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就此停住，白落落连百里慕奚的面容都没有见到，更别提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和她的死因。

    时光长河消失不见，她重新出现在殿内。

    往生镜再次背对着她，青铜背面的两道痕一张一合道：

    “你得先过来帮我缓解一下，否则你知道前因后果后跑掉不管吾怎么办？”

    懂得用甜头引诱，明知白落落最想知道的就是南宫羽的死因，故意停在那里。

    灵智很高，可以说是狡猾。

    这是神器？

    白落落站在原地没动，达不到眼底的笑意远远凝望过去，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过去，想立刻离开这座充满不详的宫殿。”

    “你看看殿内的累累白骨，都是为了争夺你而死。无论外面的飞尸，还是得到大自在心法的南宫羽都没有好下场。”

    南宫羽陨落的时候以修真界仙级动辄千岁来算，她彼时正值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往生镜梗住，听起来自己确实像个不详之物。

    可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自相残杀关它什么事？

    “南宫羽死得很惨，惨绝人寰的那种，否则也不会死后变成血魔。”

    往生镜被白落落两次三番怼，它也是有自己的脾气。

    “吾快要消亡，无法长时间催动时间长河。哼，你这小家伙，倒是爱胡乱猜忌。纵然你以前受过伤，也太谨慎过了头，小心物极必反。”

    “若是不信，你便走吧。”

    它是不想消散，放在几万年以前，白落落这修为它看一眼她都得死。

    谁不想活着呢？为了活下去它耍点手段有错吗？

    没错！

    惨绝人寰——

    白落落嘴里细嚼着这四个字，自进十方秘境后，神魂深处从未有过的静。

    静到荒芜和不复存在，是南宫羽本身也在逃避这段过往？还是另有原因。

    “咔嚓！咔嚓！”

    她目不斜视，朝着殿前一步步走了过去，脚下踩着的是覆盖一层又一层的白骨。

    它们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外力稍微作用，皆化为尘土飞扬。

    与天斗，与人争，最终都逃不过化为一捧尘土。

    踏着累累白骨，白落落来到往生镜前。

    “我来了。我该怎么帮你缓解消亡？”

    她不是炼器师，也不是无所不能。

    “很简单，你走近些，你只需将手放在吾的背面，献出一滴血。”

    往生镜悬挂在半空，它并不能移动分毫，只能翻转正反两面。

    等了万年，它马上就要脱离，恢复自由！

    出剑极快的白落落动作很迟缓，纤细白皙的玉手像是被按下慢放键。

    “对对对，再走近一些。”

    往生镜就看着她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差一点点就要碰到。

    身后无风，却能感受到无形的能量靠近。

    白落落猛然收回手，转身拔剑劈出。

    神情坚毅淡漠，显然早有准备。

    灰蓝色的寂灭剑光被挡下，七零八碎的白骨拼凑在一起组成巨人白骨。

    “吾就知道你不会碰！”

    巨人白骨口中发出往生镜的声音，声音变得尖锐，失了最开始的神秘莫测。

    它被一个女娃娃反复捉弄，早就失了耐心。

    白落落握着锈迹斑斑的断剑，盈盈笑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会掉陷阱对不对？”

    往生镜的能力这般强大，又怎么有好事。

    她目光扫向殿内数不清的白骨，“你应该不是往生镜，本体是殿中哪具白骨？”

    剑锋指向争到最后，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得到往生镜的一具白骨。

    那具白骨匍匐在地，拼命伸出手，指尖就差一丝就能够到。

    玩味笑道：“是它吗？恶念。”

    “我听闻只要彻底毁掉本体，恶念也会消失。”

    她在云顶仙宫除了修炼，另外一件事就是读典。

    云顶仙宫的藏书是碧落界公认的最丰富，最久远，她的温养淬剑之法也是如此得到。

    往生镜的器灵早就在时间长河里消散，在万年前一场大规模争抢中，殿内的修士全部死亡。

    其中有一位不愿就此死去，使用禁忌秘法，使得神魂脱离肉身寄生在往生镜内。

    为什么说是恶念？

    神魂长时间脱离肉身本体，就会被各种黑暗负面的能量侵蚀和滋养，早已丢失人性。

    被戳穿真面目的恶念反而更加嚣张和无所顾忌，巨人白骨居高临下看着白落落。

    “放肆！吾乃皇甫傲天，是逍遥天都开创者，你这后辈以下犯上，实为大逆不道！”

    “你帮吾出去，别说逍遥天都，一界都能给你。”

    权力引诱，还是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渴望达成的成就。

    “我对称霸一界丝毫没兴趣。”

    白落落摊摊手，“你看看你就老思想，还不如告诉我你死前有没有藏宝库之类，我对这个倒是比较有兴趣。”

