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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你只是个前夫哥
第326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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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钟让睁开眼看到我时的表情。
当时我甚至没来得及说话,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钟让眼眶都红了,指着我说,“商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为了往上爬,连脸都不要了?
我笑着指着床上一滩血,脸上的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但我忍着痛说,“钟让,我好歹是个处,让你占便宜的,你总归不能不给点好处吧?”
钟让气得当场起身,裸着身体掏出卡劈头盖脸砸在我脸上,“滚蛋,你这种女人碰一次我都他妈的嫌脏!”
我心里哆嗦得厉害,脸上还是笑着,我说,“这卡里多少钱啊?”
“一百万。”钟让眯眼笑的极狠,“密码六个零,给你,多了。你配得起么?”
“没关系,多大我都拿得起。”反正我不要脸,你不是一直都这么看我么。
我忍着所有的侮辱起身,开始给自己穿衣服,一边穿一边眼泪掉下来,可是我用力背对着钟让擦了一把,把所有情绪都摒回去。
背后钟让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背上,我听见他对我说,“商绾,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天觉得你恶心到了我的底线。”
“我这人就喜欢踩着底线走。”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转过身去的时候钟让也已经穿好了衣服,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又重复了一遍,“滚。”
“房间我开的,要滚你滚。”
我说话声音带着颤抖,眼泪差点决堤。钟让,你对我说滚多少次了?也得给我一个机会吧啊?
“行,我滚。”
钟让拿起钱包,和车钥匙,迈开步子往房门走,就是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男人猛地顿住了脚步。
随后他一字一句对我说,“商绾,你最好别落什么把柄在我手里,以你这种自损的方式来往上爬,早晚有一天,你他妈得载我手里。”
我一直都栽在你手里,可惜了你从来都视而不见罢了。
我知道我这会儿哭了很丢人,可是我忍不住了,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我看见钟让露出了一丝冷笑,而后走人。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我没说话,放空了以后,沉默无声流泪了一场。
******
“说你是sb,你还不信。”
季存是这样对我说的,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
我是他的房客,一瘸一拐回来的时候,季存穿着睡衣,上下瞄我一眼,“被人强了?”
我比了个中指,“那我第一反应就应该掏出手机来然后拍个小视频,装作泄露的样子放网上。”
被人围观一波,炒作一下,黑料好歹也是流量。
“为了火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季存简单点评我。
我习惯了,听听,每个人都这么说我。
“大影帝,当然不知道我们这种十八线小网红的挣扎。”
“你叫小网红?”季存嘲讽得更加犀利,“你他妈叫野模。除了身材,上下看不出哪里有气质。”
我摆了个骚唧唧的姿势,“那存存影帝,你要不要勉为其难潜规则一下我,我身材不错,你不吃亏。然后我抱你的大腿上位行不行?”
“滚蛋!”季存翻了个白眼,漂亮的脸上挂满了不屑,“高中辍学就不读书了,你怎么混成这样,要不是咱俩高中认识,我都不想接纳你。”
“行行行,感谢学生会长大恩大德。”我拖沓着步子回房,“让我睡个三天……”
“晚上不是吃小龙虾么!”季存高喊一声,“老子他妈推了个发布会找你吃龙虾,你就这态度?!”
“行行行,我睡到晚上就起来!”
我坐在边上卸妆,卸完妆扯下紫色的隐形眼镜,为了接演出,我不得不带这种非主流的夸张美瞳,皱着眉把隐形眼镜丢掉,然后我盖上被子重重倒回床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钟让掐着我的脖子喊我去死,我想醒来,但是我得不到解脱。
直到后来门被人一脚踹开,吓得我一个惊醒,随后看见季存站在外面,换了一身干净的卫裤长裤,眉眼桀骜盯着我,“做梦都喊钟让名字呢,多爱人家啊?”
我随口打了个啵,抛了个飞吻过去,“我更爱你,影帝。”
季存一脸作呕的表情,“你真的不适合演戏,你太假了。”
“太假才适合演戏好么。”
我反着他的话说了一遍,随后观察到他换了衣服,问道,“啊,要去吃夜宵了?”
“不然呢?”
季存丢给我一个口罩,“别让我粉丝拍到你。”
“不想被拍就别找我吃呗……”
我嘟囔了一句,“我名声又不好听,被发现了你岂不是要黑料缠身?”
“呵呵,就凭你?”季存翻了个白眼,“要是被扒出来我和你,我的粉丝是不会相信的。”
我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你。”季存一脸冷漠,“配,不,上,我。”
“……”
我们在二十分钟后开车到了一家小龙虾店里,季存全程戴着口罩,倒是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巴不得被哪个狗仔认出来拍几张路人照,季存尤为不屑,“你是连龙虾都想勾引么?”
我说,“你管我?我勾引你了?”
季存呵呵两声,“你放心,你的段数太低,我多看你一眼,算我强迫你。”
“美得你,轮不到你。”我气得直哆嗦,口不择言道,“我勾引钟让就够了,你那些路子,我看不上。”
季存眼里都能喷火了,直直骂我好几句不要脸,我当他夸我,欣然接下。季存拿我没辙了。
我和季存互相跟仇人似的在包间里坐下,后来点完了八斤龙虾,四斤麻辣四斤蒜香,等到龙虾全上来的时候,服务员退出去关了门,季存才摘下口罩。
他不动,就坐在那里。
我说,“干嘛?”
季存说,“愣着干什么,给我剥虾啊,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干嘛?”
我咬牙切齿,“你当自己是皇帝吗?”
“抱歉,有钱有名就可以为所欲为。”季存还是优雅地坐在那里,毕竟名门季公子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有钱人的家教一定特别好,像他这样家里有钱又来演艺圈的,表演天赋比别人更高。
一句话概括就是,更虚伪,更装腔作势。
他就心情愉悦地看着我对龙虾较劲,“快点剥,剥完我吃好回去,第二天一早还要拍戏。”
“最好吃完就过敏,你明天拍戏也得泡汤。”我眯眼笑着诅咒,季存可能特别喜欢我这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啧啧了两声,“那你加油,我让位了,你也上不了位。”
“……”
“哦对了,我忘说了,钟让那里也是。人家有女朋友。”
“……”
******
我们整整吃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后季存拉着我去买单,然后走的时候,那个服务员说,“先生……我看您有点眼熟。”
季存的脸色瞬息万变,将口罩往上扯了扯就立刻大步离开店里,在人家还没反应过来的的时候,把我塞进副驾驶座开着车子扬长而去,我听见后面一阵尖叫声透过车窗传进来——
“是季存啊!天啊!我记起来了,是存存!”
