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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程
第 197 章 捌,自作主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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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一出宿舍大门,我就看见明司佑在校道的路灯下等我。他微低着头,好似正在沉思中,没有发现我已经来到了身侧。
“司佑。”
明司佑这才抬头看我,俊庞上噙着一抹清浅却温暖的笑意:“就在你学校里走走吧。”
我点点头,和他牵手在路灯接连亮起的校道上散步,首先打破沉默,“昨天杨安诚来找我了。”无从确定他是否会认同我的做法,我说得有些犹豫,“我把真实原因告诉他了。我想,他是有权利知道的。”
明司佑淡声道:“一晨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果然。
我垂下头,心里有些许失落:“我知道。我会跟一晨道歉的。”
“傻瓜,你没有做错。”他停下脚步,扶住我的双肩与我对视,“你说得对,杨安诚是当局者,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有权利知道一晨是怎么想的。我们外人能做的有限,接下来如何选择,只能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了。”
“嗯,我明白。”我低声应道,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欣喜。欣喜我们在这一件事上的看法不是两条平行线,欣喜我们的心意已能互通,甚至暗自欣喜着,若是这对主角换成我们,他也会做出和杨安诚一样的选择吧。
时至今日,我竟变得不敢想象失去明司佑的生命会变成哪般模样。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这场爱情把那个独立的我,变得如此依赖,如此敏感,如此脆弱。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灯饰设计大赛作品集:“这本书给你。”
明司佑接过书,脸色微微一紧。他看着书的封面,语调一沉:“为什么送我这个?”
“逛书店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就……”
“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对这个没兴趣了吗?”他的声音又沉了一些。
我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慌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司佑看到我有些发白的脸色,察觉到自己态度太冷硬,便松了松绷紧的面部肌肉,放柔语气,说:“算了,这本书我收下,但是以后,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出现任何和这个话题有关的对话。”
“司佑,我不懂。”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我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你明明对灯饰设计还有兴趣,为什么要放弃?这是你的人生,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这份别人没有的天分,在灯饰设计这个领域找到你的舞台呢?”
“我的舞台?”明司佑目露不可思议之色,很快骤变冰冷,“你知道什么?我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会有什么样的舞台,从我上初中那天起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你懂什么?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地为我设想?”
自作主张。
我全身一僵。这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冷得我想打颤。
陶霓,你只会自作主张,尽给他添困扰。
这个结论,真可伤人。
我咬紧下唇,努力维持表情和语气的平静,低头道:“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的。”语落,我立即转身走开。哪怕是一颗软弱的眼泪,我都绝不容许自己在他面前落下。
明司佑很快追上来抓住我的左手腕。
我没有挣脱,只是把脸撇到一边,以避开和他的视线接触。
片刻,听到一声信息而起的,是一句道歉:“对不起。”
我愣了愣,不知如何处理这种相互致歉的尴尬场面。
于是明司佑竟成了先服软的那一个:“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看他,心里已是无力招架他的软语,便低声回道:“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他松开我的手腕,转为十指相扣,“去喝你喜欢的拿铁?”
我点点头,和他牵手行走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
气氛骤变安静。我们都默契地不再去触及那个会点燃大火的主题。就这么一路无言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时,王静不在。我没有开灯,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就着从阳台微微入室的些许月色,在静谧的黑暗中清理思绪。
一直以来都自以为是在为他着想,可到头来,好像只是在给他徒增烦恼。这一刹那,我突然惊恐地发现,关于他的一切,我竟知之甚少。比如,我对他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脑子里所储存的一点破碎记忆,竟只是读高中时李一晨随口提起过的那一句:司佑的爸妈都是官场上的人。
其它呢。噢,没有其它了。
我重重叹息,真痛恨自己这戒不掉的固执,总是偏执地等待着有一天明司佑会看懂我,把那些我说不出口的问号,都主动讲述与我。
自以为足够成熟,其实最是幼稚。
“我去,怎么不开灯?”王静的嗓门划破宁静撞碎了我的沉思,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宿舍里已是一室通亮。
王静用一根手指炫技式地转着篮球走到我书桌旁,“给学校省电呢?大晚上的不开灯,差点没把我吓出点什么病来。”她盯着在指尖上快速旋转的篮球,跟我聊天,“你有看今天的‘一个文’吗?”
“还没有。”“一个文”是最近颇为火爆的一款手机APP阅读软件,一天只推出一篇文章,撰文的作者据说都是散落在民间各地有着各式各样不为人知沧桑经历的文艺青年。
“我看了,给你说说。”她边说边把篮球放在阳台的墙角,“今天这文章里的主人公,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明明可以靠爹妈吃饭,偏偏要任性地拼才艺。”说着,她拧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灌了几口后,续上前话,“一富二代男青年,大学毕业后毅然拒绝他爸妈在机关单位给他谋的好差事,一个人跑到大西北去创业,搞什么婚纱设计,气得他家里人和他断绝来往,一个子都不给他。结果你猜什么着?这任性的男青年居然在一次给人设计婚纱时爱上了一待嫁姑娘,这待嫁姑娘还狗血地也看上了他,不惜逃婚和他在一起,两人双双辞职进一家小公司做朝九晚五的小职员,从此过上挤出租房吃泡面的穷苦日子。”
这停顿代表我要表示出对对话内容的兴趣了。于是我问道:“后来呢?”
“后来更扯谈。”王静纵身一跃坐上她的书桌,“姑娘什么原因都没留下就突然跑出国了,男青年想追到太平洋彼岸,却手头拮据得连卖单程机票的钱都凑不够。在双重打击之下,他把全副身心都重新投入到婚纱设计中,终于在五年后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婚纱设计师。就在这时,姑娘回国了,还请求男青年再为自己设计一件婚纱。”
文至此处,结局昭然若揭。吸引我的不是这充斥浪漫泡沫的故事情节,而是主人公一意孤行的任性。我想了想,问王静:“如果这个男青年没有选择追求他热爱的婚纱设计,你觉得他会过得快乐吗?”
王静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这人生没有梦可以追,还谈什么快不快乐?做着自己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事,指不定哪天就抑郁死了,这年头啊,抑郁症的发病率可太高了。再说了,他要不任性,能遇见如此善解人意的真爱吗?”她从储物柜里取出睡衣挂在手臂上,“不过要我说,这故事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小公主编出来的,真有这样的事,哪还会有人嚷嚷着说不相信爱情了?好了,我先去洗澡,你自己玩会儿。”
我拿起手机点开“一个文”APP,因今晚和明司佑闹了不快而杂乱无章的心绪,再度滋长出藤蔓。
相信吗?从明司佑那双极力克制情绪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他对灯饰设计还未熄灭的热忱;从他那一句“现在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的话里,我能清晰感感应到他不得为的苦闷和无奈。
因为喜欢,所以不想看到他就这么被迫放弃,对自己失望,把那么多不愿与人倾诉的不快和痛苦,都深深地隐埋在心底。
多想能为他做点什么。
我看着桌上这本被他画满灯饰样稿的画册,打开电脑,在浏览器上输入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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