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茗禹找来张管家,并把事情原委,前因后果全告诉予他。
只见张管家一脸无奈,尴尬地表示:“好,我知道了、容我再想想办法。”
语毕,便转身离去,忙活其他事了。
三天后,晚上,张管家独自一人来到醉八仙。
“呦呵……张管家您来啦!”
掌柜阿渊热络地打完招呼后,接着说:“霍老板早已恭候多时,他们人呐……现就在‘沉鱼阁’里;您请稍待片刻,容我忙完这茬,马上带您过去。”
阿渊说完,赶紧转身,应付前来柜台结帐的宾客,是七手八脚,迎笑哈腰,好不忙活。
“你就忙你的吧。”
张管家说道:“沉鱼阁我熟,我自行前往即可。”
阿渊:“呦……那怎么好意思!这不……”
按说,像张管家这样的熟客,阿渊若无法亲自接待,也会叫店里其他伙计帮衬一下。
偏偏今晚店里恰逢有人作寿庆生,有人春酒筵席;柜台里,一时间忙得是不可开交,掌柜、伙计,无不分身乏术。
张管家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你们店里也忙,就留在柜里守着呗;再说……我又不是什么生人,还怕我迷路不成!”
“那……那就真对不住您了,劳驾张管家您……有请。”阿渊笑着脸,恭敬地说。
张管家自行登上三楼,推开沉鱼阁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潢奢华的小包厢。
墙壁上挂着的字画,笔墨纤细,色彩鲜艳,字体娟秀,构图巧妙,让人赏心悦目。
黄花梨木雷纹桌散发着红艳艳的光泽,兽脚雕刻栩栩如生,充满力与美的结合。
八张鼓腿绣墩,绣面金丝红线,花纹繁复华贵,颜色黛蓝色彩,槌边饰以宝石,光华夺目。
地面铺着手工红檀木镶嵌堪舆图案的地板,花纹层次分明,红与黑交相辉映,走在其上轻轻一踩,便如踏在云端。
挑高的屋顶是精雕细琢的漆天花,画着飞天仙子,神态各异,神采奕奕,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钟便会展翅高飞。
包厢里没有点灯,只有隐隐约约的晚霞余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这奢华靡丽的空间烘托出一片朦胧沉浸的氛围。
张管家熟门熟路地走进包厢,得见铁掌霸姬、路雄英、涂大人,三人齐聚包厢,一桌酒菜已是杯盘狼藉!
张管家就坐后,自愧来迟,先罚一杯,再寒暄道。
“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楼下忙活这样!”
“‘玖千岁’连宴三日,作五十大寿……”
铁掌霸姬一边帮张管家斟酒,一边解释。
“稍带手,‘香雪兰’染布坊的春酒,以及邢部帮‘俞点’俞大人转调南直隶的饯行酒会;这都撞在了同一晚,你说……能不忙吗。”
“俞大人转调南直隶?”
张管家一脸诧异的问。
“昨晚圣上发出的旨意,你还不知道吧。”
坐在一旁的涂大人说道。
张管家:“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涂大人:“前些时日,不是有人参了鹤相一本,说御印一案,耗资过巨,恐有弊端!而俞大人又坚持要查,所以就被南调了。”
“原来如此……”
张管家接着说:“我今天约你们出来聚会,要聊的……也是这件事。”
语毕,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告诉他们,说太子也在查这件事。
还从工部“陆大人”那里取得报价,再私下委任江茗禹,暗中调查真实底价!
“原来太子殿下……想借江茗禹,在朝中探一个虚实!”涂大人说。
“不错!”
张管家接着说:“这忙,我们究竟是帮?还是不帮?”
“你以为呢?”涂大人问。
张管家:“鹤相年纪也大了,早晚得告老还乡。我是想,咱们得扶植另一个鹤相出来!而‘江茗禹’是块好料子!”
鹤相当年就是依靠路家的武力、霍家的财力、涂家的人脉,三家鼎力相助,才有今天的政治实力。
现如今,三家前一代人已相继故去,如今由第二代接棒,可凡事都得听命鹤相,为他所用!
所以他们三人心底都藏着同样的抱负,就是搬倒鹤相,另立傀儡!
“你觉得……就凭我们这几个,有那个能耐?”