“啊啊啊真的吗!季存季存!”
“存存。”
我用粉丝的口吻喊了他一眼,季存正在加重力道踩油门,杀过来一个眼刀,“少恶心我。”
“哎哟~那我总……总不能喊你,季季吧……”毕竟这个发音比较令人联想。
季存杀人的心都有了,“商绾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现在开车带着你一起撞死信不信?!”
正巧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
铃声响了一阵,我没敢接。
季存冷笑看着我,不自觉放慢了速度,打转方向盘的时候问了我一句,“钟让啊?”
我没吭声。
季存眉目更加嘲弄了,“天天说爱他,连个电话都不敢接,你真是活该。”
我手哆嗦了一下,颤抖着接起电话,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女声——“你他妈臭婊子别蹬鼻子上脸勾引我男朋友!”
我没说话,但这个骂声太响亮,连带着季存都听见了。
我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八线小网红也敢勾搭钟让,真以为你自己有多厉害?想被封杀是吗?圈子里不想混了?什么东西啊,你妈妈没教好你基本的素养和道德底线吧?就这么喜欢别人的男朋友吗!我请你做个人行不行?”
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这些骂我的字眼,统统戳在了我脆弱的自尊上面。
许久,我发着颤说,“对不起……”
“你配跟我说对不起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破坏了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纯粹的感情,你来一句对不起,你哪来的脸!
商绾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查不到你,还真当商家是以前那个商家?你弟弟坐牢都还没出来,你们家高利贷还欠着两千万,你他妈哪来的资本还以为自己很高贵?你这点料说出去就是一个死字,别以为自己豁的出去就能往上爬,豁的出去的都是摔死的,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女人就他妈是一只鸡!”
对方大概是气狠了,面对我的时候,所有肮脏的话语无所不用其极,我抓着手机,手背青筋一根一根跳起。
季存饶有兴趣看着我,他应该是很乐意看见我被人这样刁难的,等到对方终于骂完了,我才喘了口气,全过程出了一句对不起,没说别的。
隔了好久,我隐隐听见了那边传来哭声。
听听,海城第一名媛陆曼,连哭泣的声音都如此惹人怜惜。只要她一哭,就可以自动变成最有利的一方。
“商绾,你是不是惦记两年前的事儿故意来报复我啊?你是不是存了心让我不好过!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我笑了。
慢慢将原本收紧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我说,“陆曼,我听腻了你的哭声了。”
“当小三当成你这样,你不怕遭报应吗!”陆曼扯着嗓子质问我,“现在钟让身边人是我!我告诉你,你尽管再来试试,撕破脸皮我也要让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放下狠话的那一瞬间,陆曼就把电话直接挂了,她拿的是钟让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这代表了什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钟让是个冷冽的人,他一般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也很少有机会能让小说里那种女人偷偷摸摸拿他手机给别人发消息,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钟让自个儿把手机给了陆曼,陆曼当着他的面,将我贬低到了尘埃里。
“我要是你。”
见我沉默,季存在一边讥笑着,“我呢,就写封血书,然后从高楼跳下去,血书上就写‘陆曼钟让狗男女还我命来’——正好死之前还能泼一盆脏水到他们头上。”
我道,“你太狠了。”
季存没否认。
我咧嘴笑了笑,“可我舍不得死。”
还有人还在等我呢。
季存嘴角的笑一贯嘲讽,“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死,所以也就说说。毕竟我亲眼见识过你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不要的姿态。包括脸在内。”
我知道这是他在拐弯抹角扎我心,我当做没听见似的,“是啊,现在咱俩身份可不一样了。大影帝。”
“这倒是实话。”
季存打转方向盘,似乎对于我刻意贬低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说,“对了,过阵子我和钟让要一起见个面,我们公司有个对外发布会,请我去做主持嘉宾。”
我猛地攥紧手指,旧就见季存凉凉笑着,“求我,把我求开心了,没准儿,我赏你一个guest,让你见见你的心上钟让。”
我把所有的话咽回嘴里,隔了好久我说,“休想。”
“哦。”季存也没在意,“那我把名额留给我女伴了。”
行。
我们最后都保持沉默,随后还没到家的时候,我比季存先一步下了车,戴上口罩一路小跑窜上电梯。
毕竟我们不能同框出现,何况季存家附近很有可能有狗仔蹲守,所以我还是提前下车比较保险。
等季存停好车再慢悠悠晃上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客厅里吃水果,季存瞄我一眼,“手机又在响。”
我吃着苹果一顿。
他似乎每次都能比我早发现。
随后我看了眼屏幕上的字,心脏跟着抽搐了一下。
钟让啊。
只是这回打给我的,不知道是轮到谁呢。
我想了想挂掉了。
隔了半分钟,那边又很快打过来,催命似的,这让我确定了是钟让。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敢挂我电话?”
我放下苹果,觉得索然无味,把腿盘起来陷入沙发里,闭上眼睛道,“我为什么不能。”
“商绾,你长胆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商绾了。”
我喃喃着,“两年前的商绾早就死了。”
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是啊,死的彻底。现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曾经的你。”
“奇怪。我为什么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觉得疲惫,将头偏向一边,干脆靠着沙发枕着脖子,以倒立的视角往后看去,就看见季存一边进屋子一边脱衣服,肉体很美好。
我吹了声口哨。
那边的钟让明显怒了,“商绾,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里。
我低笑一声,“钟让,你找我干嘛呢?有事吗?我俩……应该没有什么旧情可以回忆吧?”
毕竟都是我反方面的倒贴而已。
我猜现在钟让被我激怒的样子一定很帅。
男人冰冷地说道,“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只破鞋现在什么情况,刚才曼曼哭着跑出去了,你说了什么刺激她?”
