熄灭了，连同里面的灵魂一起，龙骨炮会回归主人的怀抱，但是里面的灵魂将不复存在了，杉炮仿佛一个断了线的铜铃，在高空之中直线向下坠去，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它的身上被侵蚀的代码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在一瞬间就将这个龙骨炮彻底转化，似乎要将这个家伙吃干抹净。

    尘埃……从一角开始，蔓延至全身，然后在流动的侵蚀数据中彻底消失，在空中留下一道，一个怪物一生仅有一次的，尘埃的裂痕。

    ……

    在这个时刻，sans看到了很多东西。

    “heh，这是什么？难道真是那种老“骨”董会相信的东西？什么将死之人看到已死之人什么的？”sans的视野被纯白色覆盖，他变回了骷髅的模样，不再是杉炮了……但是，或许他这一生已经和“杉炮”这个人物离不开了。

    突然间，一切变了，变成了雪镇，变成了地下世界的模样……他看到了自己守在审判长廊之中，等待着那个孩子的到来，等待着钟声再一次响起，直到这个世界的百年之前，他在地底世界无尽的等待到了尽头……

    他和frisk一起走出了地底……他们约定，如果可以，再无重置。

    “heh，【如果可以】，那孩子居然会为了这个所谓的承诺做到这个地步？”sans想起了frisk，她还在当一个龙骨炮，不得不说，这段日子，他过得确实很开心，即使危险就在面前，他们也能享受短暂的快乐和美好。

    sans想伸手触摸frisk的脸，可惜他失败了，似乎在一瞬间，这些景色都被拉长，最后成了虚无。

    接着，他又看到了一座校园，那是所大学，他在这里任教了很久，成了学生口中的“德高望重，但是却很滑稽的”sans老师，说实话，他只是觉得待在家里很无聊，给自己随便找了一份工作，但是他内心的空虚确实被那些孩子的笑声填补了不少。

    他看见了那些他班上活泼的家伙，钟至，奥斯特，奥法，奥莉兄妹，琳，珞两姐妹，还有那个最顽皮的朱墨，一群家伙围在他的实验室，让他说这个说那个……

    不知不觉间，他变了许多……

    突然间，红光乍现，警报响起，sans恍惚间来到了教室里，他挡在了那些学生面前，数十个龙骨炮将面前的教室彻底摧毁，让建筑局部坍塌，隔离出了一片安全区。

    “为什么要保护他们……？”sans突然有个疑问，“well，或许，即使是内心虚无的骷髅，也在寻找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heh？会不会有点讽刺？”

    他看到了这些孩子中的一部分留了下来，在学生会建立了幸存者组织，还有一部分更亲近他的，选择跟着他去寻找papyrus，最终，在渡海的时候，他把这些学生赶走了，他们没能力过这个海……风险太大了。

    他伸出手，想要握上那些学生的同样向他伸出的，用于告别的手……他做不到了，不知何时，他的半边身子已经成了尘埃，飘散在空中，他快死了。

    他害怕吗？不，或者说，他早就想死了，在接触到这个世界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现在，只是一个使命，一个frisk给的任务使他撑到了现在，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且，他还点燃了一个新的希望。

    光影变化……

    他坐到了冷点营地的王座上……他变成【死亡】后，被那些孩子当成了神，他有想过终止这些奇怪的仰慕的视线，可惜，他做不到，他发现人们需要一个神来寄托自己的情感，改变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最后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放弃。

    “heh，看着过去的自己尴尬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感触……”

    ……

    天行舟，他亲手参与研发的项目，这个巨大的舰船升上太空，然后通过几十年的不断运输物资，在宇宙中建成了一座漂浮城市……那里之后成了冷点真正的所在地，也正是天行舟第一次升空的时候，他接触到了世界的真相。