    她随意说着，手中的断剑已然挥动，朝着离往生镜最近的白骨斩去。

    “尔敢！”

    巨人白骨冲杀过来，它行动没有白落落快，只能愤怒喊道。

    白落落勾勾嘴角，她低头躲过从身后偷袭的闷棍一击，紧接着侧身格挡，最后对掌拉开距离。

    一连串动作很细滑，像是之前就练习好。

    只有偷袭者才知道她反应多快，完全拿她没办法。

    “姜果然是老得辣，您老演得还过瘾吗？”

    白落落笑眯眯看向诈尸的偷袭者，是一具泛着莹光的白骨，它在殿中争抢中是很不起眼的位置，但又很有利。

    有利在关键时刻一次性可以偷袭前面五人，它就是第一。

    白落落最开始是锁定最靠近往生镜的白骨是恶念本体，后来细想，第一位差点就能得到，如果没人暗中作祟的话。

    那暗中作祟者最有可能是恶念，是谁也不会怀疑的一个位置。

    “要是放在以前，对付你个小丫头，我何苦费尽心思。”

    皇甫傲天的恶念苦涩说道，它只想活着而已，只想变得无比强大到谁都不能欺负它，它有什么错？

    随着时间逝去，它力量越来越微弱，若不是上一次十方秘境他引诱南宫羽进殿，借此吞了青年的魂魄，它早就消散。

    结果那青年误打误撞，一口怨气不散，竟修成飞尸。

    “人算不如天算，吾这一生气运太背！”

    皇甫傲天总结一生，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怪气运太背。

    白落落没有打断它的自言自语，它活得久，又寄生在往生镜上知道的事情很多，没准能透露出重要信息。

    小银狐那边也解决完飞尸，甩甩身上的灰尘，小脑袋伸进殿内探头。

    发现白落落的位置，它加速前进。

    白落落老远就看着小银狐摇着大尾巴跑过来，外加狐狸脸上的天真笑容，像极了忠心黏人的小型犬。

    她看向小银狐的眼神逐渐幽深，笑意加浓。

    真是可爱的想捏死。

    “往生镜，呸！小女娃你说得对，正道神器就是鸡肋，狗都嫌难用！”

    恶念自知逃不过，它自己都吐槽起往生镜。

    它以为它寄生往生镜，能成为往生镜的器灵，催动往生镜的强大力量逆转时间，这样它就能重生。

    往生镜哪怕器灵消散，也不认它为新器灵。

    催动往生镜逆转时间的条件更是十分苛刻：必须没有一点私心杂念，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献祭。

    逆转时间后，献祭者不入轮回，更会变得极为短命。

    草！

    这对使用者本身有什么好处？脑子不好才会用它。

    “我可以不杀你，留你继续在地下宫殿。”

    白落落逼它走投无路，也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恶念“桀桀桀”笑了起来，“吾知道你想知道南宫羽的死因，实话告诉你，吾也不知道。”

    南宫羽怎么也算它的后辈，若不是她好骗，它活不到现在。

    活得太善良，也是一种错。

    “吾只能催动往生镜一点力量，有人使用无上神通篡改天地法则，为那段历史遮蔽，所以往生镜也看不到。”

    恶念只知道南宫羽死得很惨，但它看不到她的具体死因。

    所以一开始它就在诓骗白落落，引白落落过来。

    “你不是她。”

    恶念能通过往生镜“看到”九幽界那些人对白落落的态度，它很肯定补充一句道：

    “她没你狡猾狠辣。”

    白落落是无欲无求，但和南宫羽可以为天下人奉献所有的无欲无求极为不同，她就像黑洞。

    不能靠近去探，否则万劫不复。

    白落落低敛着眉眼，摸着小银狐后背的纤细玉手微微弯曲，移到它的脖子细细摩擦。

    阴冷森寒的死亡在逼近，小银狐不害怕，反而昂起小脑袋任她所为，异常兴奋起来。

    暗绿色的瞳孔急缩聚焦，逐渐恢复有些光亮，靠近幽幽荧绿色。

    “这样挺好，不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恶念没有充满恶意，苍老的声音转而唏嘘感叹道。

    南宫羽就像黑暗世界的一点微弱光芒，她在时，所有人都不在乎这道光，甚至觉得她的想法和行为很可笑。

    想凭借一人之人改变世界，痴人做梦，是比成道还不切实际的想象。

    她死了，失去这道微弱光芒，所有人反而开始想念。

    “那就借你吉言。”

    白落落一点也不恼，来九幽界后，她和南宫羽的对比评价就没停过。

    南宫羽是众人的白月光，他们怀念喜爱她是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