破鞋。
这话……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了,心脏都疼了。我干脆改变动作,把背佝偻起来,缩成一团,捂着胸口道,“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说呢。”
“不可能。”
钟让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一个脏字都不骂就把人心扎得血肉模糊,商绾,你什么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着仿佛被刺伤的胸膛说,“可我现在发现,钟让,你伤人的本事,也不低。”
钟让那边猝然停顿,隔了许久才道,“商绾,认识这么多年,我最后劝你一次,收手,别再这样放荡下去,你这张脸……别成为你往上爬的工具。”
“你劝我从良啊。”
我眼里带着眼泪,笑得花枝乱颤,“可我就想往上爬,我这张脸若是能成为工具,我为什么不用?钟让,我忘了和你说了,那天夜里,我拍了照片。”
钟让的语气猛地加速,“你说什么?”
“我说……”我咯咯笑着,浑然不觉心头如刀剜过,“我留了你的把柄。”
钟让眉目里出现些许阴霾,“商绾,我低估了你的贱。”
“我听说……最近不是有个发布会么。”
吸了吸鼻子,我忍着声线的颤抖,“我要进去,我要做你的女伴进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或许是吧。”也许只是……乞求罢了。
毕竟钟让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威胁。
不管什么把柄,甚至比我现在手里的床照更为严重的,对他名誉有剧烈影响的把柄,他都不会皱眉头一下。
果不其然,钟让眯眼笑得极狠,对我道,“商绾,你什么货色,自己不掂量掂量吗?你配进那个场子吗?”
“我什么货色。”我道,“让钟先生带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样了。”
钟让不说话了,在那段陷入一阵死一样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挂了电话。
可我知道钟让的一丝一毫,他这就是无声的妥协,然而因为是妥协,他拒绝说出一个字来表达。
我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然后把手机里关于钟让睡在床上的照片统统删去。
是啊,我多贱啊,都到了……这种地步。
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挺帅的啊,不留着?”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季存穿着睡衣靠着沙发,正在点评我拍的那几张床照,“诶,这几张的光影角度找得挺好,拍得钟让跟男模似的。你要是个男的,可能是下一个陈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机,“看什么呢!”
“不是,你都要拿这个威胁别人了,给我看看怎么了。”
季存含着笑说,“再说了,又不止你一个人看过,陆曼也看过,你没必要把床照当宝贝。”
我气得哆嗦,“你滚蛋。”
“我滚还是你滚?”
季存抬了抬下巴,“你滚吧,欠我的一个月房租给我打欠条。五分利。”
“你黑社会高利贷啊。”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机死死握在手里,“钱……我马上还你。”
“拉倒吧,你还是给我打一张欠条得了,就你现在这个事业,别说还钱了,被人卖了估计都还不起债。”
季存掏出手机开始算账,“我得保证我个人利益不受侵害,所以,你明儿一早给我打欠条,一万块一个月的房租,拖一个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没钱,那行,我借你,借一万还一万五,每个月累计叠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机,“你按高利贷算呢?”
他说,“对。”
我说,“我真的没钱,我们家破产了,我只能靠脸。你给我一个月时间——”
季存听到我这话以后,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你干脆去做鸡啊。”
心就这么狠狠晃了晃,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感,我忍着被刺痛的尊严,盯着季存没说话。
可能这样无声的反抗,是我最后的尊严。
至于季存呢,却一定点也不顾及别人最后的负隅顽抗,就这么不疼不痒地一脚踩在了我最深的伤口上,“所以我说,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凭你这个姿色,哪怕是个落魄千金,只要脸好看,两腿间挂个价格,分分钟赚钱赚到合不拢腿。没准儿落魄千金这个名号更好听,也许还会有人以前认识你,慕名而来给你增加几笔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颤抖着说,“那就是真的堕落——”
“你现在和堕落也没区别啊。”
季存站在那里,眉目乖张桀骜,嘲弄地看着我,“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算是很干净么?你不如干脆再努力一点得了,这样半吊子算什么啊,拿点不怕死的勇气出来,贱到底了也算是出师了。”
我没说话,大脑却嗡嗡作响。
这天夜里睡觉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很久都没梦见的人,直到后来我从床上猛地惊醒,看见季存那张放大的脸。
他说,“哟,醒了。”
我擦着额头上冷汗,“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准确的说,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个月房租没付,所以你算是违约了,所以从现在起,这房间还是回到了我这个屋主手里,哪怕你还住着。顺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六月一号了,新的一个月开启了,请你准备好两个月的房租一起交上来。”
“哦。”我随便抓了个重点,“六一儿童节快乐。”
季存眯缝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乐了,“商绾,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经大脑。”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头发,我说,“我要换衣服,你要看吗?”
季存说,“也行,脱了我看看,我给你点评点评,然后……给你找个好的老鸨估个价。”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季存笑着直接盘腿坐在我床的另一边,“脱呀。我告诉你,不要脸的第一步,就是敢于在陌生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严了,以后面对谁,都可以跳脱衣舞。”
我道,“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想下水的意思。”
“诶。”季存拉长了音调,“我以为我昨天苦口婆心劝过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绾,比起你现在这样半吊子,其实还不如下水了钱来得爽快。你说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娱乐圈潜规则你,你又不肯卖,那有什么意思啊?娱乐圈什么女人没有?转头再换一个,你根本没有任何让男人对你念念不忘的资本。”
我没说话,只觉得有针扎着自己一样。
“何况现在圈子里好多人就是打着演员的名声,背地里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卖,又要接演出,那人家凭什么找你?还不如明码标价呢,不用多虑,也不用反悔。就这一次,好了您再来,不好咱拜拜。”
“你还头头是道。”我笑了,“你怎么不去卖啊?”
季存摊摊手,“我不卖,也有人买账啊。”
真是个残忍的现实。
后来季存看着这副沉思的样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么单子了吗?”
我摇摇头。
季存说,“那晚上我带你去喝酒吧,有个导演制作人。我给你搭个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献佛,拿我送给那个男人来讨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还不否认,有点意外道,“你怎么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卖——”
“可以啊,看你本事。让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总之我给你铺路,你帮我收人心,正好不是么?”
我目前再没别的多余的选择了。
我需要钱,很多钱。
可以足够换回一条命的钱。
我低下头去,几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睁了睁。
我说,“我去。”
这天夜里季存拍戏回来,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后有人追杀似的冲回公寓里,重重把门一摔,我吓了一跳,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说,“怎么了?”
