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渐而过。

    到了最后，房间陷入一阵沉默。

    刘子华就那般呆然坐着。

    一直到了六点半，天暗了下来。

    算是彻底消化了林天所说的这一切。

    “你如今，算是已经彻底拥有了诛杀武圣的实力了。”

    刘子华怅然一声，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也不算，苍雪的那一具术法肉身，斩我很简单。”

    林天静静开口。

    “可以把她勾引到人族。”刘子华笑道。

    “刘老师莫要开玩笑。”林天摇了摇头。

    “我真没开玩笑，当年李白衣就是这样做的。”刘子华笑眯眯的样子，略显猥琐。

    林天没有回答。

    见林天没有兴致，刘子华认真道：

    “到了现在，你可以想一下，到底要几道成圣了。”

    林天皱起眉头，他的心思刘子华应当是清楚的才对。

    五道，世间从未有过五道成圣。

    他林天走到现在，就是要做千古第一人。

    但刘子华却像是早就看出了林天的想法，徐徐道：

    “并不是我要打击你，是因为五道不可成圣。”

    林天眼眸微缩，刘子华却是继续道：

    “五道成圣，超脱了宇宙的大道规则，我们说到底都是生活在宇宙之内。

    你如何可以越过宇宙，去做不可能的事情呢？”

    林天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道：

    “刘老师，可有人做过尝试？”

    “有。”刘子华开口：

    “你应该知晓，开元历前，我人族灭杀了血魔族吗？”

    林天点了点头。

    刘子华颔首，他一双眼眸始终是灰白之色，即使自己在看向林天，但瞳孔却是从未准确的锁定林天所在的位置。

    “血魔族是和神魔仙一样，极为古老的大族，当年也曾经独绝一时，乃是万族第一。

    可惜，当年血魔老祖，只是一尊武尊，却要五道成圣。

    他几乎耗空了一整个血魔族的积累，但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入圣雷劫。

    渡劫失败，血魔老祖陨落，血魔族也渐渐衰落下来，直到后来被我人族灭了。”

    刘子华声音沉重：

    “我人族获取了血魔族的积累，也终于知晓当年血魔老祖渡劫之时遇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吗？”

    林天没有说话，其意已在不言中。

    刘子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他在渡劫之时，遇到了天道所化的……万族以往所有已经死去的武圣！”

    轰隆！

    犹如晴天霹雳。

    林天在这一刻眼眸狂缩。

    五道成圣的雷劫，竟是要击败以往陨落的所有武圣！

    这几乎，是比灭掉整个万族还要艰难。

    刘子华不再说话了，这一刻静静地感受着林天的呼吸。

    林天却是眼睑低垂了下来。

    这是一个选择题。

    追求武道的巅峰，和人族不灭，到底该去选择哪一个。

    他自二级时，便是圣亦可诛，以身敌国。

    他从一开始，就早已做好了达到武道巅峰的准备。

    若是，以前的他。

    怕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五道成圣。

    可是，如今的他，却是犹豫了。

    不是胆量的问题。

    是林天走向五道成圣，就代表着万死无生。

    而，他若是退而求其次，哪怕只是三道成圣。

    以他林天的积累，他若成圣，必定是匹肩魔祖、神祖的。

    若是四道成圣，或许……

    或许，人族真的将会在他手里走向万族绝颠。

    林天不说话了。

    他陷入了一丝挣扎。

    人越是成长，就越是会让曾经的你不屑起来。

    就连他林天，亦是如此。

    昨日之他可以不屑今日之他，今日之他却又好像看到了明日更不堪的他。

    滴答，滴答……

    时间静静而过。

    笃笃笃……

    有人敲门。

    “刘司令，该吃饭了。”

    步笙希端着一盘装着清汤的保温盒走进来。

    “又是流食？”刘子华皱眉。

    “嗯。”

    步笙希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的余角注视着林天。

    令步笙希惊疑的是，那个人却是一直不语，好似陷入了挣扎与沉思。

    “今天换点，搞点菜。”刘子华开口，见到步笙希蹙眉，继续道：

    “搞点，就这一次。”

    步笙希犹豫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

    桌子上放着西红柿炒鸡蛋等家常菜，刘子华坐在轮椅上，已经吃了起来。

    见到林天不语，刘子华幽幽开口：

    “不要想那么多，路到尽头自然直。

    我说过，责任从不与能力挂钩，你有了滔天的能力，但也不代表，就非要为了他人，放弃追求绝颠的机会。”

    林天一怔。

    他摇了摇头。

    刘子华为他敷设了极多，看似是一条已经铺好的路，但走与不走，刘子华并未逼迫过他。

    正如当日，问林天是否愿为军部少司令之时。

    不想了。

    林天拿起筷子，塞入一口菜进入嘴里面。

    忽然一怔。

    这菜……，看似是家常菜，但实际上是灵药，药劲很轻柔的灵药。

    至于菜，都是精神念力生成，根本没有一点味道。

    林天看去，刘子华手指颤颤，夹起菜时很费劲，但吃的却是津津有味。

    显然，刘子华根本尝不出这个菜的味道的。

    步笙希就算是骗了他，刘子华也不知道。

    明明是无味的，但却吃的如此喜欢。

    林天，心里轻叹。

    刘老师是表演性人格，这一辈子都在扮演一个叫刘子华的人。

    到了现在，还要扮演一个叫做刘老师的人。

    【无尽寂灭】，开！

    林天眼眸一缩，刘子华看起来并不只是眼睛瞎了。

    是五感全失了，就连脏腑已经进入一种不可逆的衰变。

    林天抿了抿嘴。

    【食】，开！

    大食春秋，大食天下，食下一切的不堪与死寂的命运。

    嗡！

    林天眼里浮现出丝丝异彩，【食】字特性运转到了极限。

    感知之中，属于刘子华的衰弱好似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

    食下！

    林天注视着刘子华脸上的那一缕皱纹，几乎肉眼可见般的开始消失。

    有用！

    林天心神震颤。

    意志乃是五道之顶。

    一目珠铉所创下的【食】字特性，他原本是不抱希望的。

    毕竟，从来都是意志以上治下，肉身一道怎可以下克上？

    就在林天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之时。

    紧接着刘子华那原本消失的皱纹，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