    一个瞳孔骤缩，似乎失去所有魂魄的骷髅怪物……也就是他自己，双目无神的从sans身边走过。

    “我逃避了，我当然会逃避，因为我接受不了……heh，说起来，我其实是一个“脆弱”的骨头。”sans看着那个自己，眼中的白点闪烁着。

    ……

    他接到了frisk的任务，本来如今【死亡】的一切都是他来经历的……但是他自己改变了那个计划。

    【死亡】来到了sans的面前。

    “heh，看啊，你已经是一个堂堂正正的sans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个原sans承认你了。”他对着【死亡】笑着说道。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死亡】是大家的敌人，是恐怖的魔神，这份权能让他来操控才是最安全的……可是他却把这些权能交还给了【死亡】，或许没有这一切，上极之都也不会飞来横祸，alphys就不会死……

    “是啊，这一切本来都是你的，是我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然后让你一个骨蜷缩在小小的龙骨炮里。”【死亡】幽绿色的双眼看着他，眼中的感情如同潮水翻涌。

    “你不怨恨我就行了……我编写了你的一生，我规划了你的未来，你的一切仿佛都是被计划好的，我给了你我的记忆，所以我更明白，当了解自己的一切都是被编写规划的时候，究竟有多难受。”

    两骨互相对视着，最后一起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有人说过你的“骨”励技术真的很烂吗？”

    “hehheh，我倒是觉得你的双关真是“蓝”爆了。”

    ……

    “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死亡】问道。

    “因为……”sans突然哽住了，他说不出来，他觉得很难受，一股快要窒息的悲伤突然就涌了上来，“因为……我想让你……”

    “……”

    “替代我……”

    空间在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破碎了，这份幻境……这份最后的留恋到达了尽头。

    他们全来了，sans漫长的一生中，他所见的，所爱的怪物，人们，都聚在了这里。

    “nye！懒骨头！还愣着干嘛！！快去值班！！”papyrus故作气愤，开始跺起脚来。

    “heh，bro，听你的……这就去……”在魔法的光泽消失之后，原地，只剩尘埃……

    ……

    ……

    ……

    “咚——”杉炮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卷起一大片烟尘，待烟尘散去之后，便只剩下一具龙骨炮空壳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主体的呼唤。

    一切都静止了——

    突然间，一声抽噎不合时宜地出现了，papyrus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的一个重要依靠……不见了，就像是……他的哥哥。

    这只是一个龙骨炮而已……

    他知道sans有很多这种东西。

    好痛……

    灵魂好痛……

    “杉炮……杉……”papyrus想抬起手，可是眼前突然一黑……他倒下了……

    ……

    “杉炮……aliza姐姐……这是开玩笑的……对吗？aliza姐姐很喜欢说童话故事……这也是一个童话……对吗……？”绫的声音颤抖着，她总是感觉自己没有力量，保护不了任何人……到现在，还是一个又一个家人，从这个孩子身边离开。

    即使她驱动所有魔力，也只能扫清杉炮背后一小部分的机械，她不管不顾，她拼上一切，她超负荷运转自己的身体，弄得遍体鳞伤，最后换来的，依旧是一个“童话结局”。

    “……”aliza没有回应她……或许早就回应她了，只不过，回应绫的，是两行火红的新泪，她颤抖着向前走去，身上的铠甲发出铿锵的响声，带起女孩的一声声抽噎。

    那种绝望仿佛在这一刻又苏醒了，她保护了谁？她引以为傲的烈火，即使是连自己相处了如此之久的朋友都保护不了……他们相处，她们玩闹，最终都只能化为悲泪滴答落下。

    ……

    【死亡】站在冷点教堂前，他不知道杉炮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杉炮就是真正的sans，不过如今，他就是唯一的sans了，意识中的那个茶话会将会缺席一个懒骨头，他被蒙在鼓里，他或许会是幸福的那个。

    或许，他也会经历一样的痛苦。

    “杉炮……”不知为何，一滴幽绿色的泪从他的脸颊边缘落下，同样的痛苦，那种失去了一部分的煎熬。

    ……

    杉星趴伏在【死亡】头上，眼睛紧闭着，就像在模仿杉炮，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但是她在嘴角在抽动着。

    南方，伊波特山深处，核心之中。

    一个女孩走到了镜子边，她身上遍布伤痕，决心在此刻摇摇欲坠……

    “真是个混蛋……sans真是个混蛋……”

    “唉……”

    “让你先走了，我对不起你……作为补偿，我，随后就到……”

    女孩喃喃两句之后，坐回了原处，旁边的泪滴，依旧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