“刚才是何止送我回来呢。”季存拽了拽衣领,“最近我俩不是在炒作cp人设么,所以故意让狗仔队拍到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画面。下了车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宝矿力,丢过去的时候季存将它稳稳当当接在手里,随后对我道,“谢了。”
“不客气。”我凑近了季存的脸,说道,“你看我的妆。”
季存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了半瓶宝矿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的时候,连带着周遭荷尔蒙因子都在剧烈膨胀。
过了一会看他喝爽了,才撑开眼皮一条缝来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强强道,“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两个小时画的。”
“看得出来,你很急切想把自己卖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简短的嘲讽,“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十点出门。”
我看着季存换了身衣服进去,怔怔盯着他背影许久,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感慨。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季存。”
季存停顿了一下,我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收留我?”
季存没转过脸来,只是耸耸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怜的。”
也是,我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要用可怜这种词语来描述的地步。
我一个人像是游荡的幽魂一样,晃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来我给钟让发了个微信,我说,你考虑好了吗?
钟让打过来极简短的一个字。
滚。
我抓着手机低笑两声,瞧,这就是他的作风。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儿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麻木了不会痛了。
我说,那天我在晚会门口等你。
滚。
我不会放弃的,我必须要进去。
滚。
你除了滚还会说什么?
去死吧。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钟让到底是对我抱着多大的恶意,才能够这样快速地打出让我“去死吧”这三个字。
不过是纠缠了他从高中到现在而已,已经罪大恶极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垃圾一样的我。
而钟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给我的,却从来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彻的打击,就这样我还能喜欢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啊。
我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就关上了手机,漫长地等待着今天夜晚的到来。
终于十点钟,季存带着我出发,临走时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挂着漂亮的冷笑,“先别这么快立牌坊,入戏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没和他顶嘴,“走吧。”
季存发动车子,随后熟练地开车。他是个比较喜欢玩的人,平时在外也是满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腔调,和钟让那种沉稳又强势的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半小时后到达一家夜总会,季存戴着墨镜和黑口罩走进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镜,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勾着镜框往下一滑,随后露出眼睛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冷漠的嗓音传来,“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走近我们身边的人,“那个……是你认识的导演制作人吗?”
季存回头,还没多打招呼,就看见那个导演瞄了一眼他身边的我,随后大手直接冲着我搂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哎哟!这位是谁呀?咱们商家大小姐?”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后我才缓缓地笑了,像是逼着自己一样。
我道,“王总,好久不见。”
王全笑眯眯盯着我,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来我跟在季存身边。
季存戴着黑口罩,只露着一双漂亮冷漠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被王全强行按进了怀里,就差往我身上糊一层胶水,然后把我整个人贴在他那个笑起来都能颤抖的肚子上。
“进去说,进去说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两层肉挤得看不见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着牙抬头去看季存,却见他淡漠摘下口罩,入座在包厢里,身子笔挺,两腿修长,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
刚坐下,季存笑着让服务员倒酒,边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样子也是王全平日里玩的要好的几个,有几张面孔我尤为熟悉。
“能在这里看见商绾,倒是不得了。”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家弟弟现在如何啦?在哪儿读大学呢?”
我强忍着内心的怒意,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还好,不劳您费心。”
季存在一边慢悠悠戳了一块苹果到我嘴边,“吃点?”
我浑身发冷看着他,可是季存将苹果直接怼到了我嘴唇上,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吃下去,而后王全就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商绾,你最近可听话多了。”
当初整个海城,谁见商绾低过头?除了钟让,无人见识过。
我无声地笑,手指攥成拳头,我知道我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过是个落魄名媛,声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觉得无所谓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递到我唇边,我来者不拒统统喝下,一会被那人搂过去,一会强行倒在那人怀里,大脑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听见地狱恶鬼在发出狰狞的笑声。
我在朦胧中看见季存坐在那里,玩着手机勾着唇,又给我喂了一口苹果,“商绾,王总刚说了,要拉你来我新剧里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让季存当男主了,顺带还拉了我一把。
——那么,最后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听不清自己说出口的声音,“那好啊,还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谢谢王全哥。”
说着我撑起浑身无力的身体,端着一杯酒,哪怕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说,“王哥,我敬你。”
“哎哟!商家大小姐主动敬酒,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碰了酒杯,撒了液体,我被跌跌撞撞拉入臃肿的怀抱,而后大手在我背上肆意摸索,我想起曾经的钟让,抬起头,对面目睹这一切的却是一脸冷漠的季存。
我闭上眼睛,直到门口有人进来,“王叔,我听说你在这儿玩呢,我带着钟让过来见见您……”
灼热的神经末梢在瞬间被冰封,我猛地睁开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见门口钟让被陆曼挽着,一身西装,相貌堂堂。
他视线从我身上掠过,带着几分冰冷的压迫,倏地眯起眼睛,“商绾?”
季存坐在那里,意味不明冷笑一声,“我带来的。”
钟让牵着陆曼的手,盯着我被王全按在怀里的模样,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人物,我嫌脏。”
这直指我而来。
我低笑一声,歪歪扭扭站起来,我说,“你大可不必拐着弯骂我,我滚就是了……”
钟让没说话,季存还是坐在沙发上。
我扭头朝着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给我打个电话,我单独出来陪您。今儿不好坏了钟少的兴致,不如你们先玩,下回,我做东。”
我听见季存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危险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瘸一拐扶着墙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尊严在瞬间崩塌。
我打车回家里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还以为我是被人强奸了,差点儿报警。
我心说报警吧,我干脆进牢里去算了,我干脆和整个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可我不敢,我哭着和司机说是失恋了,到家以后多给了司机一倍的钱,随后踉跄着步子到了自己房间里,我卸完妆坐在床上不停地发抖,闭上眼睛都是钟让那嘲讽的眉眼。
太不堪了。
一小时后房间门被人踹开,我看见季存浑身酒气走进来,上前拽了一把我的衣领。
我故作镇定,“你回来了。”
季存咧嘴,“看见钟让就只顾着跑了?我喊你办的事儿办成了么?”
我没说话,季存硬是抬起我的下巴,他问我,“这么喜欢钟让?”
我痛苦到带着哭腔,“我没办法不爱他。”
“哪怕他让你倾家荡产,让你全家坐牢,逼死你哥哥,又把你还没成年的弟送进监狱。”季存一字一句,笑了,“还是爱他?”
