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国土资源局和县委办。”皮勇直言相告，“国土资源局可以暂时不予考虑。县委办很好，是一个副主任给我打的电话，开始没说要谁，只说缺个笔杆子，中文专业的本科生，年轻人，就差报你身份证了。”

    皮勇当时还是颇为意外的，以为是蓝书记钦点，跟县委办主任殷实常委交了底才知道，蓝书记并不知情。

    殷实只是交代那位副主任调一个写手上来，并没有明确指向性，没想到副主任找皮勇来要马鸣。

    当然，他们都还不知道蓝启明是什么态度。

    于是，皮勇就跟蓝启明私下汇报了此事。

    后者态度暧昧，说了四个字“先不着急”，随后又让皮勇问问其本人意见。

    皮勇琢磨后，明白蓝启明跟自己的意见是一致的，希望马鸣在乡镇提拔，再磨炼一两年。毕竟他才23岁，进机关不宜过早。

    对此，皮勇必须先要征求马鸣的意见，语重心长道：“本来我想等到台风过后再跟你谈，今天有这么一个机会和你促膝长谈，干脆一并抛出来，你考虑一下吧。”

    “是蓝书记的意思吗？”

    “不是，是县委办一个副主任提出来的。我后来问了蓝书记，他说了四个字：先不着急。同时，让我征询你本人的意见。也就是说，你想去，他不会阻拦，我也不会。”

    皮勇不支持他去公安局，原来还有更好的职位。

    “我想想，是要想想。”马鸣抽了几口烟，慢慢地思索着。

    国土资源局其实与公安局差别不大，都是专业性的垂直管理单位，路子比较窄；到县委办给领导甚至书记写材料，的确是前途无量的岗位，可那太平淡，太枯燥无味，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喜欢的是干事创业，是做实事，是冲锋陷阵、攻坚克难。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领导秘书，太刚直了，目前还不懂得虚与委蛇。

    然而，同样面临一个问题，李小白怎么想？

    正在思索之际，李小白的电话打了过来，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马鸣跟皮勇示意后，走出去接电话。

    “马鸣，你们那里要刮台风了，15级、16级呢，你要小心啊，别出门呀。”她语气有些急促，感觉得出来她担心坏了。因为她知道马鸣是乡镇干部，肯定要下村抗风，那样就有危险性。

    “没事，你放心，我很好。”马鸣安慰道，“珠州也会有强降雨，你是社会新闻记者，要跑前线吗？”

    李小白骗他说：“不用，你放心。”

    “那我们都彼此放心吧，每年都有几轮台风，都习惯了，没事的。”马鸣说完，顿了一下，看走廊里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道：“我跟皮勇书记在一起，他告诉我说，县国土资源局和县委办都想调我过去，我再次请示李大人怎么办，请指示。”

    李小白骄傲地哦了一声，我家男人真棒，这么多单位抢着要。她又要帮他做决策了，他不是矿产专业出身，未必适合国土资源局，县委办当然是很好的，提拔升迁很快。

    “我觉得，你可以去县委办，干一两年，提拔副科后再下到乡镇做镇长或者书记。”李小白说得很直白，也很有道理，而且懂行。因为她妈妈是老家市委组织部的副处长，经常跟女儿谈论提拔升迁之事，从小耳濡目染，她对官场的这些规则套路比较熟悉。

    马鸣沉默了片刻，她认可李小白的话，因为一般情况下，如果面前有这样两个选择，肯定会选择县委办。那是县委乃至全县的中枢，每天接触的都是核心、全局工作以及县委领导，对接的是市委办等市级层面单位，格局、认识、能力水平都会快速得到锻炼和提高，要比公安和国土局好太多了。

    “你不想去呀？”李小白感觉到了他的犹豫。

    “我不太喜欢坐在办公室里办文、写材料，要时刻注意每个领导的喜好、习惯，我觉得好累，而且我也不懂得迎来送往，还有察言观色啥的。小白，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去做那些事，会感到压抑。”马鸣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李小白丝毫没有埋怨，也不劝说，语气轻快地说：“那咱就不去，你想干啥就干啥，开心就好。”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嗯呐。”李小白声音很放松，能够感觉到她的快乐，“我跟你说实话，你现在也不太适合机关，性格太刚太急，还得磨炼磨炼。再说了，对于我来说，你在宝山还是丰县其实差别不大……”她没有再说下去，她已经流露出看不上丰县的态度了，关键她认为马鸣不会在丰县呆很久的，所以眼下在哪里都一样。

    目前的马鸣的确不太适合做领导秘书。领导秘书的特点是“水”，要做到静水流深，又要无形无声，无波无澜，不起眼，却又不可或缺，会波涛汹涌，也能涓涓细流；有时清澈见底，有时又要深不见底。他现在还是一块石头，还不够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