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落没感受到杀意，她盯着它续上去的蛟龙尾巴摇得飞快，都出现残影。

    它长得又怪又丑，没有睫毛和眼白的漆黑大眼珠子炯炯有神仰视着她，尽然在里面看到欣喜和敬畏。

    仿佛在对她说，“求抱回家求收养”。

    “你好丑。”

    白落落皱着眉头，颇为嫌弃说道。

    她如果要养灵宠，想养一只毛茸茸，能抱在怀里撸的可爱兽兽。

    “嘤嘤嘤——”

    血色圆球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变得极为难过，咧开的血红嘴巴瘪下去，发出啜泣声。

    它还会装可怜，明明欺负他时不是这样的！

    周辉瑞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它该是十恶不赦的凶煞之物，却没有主动攻击他们。

    也对，落落师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任多么凶煞遇见她都会变得柔软纯真。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不觉得或者是阴谋，因在他心里已经将白落落神化。

    白落落垂下眸，她望着比脸盆还大的血色圆球像个婴孩，因她一句话难过委屈的血魂珠，荒诞生出一丝爱怜。

    自灵魂深处产生，她脑海里闪过一段极具陌生又万分熟悉的记忆。

    太过于逼真，导致她冷淡双眸短暂划过茫然，很快恢复清明和坚决。

    能够交流，说明血魂珠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或许杀伤力不比拥有剑灵的上品仙器。但以它恐怖的炼化能力，能让碧落界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

    “是你把人炼化成不死怪物？”她问道。

    既然能交流，如果她能让血魂珠中断炼化，哪怕魔修布下十方天魔阵，等师尊赶来，死伤也不会太过于惨重。

    血魂珠先是点头，然后使劲摇摇头。

    猛烈催命般的尖锐铃铛声在不知名的高空响起，传遍整座城。

    蛟龙尾巴一扫，卷起旋风，将白落落和周辉瑞吹走道观百米开外。

    道观坍塌变成废墟，庞大的蛟龙身躯苏醒过来，如蛟龙出海冲向天空。

    “落落师妹，大眼珠子是在救我们吗？”

    周辉瑞心情很怪，他以为血魂珠是和他们敌对，好像不是如此。

    盘旋在高空的蛟龙身躯舒展开，显出密密麻麻血符，扭曲的篆文活了起来在游动。

    城外城内不断死去的生命造成的黑红血煞之气源源不绝朝着蛟龙身躯汇聚，最终被血魂珠吸收。

    一场盛大的祭祀。

    只有脸盆大小的血魂珠不断扩大，最后代替月亮，成为凤凰城绝对的血月。

    周辉瑞视线蒙上一层熟悉的绯红，一如扶桑界的诡异秘境，一张张死去同门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他目露恐色，随即被悲伤和释然填满。

    又回到逃不开的噩梦，这次他不会逃走。

    “呜呜呜！”

    凄厉的婴孩哭声，是血魂珠发出。

    “血魂珠没有认主，他们用血祭强行激发它的能力。”

    白落落能感受到它的痛苦和不愿。

    魔修用血祭一方面激发血魂珠的能力帮他们炼化百万不死大军，另一方面用百万生命凝聚的血煞之气磨掉血魂珠里诞生的意识，让血魂珠彻底为他们所用。

    村庄的稚童被血魂珠痛苦又不愿的意识影响，从而异化保留点意识。

    “周师兄，城内会有疏散城民的修士，你跟着——”

    白落落犹豫着开口，害怕自己无意中的话语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我去。”

    周辉瑞不等她说完，满脸笑容应下来。

    他明白的。

    只有保证他能安全，她才能毫无顾忌去。

    “落落师妹，你也别太逞强。”

    他知道她的为人，就是知道她的性格，他放不下心。

    “嗯，我会量力而行。”

    白落落眼眶一酸，她想到如今变得生分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看周辉瑞离开危险区域，她看向混乱不堪的城中心，握紧霜月剑跃身而去。

    师尊他们等会就到，她得中断血魂珠的炼化。

    血魂珠化为血月发出耀眼的血光，距离血魂珠最近的人们开始发生变化。他们头顶的玄线逐渐实质化，脸上的血肉一层层剥落，像纸屑满天飞。

    “啊！”

    惊恐的惨叫声不绝，旁边人吓得瘫软在地不断后退，但他们一转头越来越多人在脱皮。

    “娘，好疼，我全身都在疼！”

    少女捂着脸在一滩血水里打滚，全身皮肉像被融化，慢慢脱离她的身躯。

    “我的孩子！”

    中年妇女哭喊着跑来，心痛不已紧紧抱起她。

    “不要怕，城主和仙门会杀死魔修，会把你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少女放下双手，脸上的皮肉和眼珠子掉在地上，五官肉血模糊，露出阴森恐怖的白骨。

    她张开满嘴利牙，问道：“娘，真的吗？”

    中年妇女被这一幕吓到失语，她还是没有放开抱住她的手臂。

    “你骗我！”

    少女全身被血煞之气沾满，戾气十足，空洞的眼窟窿闪烁绯红色的火焰。

    张口狠狠撕咬中年妇女的脖颈，鲜血喷洒，啃食得不成人形。

    一群灵修正在对抗魔修，突然其中一名灵修将武器对准同伴，毫无预兆了结同伴的性命。

    “离他远点，他被控制了！”

    其余灵修盯着他凸起的血红眼珠大喊着，可没多久就有另一名灵修神智失控。

    这是场灾难，他们面对的人不仅是魔修，更要面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变成失去神智的嗜杀怪物。

    这样的景象在城中心发生得越来越频繁。

    “搞什么！”

    衣衫不整的男子满脸烦躁，睡眼惺忪，很明显被人为催醒。

    他此刻很火大！

    左手抓了抓睡凌乱的墨发梳上去，右手掏出面前黑袍人的心脏捏碎。

    “大晚上不睡觉搞事，你们急着想死也要看看时辰。你们不睡觉，还有人要睡觉！”

    他像个隔壁大妈咆哮着，口水喷面前黑袍人们一脸。

    他们七八个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身体动不了！

    每个人都死法不一样，有掏心掏肺，有剥皮抽筋，有用银针缝满全身，有将全身骨头捏碎……

    “活阎王——阎之言。”

    最后一个饱受折磨死去的半仙级别黑袍人满眼恐惧，此刻他终于知道眼前人是谁。

    阎之言坐在城中心的城主府内最高建筑的屋顶，眼神漠然望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凤凰城。

    “一群废物搞成这样。”

    他起身拍拍屁股，“没救了，我还是快点走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代城主。城灭就让它灭，命该如此。”

    他也想救一下来着，但血魂珠的炼化已经到最后一步，就是楚清尘过来也无济于事。

    他的准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