我没说话,或许我恨他。
“商绾,要不怎么说你贱呢。”季存察觉到我身体的抖动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恐惧的范畴,或者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痉挛抽搐的时候,他打开我床头柜的抽屉,细长的手指勾出一瓶药来,拧开药罐,他抓了一大把药统统直接塞进我嘴里,恨不得拿药灌死我。
“吃,吃啊,不是抑郁症吗?”季存对我说,“我要是你,一次性吞个二十几粒,眼睛一闭就死了,多大点事啊。要死不活装给谁看呢,多吃点啊商绾?钟让要是知道,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我干呕着,有些没吞下去的药片从喉咙口又滑出来,连带着粘稠的胃液呕了一地,直到逼出我生理性的泪水,胃部还在灼烧一般反刍着。
我从床上直接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抠着喉咙干呕,鼻腔里统统都是草酸艾思的味道,我怕我自己真的死了。
季存盯着我,“商绾,真要敢死就现在死一个给我看看,死不成就该干嘛干嘛,我有的时候真的懒得来管你和钟让之间的一堆破事,我不管你为了钟让怎么样,但是你他妈现在寄人篱下,就给我收敛点,下次再敢坏我的事,我不会再有这好心收留你。”
趴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事业都得靠我一个女人出去卖给你争回来,真觉得自己有脸啊?你和钟让有区别吗?你俩怎么不干脆连个襟当亲兄弟呢?”
季存像是被我这话激怒了一样,直直上前一把抓住我,而后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整个人按在了床上!
“连襟?”季存咧嘴笑了笑,“通过上你来连襟?”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男人将我用力按住,我抬腿,他闪躲,随后伸手扯着我的衣领往下拽。
我觉得一个喝多了的女人,不可能赢过一个喝多了的男人。
尤其是当我已经筋疲力尽的情况下。
我开始对季存求饶,我说,“别这样行不行?”
季存冷笑着,“你的骨气什么时候能够派上用场一点?拿去骗钟让,让他误以为你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倒是挺有底气的?”
我说不出话来,直到他的手指顺着我脖子往下,我才对季存说,“我和钟让真的做了。”
季存一顿,揪着我衣领的手指猛地用力,随后他松开我,一字一句,“你脏得突破我的底线。”
我没说话,浑身颤抖着,伸手将脸捂住,却挡不住眼泪流下来,“你根本不懂……”
季存笑得眉目惊艳,可惜了那双好看的眼里全是冰冷的寒意,“你做人怎么能做到这么烂呢?认识你那么多年,我好歹以为你在和别人上床这方面是个洁癖。哪怕商家不复从前,好歹你也不至于真的把自己卖了。”
我没说话。
“亏我以为你是原装货。”季存站起来,慢条斯理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一颗一颗把纽扣系回去,哪怕他喝了酒,那浑身的气场依旧逼人,“看来对钟让下得血本挺大的,商绾,你不怕血本无归吗?”
内心一阵钻心的痛,我想起钟让当时看见我时眼里那种厌恶,就跟着针在扎我似的。
想一遍痛一遍。
隔了好久我才说,“我那天被人下药了。”
季存依旧笑,当做没听见。
我继续道,“慕暖干的,我事后……看监控了。”
季存像是被人戳中痛处一样,转过身来,对着我怒目而视,“你少往慕暖身上泼脏水!”
我咧嘴笑了笑,但我感觉我现在笑起来一定很丑,“你不信,有什么用。”
我相信我所看见的。
而季存,看见他所相信的。
“慕暖刚回国。”季存下来,重新一把扯住我的领子,“少在背后动什么手脚,否则别说钟让,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我知道季存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只要在有关于慕暖的事情上,他不可能开玩笑。
我只能道,“季存,其实咱俩也差不多。”
我对钟让毫无回应的感情,就像季存喜欢慕暖的五年。
“少来我这里找什么共鸣。”季存啧啧摇摇头,“我和你可完全不同。商绾,别说钟让了,你现在连活下去的基本能力都没有,待在商家的二十二年,把你变成了一条宠物狗。”
外表光鲜靓丽,实则不堪一击。
“但凡了解过你内在的男人,都不会喜欢上你。”季存双手插兜,衣冠楚楚站在那里,似乎刚才的暴动都不是他做出来的一样。
男人眯缝着眼睛打量我,语言便在出声落地的瞬间化作伤人的利刃朝我袭来,“因为你太无趣了,商绾。除了这张脸,半点没有任何特长了,所以你现在只能靠脸……”
我仓皇大笑,笑出眼泪。天大地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钟让,有生之年见我商家家破人亡,我要是你,大仇得报岂不快哉?
这天夜里我又做了噩梦,只是这一次噩梦的主角变成了两个人,季存和钟让一人扯着我一只手,恨不得把我对半撕开。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在痛,脑子都跟着发疼。
揉着头发,我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这么下次我迟早得疯了,不行。
跌跌撞撞爬起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季存换好衣服,他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坐在客厅里抬头看我,挑眉,“睡醒了?”
我没敢说话,十分钟前还梦见他冷笑着要我去死。
季存道,“哑巴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下要去哪儿?”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季存眯眼笑,“要去见王全。”
又是王全。
我往后退了几步,季存啧啧两声,“不带你,反正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季影帝,在您看来我可能的确算不上什么人物。”
季存没说话,隔了好久他问我,“商绾,你能把自己贬低到什么地步?”
我顿了顿,神色有点诧异。
“你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最可怕的。”季存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看着我,半眯着眼,薄情的唇勾着一个玩味的弧度,“通过贬低自己来获取对方的注意和同情,你成功了商绾。王全惦记上了你,惦记着你的不要脸,又惦记着你拼命保全的尊严。”
我的脉搏开始剧烈跳动。耳边甚至能够挺清楚血管鼓动的声音。
“或许我该给你鼓个掌的。”季存吹了声口哨,“利用钟让的出现以退为进,你的痛苦,成就了你的卑微。而卑微,就是你往上爬的动力。”
血液逆流,心脏读秒。
我低声地笑,“何必把我分析得如此蛇蝎心肠?”
