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儿，你先回医官院，我和顾使还要进宫向陛下复命。”出了郑国公府大门，林顾使对药童说道。

    顾使看着方才在路上被阻挠的马车终于到达了郑国公府门前，叹了一口气，“也不差这几步路程了，咱们先送芬儿回医官院再进宫。”

    马车平稳地在大街上走动，还不到一刻，便回到了翰林医官院的大门外，待芬儿拿着药箱下了马车，林副使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

    “你我直接，有什么便直说吧。”正在闭目养神的顾使用余光斜瞥了一眼林副使。

    林副使撩起马车帘子观察一下周遭，“顾使，你觉得今日这街上好生怪异否？”

    “此话何说。”顾使轻哼了一声。

    “咱翰林医官院的位置并不在闹市，不知为何，下官留意了，方才咱们出门时，突然多了许多摆摊叫卖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今日这附近开了集市。但想来也奇怪，这集市开得快，散得也快，现在又恢复如常，怪哉怪哉。”

    “嗯，还有其他发现吗？”顾使学林副使撩起马车帘子，透过细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还有一怪，这吆喝的小商贩比寻常逛集市的老百姓都要多得多，这小商贩一言不合还占道打起架来，咱们方才逼不得已走路去郑国公府。”

    “最后一怪。”林副使凑到顾使身旁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会自寻短见，如果真的如流言说的那般真的不能生育，就她的身份，嫁给权贵家作继室或者下嫁到其他世家抱养个旁支的孩子，都是可行的办法。”

    “这闹这么一大出像是有心为之，最关键的一点，脖子上的勒痕，与用白绫自缢造成的伤痕有区别。”林副使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听到。

    “嘘……”顾使明白了林副使的意思，担心隔墙有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的疑惑也是我所想的，这趟水非常深。”

    “那要如何向圣上汇报。”林副使苦恼地挠了挠头。

    “所见、所闻、所诊，如实禀告，不容有一丝隐瞒。”大风大浪都见过了，顾使道出了多年在这朝堂立身之道。

    “咱们做医官的，只忠心于当今圣上，不隐瞒、不谎报、不添油加醋，才能保住脖子上的人头。翰林医官院代表的是大庆国最高的医学部门，这次陛下传口谕是让你我二人同去诊治，说明陛下对那位的病情存疑。”

    “有些话，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方才如果不是用了前些日子学的心肺复苏方法，那位千金岂不是……天啊他们唱了这么一大台戏，我们误打误撞的救了人，岂不是得罪了人？”林副使有些后怕，回想起方才郑国公夫人那一脸悲痛，觉得这些勋爵世家斗争真的让人反感，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顾使看着林副使面形于色，心里感叹，还是需要多历练，太嫩了，“好了，就快到宫门前了，那位千金是否骨盆损伤影响到生育，你我已有定夺，把表情收起来，咱们要去面圣了。”

    林副使知道自己方才失礼了，尴尬地调整好坐姿。

    与此同时，靖国公府内被一片低气压笼罩，奴仆们想尽各种办法避免路过前厅，而在前厅当值的奴仆则不断地暗示自己此刻他/她是个失听失明的人。

    余鸿岳此刻都还是想不通为何郑国公府如此这般污蔑他，现在他的军职也没了，往后的日子只能闲赋在家。

    靖国公夫人陈盼盼此刻也是异常气愤，“这郑国光府真的欺人太甚了，他们平日那般装腔作势扭捏的做派我早就看不惯了，竟敢骑到咱们靖国公头上撒野了，这是欠收拾了，老爷，平日你不是最容易生气吗，怎么今日儿子都被欺负了，你没点表示！”

    靖国公余擎感觉到自家夫人的火要烧到他这边了，连忙安抚：“夫人，你听我说，今日此事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此刻，他觉得大舅子说得对，他应该早把缘由向家里人说清楚，如果他们知道他的苦衷，就不会如此生气。

    “什么原因，原因不是就你老余这次变缩头乌龟了。”陈盼盼此刻气急攻脑，用上了这辈子自觉最狠的骂人语句，感觉气还堵着无处可泄，察看了周遭，随即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紫砂壶狠狠地摔在地上以泄心中怒火。

    哐当！紫砂壶应声而碎。屋内的仆人从没见过靖国公夫人发如此大火，能躲的都躲开了，生怕夫人触了靖国公夫人的霉头。

    “娘，怎么了，先喝口水顺顺气。”今日朝堂上的那激烈的纷争，很快就传导的余鸿博任职的军器监，余鸿博再也待不住了，连忙向上司请假赶回府中。

    “博儿，怎么提前回来了，想必你是听说了今天这事，唉，你险些也受牵连。”靖国公夫人陈盼盼接过二儿子递来茶水喝一口润喉。

    “夫人，稍安勿躁，等笙儿从学塾回来咱们家里开个小会，我必定向你解释清楚个中缘由。”靖国公拉着妻子的手在她耳边细语。

    靖国公夫人陈盼盼疑惑地看着丈夫，回了一个暂且相信他的眼神。

    靖国公余擎会意到，继续小声说，“夫人，你继续装生我的气。”

    “你找虐？”陈盼盼疑惑小声回答道，然后没多作思考，甩开了丈夫的手怒道，“看到你我就来气，我去院子里散心，你不要跟来！”

    看到夫人还气在头上，候在一旁偷偷观察的奴仆，立刻纷纷散开找事情做。

    这时，徐总管走到靖国公余擎的耳边细说从郑国公府打探回来的消息。

    听完后，靖国公眉毛紧皱，嘴里喃喃道：“昨日还是最疼爱自己的闺女，今日却下如此狠手。”

    “徐总管，继续派人在郑国公府周边监视，注意不要一直是同一拨人，要多轮换几次人手，免得被打草惊蛇。”靖国公眼神凌冽地看着地面紫砂壶碎片。

    敢欺负我的家人，我余擎今日暂且忍这一时，日后必然把你碎成堪比这紫砂壶碎片的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