路雄英问道。
张管家:“我觉得可以!”
张管家认为,江茗禹天资聪颖,禀性单纯,可以利用;加上他与太子亲近,而太子又是储君,未来的皇上;如若顺利通过这次考验,获得信任,未来必成国之重器!
经过张管家的分析,涂大人第一时间表示赞同。
涂家此时实力稍逊路家与霍家,正窥视机会重新崛起,若能扶持江茗禹一举成为重臣,对涂家而言是难得的良机。
涂大人心中暗喜,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实现家族抱负。
而铁掌霸姬对此并无异议,她虽为女流,却是霍家当主的铁腕人物。
霍家此时实力雄厚,倘若江茗禹真如张管家所料,成为扶植的傀儡,霍家也可借机操控朝政,加上太子的搭售,霍家必可称霸朝野。
所以,她并不反对此举,心中也暗藏算计。
唯独路雄英有些忧虑。
路家武力过人,一直依靠鹤相获取利益。
现鹤相已老,路家如何确保江茗禹上位后,也能像鹤相一般,成为路家的坚定后盾,这让路雄英感到忧心。
路雄英:“御印一案,上下牵连矿场、盘商、作坊数十家,共千余人;就连我家镖局,也有参与陆运及漕运。我是怕……会受到波及!”
张管家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那么……就一部份让他知道,另一部份不让他知道,即可。”
三天后,江茗禹伴读课程结束,随太子步辇一同返回东宫;这天恰逢十五,太子妃夜宿灵台寺,不在宫里。
江茗禹来东宫作客,也好几回了,对宫里布局、路线已不再陌生;宫里人上上下下对江茗禹自然更不陌生,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晚餐后,把酒闲谈间,江茗禹突然问道:“咦,今晚怎不见宫里之前那名男童?”
太子当时心头一惊,但仍故做镇定,面不改色地说:“你说零儿呀……春节期间,不慎染上疫病!宫里有规矩,为防疫病散布,变将他遣回原籍;听人说,现如今……人已病逝。”
江茗禹闻讯后,虽感到有些遗憾,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再几杯黄汤下肚后,话题很快就聊到了御印成本一事上头,并把张管家透露给他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向太子汇报。
去年八月起,陆续从辽东、暹罗、安南、台澎琉球、蒲甘王国,等海内外著名玉矿石产地,上贡近二百八十斤原石料至市舶司。
经过初选,将原石料进行切割,去除杂质与外皮,只保留内核质地上好的原石。
然后将石料按照颜色、质地与纹理进行分类,挑选出质地细腻、颜色鲜明的上等石料。
这些石料经过打磨与抛光,使表面平整光滑,方可用于制作印章。
再取出品相、色料姣好的石料约六十斤,送到夜临县,再交由七家工坊,依礼部交予的字帖烫样,在石料表面雕刻出印章的主体图案。
雕刻完图案后,要对图案进行一定的修饰,使得线条流畅、层次分明,图案栩栩如生。
然后在印章底部开刻文字,要求笔画厚重遒劲,结体端庄。
雕刻完成后,要使用砂纸进行打磨,将印章表面及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
然后上墨测试,若印效清晰俊逸,色泽饱满,则制作完成。
江茗禹:“按夜临县工坊报价,做工最昂贵的‘禾子央’,一枚报价也才六两官银而已!”
太子听到一枚印章,工钱只需六两官银,大吃一惊!
江茗禹接着说:“各产地的运费,包含厘金、人力、畜力、车马船舶,再到护航兵丁、书文传令等成本,零零种种……按律,零头不计,共八千九百六十四两。”
太子听完,是一脸难以置信!
还说:“父皇那边的报价是九万五千两,陆大人偷给我的工部底价是一万八千两,你跟我说……全部才八千……”
江茗禹:“八千九百六十四两。”
“不管啦……”
太子接着说:“你这个价码也差得太离谱!”
江茗禹:“我……我不过是据实以报。”
太子:“你说,这价码是何人所给?而他的价码又是从何而来?要知道,一个欺君之罪降下来,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
太子之所以会如此惊讶,除了江茗禹所给的报价出乎意料的低之外,再来就是江茗禹调查的速度也太快!
从陆大人传来封蜡密信那天算起,到今晚为止,前后还不到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