“可能你这种人混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季存凉凉地说道,“要是你有钱,那还了得?怕是比男人的野心都还要大吧。”
那一瞬间,我猝然抬头,站在二楼看着下面一楼的季存,我和他目光对视,而后我喃喃着,“我没有什么野心,真的。”
季存没说话。
“我只是不想活得太苦。都家破人亡了,我总不能真的去流浪吧。”我直勾勾看着季存的眼睛,内心暗潮涌动,却终究被我压入深处。
不能说,不能暴露。
一丝一毫,都是输。
“我只不过,长了一张更方便利用的脸而已。”最终我选择了我该用的语气道。
“真是不要脸啊。”季存咧嘴笑得极狠,“像你这样能随便把自己贬到尘埃里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就代表着,你没有底线,没有底线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虽然我耍了个小花招。”我说,心脏摇摇欲坠,可能我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好人,所以很多时候我的那些挣扎也就自然而然被人无视,再久而久之——他们便觉得,我这样歹毒的女人,就该下油锅。
“但是我痛苦也是真的,季存。”
不要无视……那些坏人的痛苦啊。
那些因为钟让而难过的情绪,是真真切切的,把我的肺腑击穿了,里里外外,血肉模糊。
季存冷笑,像是对于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我下午去见王全一趟,他貌似还挺想见你。”
我说,“给我广告吗,给我就去。”
爱情和家庭都指望不上了,总得指望钱。
若是没有钱。
我脑袋里划过钟让的脸。
只要有钱,只要为了钱,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
但是这天下午,我接到了钟让的电话,他接起来就是一通冷漠的声音,“一小时后来我公司。”
我愣住了,实在是想不到钟让能够主动喊我过去找他。
原本打算午睡一下起床和季存出门,这一下子,睡意被激得全无,我立刻问道,“有什么事?”
钟让只是一声冷笑,那笑声让我捉摸不透,我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季存之前给了我暗示要见王全,可是现在钟让又临时喊我。
我有些两难,过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方便在电话里说吗?”
“来了再说。”那边钟让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顿了顿,收紧了手指。
隔了几秒钟,我道,“好,我等下就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化妆起床,趁着季存都没注意的时候直接闪身出门,二十分钟后到了钟氏集团那栋大楼,我的手机才开始响。
“你敢放我鸽子?”
对面季存的声音冷得能够结冰,我只能坦白,“钟让找我有事。”
“于是你就跟条狗似的凑上去了?”季存怒极反笑,我甚至都能想象他这会儿暴怒又漂亮的样子,“商绾,你是不是被钟让操傻了?”
我真是低估了季存的恶毒程度。
我不说话了,那边季存呵呵笑了两声挂了电话,而后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兜里,一步一步走进这栋大楼。
我想,我应该熟悉的才是。
钟氏集团里那么多东西,原本都属于商家,我应该了如指掌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手脚发冷呢?
我走进大厅,和前台服务员报了名字说要找钟让,那个服务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眼神尤为不屑,“你说总裁找你就真的找你啊?总裁那么忙,日理万机,特意找你?这种理由,十个不入流的小网红里能有八个是这么说的。”
她又瞄我一眼,“哈,把自己当什么了呀,你比得上陆曼?”
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指,隔了一会,超过了一小时,钟让电话直接打下来,“怎么回事?说了一小时之内到公司。”
我说,“我到了,但是被前台拦下了,不让我进。”
顿了顿,我继续道,“还说我比不上陆曼。”
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前台小姐猛地变了表情,张了张嘴巴刚想说什么,见我挂了电话,一下子换了语调,“那个,小姐,请问您是——”
我没说话,隔了一会抬头,有人靠近我。
吴默,钟让的贴身特助。
前台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想跟我解释什么,但是我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打了声招呼,“吴默。”
吴默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站定。
我眯起眼睛来,他恭敬道,“商小姐。”
“啧啧。”我咧嘴笑了笑,“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都跟着变得人模狗样了。我差点认不出你。”
吴默知道我这是在嘲讽他,毕竟当年……他是我们商家最年轻有为的执事。
“商小姐,成王败寇。”年轻的男子对着我低下头去,“自古以来的道理,您还没参透吗?”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许久才道,“钟让找我什么事?”
直呼他们总裁的全名,导致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看我几眼。
吴默还是那副态度,“我带您去见他,至于什么事,见了面,您就知道了。”
我低笑几声,而后跟着他进入了总裁专用的电梯,走的时候还听见耳边议论声那么明显,都在猜测我是谁。
我是谁。
两年前家破人亡的商家,最后的大小姐。
叮的一声电梯提示音响起,而后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吴默带我穿过走廊来到了高级会议室,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看见钟让坐在那里。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笔挺的背影。
吴默退出去,钟让才转着椅子转过身来,对我道,“迟到了。”
我道,“你的人不长眼,拦我。”
“现在的你。”钟让摇头笑,“谁都不会把你放眼里。”
我握紧了拳头。
“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钟让将一份报告递给我,“那天晚上我查了一下,的确是有人动手脚,给你和我下药。”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钟让递上来的那些文件。
“我生平最讨厌被人计算,所以去查了一下。”钟让眯着那双凛冽的眼睛,“正好你也是受害者,所以连着真相一并告诉你。”
我看着监控录像上拍到的慕暖的身影,浑身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不过我觉得你并不介意那个初夜,所以原本还对你有点愧疚,但那天在ktv里看见你以后,觉得根本不需要施舍什么同情心给你。因为你,不配。”钟让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我一直都觉得钟让这人算是衣冠禽兽那种类型,西装一穿装得跟什么一样,脱了衣服就他妈是个畜生。
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所以呢?千里迢迢把我喊来,就为了给我一份并不重要的真相文件,顺带侮辱我一通?”
我把慕暖的事情戳穿又怎么样,季存多得是手段替她把屁股擦干净。他知道我,我根本动不了慕暖分毫。
钟让说,“当然不是,顺带告诉你,不是拿着我的照片为把柄来要挟我带你入场吗?我告诉你,死了那条心。”
果然。
我就知道钟让不会那么轻易被我威胁,他等的就是我信以为真的时候,再来致命一击。
可我唯独不想在钟让面前认输,便故意说,“无所谓了,我抱上了王全的大腿。”
钟让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后他站起来,逼近我,我后退两步,男人的手就直接按上了我的肩膀。
我不停倒退,直到整个人被他按在墙上。
“王全都下得去手。”钟让啧啧两声,“商绾,你那层膜不会是补来骗我的吧?”
我荒唐地笑了两声,“骗你有钱拿吗?”
“一百万呢。”钟让抓了一把我的头发,“给你的钱,去哪了?”
我心哆嗦着,钟让又道,“我查不到那个神秘账户的来源,商绾,告诉我,把钱打给谁了?”
不……
我直勾勾盯着钟让,“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怎么花,都不关你的事。”
我这话迎来的下场是钟让将我整个人重重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男人拽着我的衣领往两边一扯,纽扣迸裂弹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入沙发底部,我哆嗦着往后扬起脸,被钟让一把抓住了脖子。
我红了眼睛,“你不是……嫌我脏吗,不是有陆曼吗?”
“陆曼,我哪儿舍得?”钟让笑了笑,随后对我道,“商绾,不是很喜欢拍东西吗?今天我也来拍点你的照片怎么样?”
这才是他喊我来的真正目的!
我一颗心凉了半截,钟让会用什么手段来对待我的艳照,我根本不敢想象。
可是接下去的一切根本来不及让我多考虑,钟让伸手就向我的领口往两边拽,我挣扎了一下,“你放手……”
“现在知道怕?”
钟让冷笑着,将我的头往下按,我相信这会儿我要是在水缸里,一定分分钟被他淹死。
“商绾,想玩,我自然奉陪,只是你……玩得起么?”
他在下一个瞬间掏出手机来,我红着眼睛,“住手——”
“住手?”
钟让跟听见笑话似的,“这可不像是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他将我狠狠压倒,伸手已经从我衣服下面探入,我哆嗦了一下,“钟让,够了……”
“你在说什么?”钟让的笑容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计算和被人威胁,商绾,恭喜你统统做到了!”
我怎么抵得过他一个强壮健全的男人?
我尖叫了一声,企图让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然而总裁办公室的墙壁是隔音的,我想逃跑被钟让抓住了头发往后扯,随后他将我身体翻转过来,将我的手按在了我背上。
“既然那么想挑衅我,不如自己来试试?”
他的手就这么直接摁在了我的背上,三两下将我的衣服从背后撩起,我挣脱不开,钟让便抽了皮带直接将我的双手绑住。
我以一种无比屈辱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钟让拿起手机毫不留情地把我拍了下来,我红着眼睛把脸闪过去,他便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面对手机的镜头,那快门声就像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
到后来我放弃挣扎,忍着没让眼泪水掉下来,钟让终于放下手机,改为单手挑起我的脸,笑着问我,“满意了吗?”
我没说话,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这幅样子要是给你以前的追求者看见。”钟让顿了顿,而后说得更开心了,“估计会梦想破灭吧?”
我无声地笑,只是寥寥四字。
“拜你所赐。”
——“这是我赏你的,所以你都得接着。”
钟让倒是好心情地看着我,随后一颗一颗解开我剩下的没有挣开的纽扣,我眼睛血红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蓬勃的欲望将我逼至绝望的边缘,我惊恐盯着他,却听得他语调低沉道,“你这幅样子,让我有了那么点胃口。撇开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不谈,身材拿来上床还是可以的。”
他分开我的大腿,我尖叫着往后缩,钟让却不允许我反抗,揪住我的头发来控制我,“不是很想爬我的床吗?怎么,原来你也会怕?”
我摇着头,“别这样……我不想一错再错。”
“不。”
钟让将我一把拽入深渊,他的温度如同一柄斧头狠狠凿开了我的身体,直至所有的理智都被直截了当贯穿,连同血液都弥漫着细碎的痛意——
他的声音如同魔鬼诅咒一般在我耳边响起,“听说过那么一句话吗?”
因为不爱,所以都错。
不存在什么一错再错,你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想要弥补,只有去死。
钟让的话那么狠,不留一点余地给我,我闭上眼睛,终于无法控制眼泪落下。
他在我身上如同野兽,将我所有的气息都吞噬得一干二净,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残破的落叶,经不起几次西风的摧刮。
他还问我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勾引季存,不然季存怎么会同意我住进去?我痛苦喘息着,已经没有体力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光是承受,已经用尽我所有力气。
我本是千金小姐,却被他逼良为娼。
钟让在结束前一秒抽身而退,那些液体悉数落在我背部肌肤上方,我像是被灼伤一样,红着眼睛回头和他对视。
那一刻,我看见了在他漆黑瞳仁眼底倒映出的我自己,那么狼狈仓皇的一个影子。
钟让抽开绑着我的皮带,我跌跌撞撞从沙发上爬下来,衣服已经没有办法遮盖住自己,凌乱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纽扣和布料,我抹了一把眼睛,害怕自己在这个时候掉眼泪。
钟让好整以暇看着我,“装什么装?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心脏深处传来剧烈的痛意,我没说话,扶着墙站起来。
钟让冷笑着,过去一边找了一间西装外套,劈头盖脸砸在我脸上,“可以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办公室的,也不敢去看周围人是如何打量我,到家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别的力气去打开季存的家门,哆嗦了几下捅不进钥匙,就在门口蹲下来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晚上八点,我看见有人冲我而来,抬头那一刻,我心一颤。
季存脸上带着酒意,微微有些错愕地看着蹲在门口的我,随后男人嗤笑了一声,“怎么,真把自己当狗了,蹲门口迎接我?”
我没说话,喉间干哑,眼神绝望。
季存见我这样,顿了顿,而后用指纹一把拉开了大门,转头对我道,“进来。”
我还是蹲在那里,感觉四肢都麻了。
季存上前狠狠拽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扑进他怀里,他也差点摔倒,只能借着力道后退两步,不由得一下子往后跌坐在沙发上。
“干什么,行这么大礼。”季存觉得有点好笑,“还是说故意投怀送抱?你——”
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因为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就看见西装外套下那个残破凌乱的我。
身上尽是红肿的痕迹。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而后缓缓道,“钟让干的?”
我还是没说话,像是哑巴了一样,只是人开始慢慢发抖起来。
“说你是sb,你还不信。”季存又是这么一句台词,将我往沙发边上一晾,随后兀自站起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去找钟让干嘛了,老相好打炮?战况够激烈啊。”
我终于像是活过来一样,喃喃着,“他报复我。”
季存笑了,“你才知道他是报复你?他两年前就在报复你,你是活在梦里吗?”
我拿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再一次决堤。
季存就这么看着我哭,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别的表情,等我哭够了,他才抽了一张餐巾纸,皮笑肉不笑说,“擦一擦好么,当着我的面哭有什么用?上钟让那里演去,兴许还能换来几分怜悯。”
我哆嗦着站起来,对着季存说了一句谢谢,又跌跌撞撞进了自己房间,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季存站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忽而踹了一脚我的房门,“喂,我夜宵还没着落呢,允许你回房间了吗?”
我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拿被子盖住自己,过了一会季存直接开门进来,丝毫不在乎这是我的房间。
我也知道他不会在乎。
只是我现在心情根本没法控制,季存接近我,一把捏起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哭成这样?”
我红着眼睛,脸上挂满了眼泪,要是换做平时放去别的情节里,可能还是个我见犹怜的清纯女主,只是我配不上清纯两个字。
从我爬上钟让的床开始。
季存给我抽了餐巾纸,这一次居然没说别的嘲讽的话,就这么坐在我旁边——可能我这次哭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比以前任何一次爱而不得都要撕心裂肺。
我哭得没停过,闭上眼睛就是钟让拿着手机对准我拍摄的画面,就跟一个个耳光似的打在我脸上。
我把钟让的照片统统删了,却不料想他会这样报复我。
我哭到后来又笑,笑我的天真,又哭又笑的样子把季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我精神失常了。
我要是能精神失常,我也想精神失常,大概可以逃脱一切责任,什么都不用背负。
可是我不能,我逼着自己不能崩溃,商家破产我都熬过来了,我还有什么苦吃不下去?
我只恨我自己不争气,钟让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我却没有办法割舍。
或许是因为他的狠,深得我心吧。
能让我这样一个恶人都要红着眼泪流泪面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哭累了干脆靠在枕头上,季存就这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终于等到我声音逐渐低下去了,他才扯了扯薄薄的唇,拉了一个凉凉的笑意问我,“哭够了?”
我没说话。
季存笑得更开心了,“我刚才应该给你拍下来发抖音上去,网红失恋爆哭,怎么着也能上个热搜。”
我擦着眼泪呵呵笑了两声,“也有可能是直接被封杀。”
季存要笑不笑盯着我,过了一会又道,“在封杀之前,抓住任何机会,都先让自己火起来就可以了。”
我把餐巾纸随便丢在地上,季存啧了一声捡起来,随随便便一抛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将细长的手收回来,揉着腕关节,眉眼漂亮地盯着我,“你如果真的想火,就朝着被封杀的目标去吧。观众和粉丝的记性从来都很差,什么流行就跟风什么。”
不管是什么圈子,娱乐圈劣迹斑斑的艺人重回大众视野的也一样存在,小说界抄袭别人然后换个笔名随便删删改改也一样可以扭头重来,任何事情只要在时间的冲刷下都可以被人遗忘。
我觉得季存今天可能是来给我上课的,或者说给我暗示,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如干脆直接跟钟让比比谁更不要脸好了。
我一边重新盘了一下被子,一边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跟钟让硬碰硬。”
我也最多说说狠话,硬碰硬,我根本玩不过钟让。
季存眯眼笑了,“你说你有点骨气多好,商家兴许也不会破产了。”
这话跟刀子似的冲我扎过来,我苍白地笑了笑,“是啊,商家破产,怪我没本事。”
“不过你好歹有个念想。”季存不知道是故意挑我还是什么的,突然间开口往这个话题上说,“想你死的人可不止钟让一个,前阵子听我叔叔说了,他可能会提早出狱,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还红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甚至连眼角的眼泪都没来得及彻底擦干,我就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什么情况?提前出狱……指的是什么?”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存看了我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说,“开心吗?”
“讨厌你的人,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季存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此时此刻正是深夜,我没有拉窗帘,他坐在我床边,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冷漠。
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不过我觉得相对于冷漠来说,季存更加明显的,是虚伪。
电视机前他惊为天人的眉眼,电视机后他淡漠不屑的神情,像他这样出了名的公众人物,一定相当了解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
我抬头直视他的脸,我说,“我也挺讨厌你的,希望你活久一点,不然就打脸了。”
季存怒极反笑,眉目愈发漂亮得出挑。
我觉得我和季存之间唯一的乐趣就是相互刺伤,刺伤到彼此都见彼此出了血,然后感慨一声,看,总算还活着。
还能流血呢。
季存松开我,站起来,看着我丢在地上的那些餐巾纸,“有空收拾一下。”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道,“起来做夜宵。”
我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季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空腹去喝酒了,胃不舒服。”言下之意不想自己动手。
因为一般情况下,季存做出来的东西,绝对要比我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我还是紧紧攥着被子,“我……也身体不舒服。”
“你是挨操那个,能花什么力气啊?”季存笑得讥诮,“戏过了啊,起来。拖欠房租不付,给我做顿夜宵不算过分吧?”
不算。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季存自顾自走出去了,他非常乐意做这种阴阳怪气嘲讽我的事儿,盯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离开,我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深呼吸五秒,我还是爬了起来换套衣服给他做夜宵。
因为我怕哪天季存连房子都不给我住,我可能要睡大街。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脚步虚浮地在厨房煮面的时候,季存洗了澡,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出来,我因为自己也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直到我把煮好的面倒入碗里,刚想端起来,腰上猛地缠住了两只手。
这个动作让我猝然一惊,扭头想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直接被季存按在了洗碗池旁边,他顺着我睡裙直接往上,带着点湿气的手指从我大腿根部的肌肤直直掠过——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谁准你只穿着一条睡裙在一个喝过酒的男人面前晃?”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季存从背后将我死死摁着,两只手被他反剪到了背上,他盯着我刚做好的面恍惚了一会,而后又是一阵冷笑,“让你做你真做啊?”
我笑红了眼,“消遣我?”
季存吹了声口哨,“猜对了,找点乐子。今儿你不是因为钟让报复你导致心情不好么,我就想火上添油一把。”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发着抖用力转身,狠狠打开他的手,但是我刚反抗了一下,剩下去的动作就都被季存阻拦,他攥着我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断似的,“钟让那里怎么不见你张牙舞爪啊?”
季存就喜欢拿钟让来刺伤我,我无力反驳,他高大瘦削的身躯罩住我,另一手撑住台子的边缘,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
我只能咧嘴笑了笑,“那可不是么?他是我老相好,自然是要迁就的,你算我什么?”
季存怒极反笑,“你也敢自称钟让老相好?被睡过一次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我心狠狠一颤,来不及说别的话,季存就俯下身来,他凑近我的时候,顿了顿。
似乎是想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我。
而后季存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我不知道如何确定刚刚季存贴我脸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是要观赏我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是要吻我。
男人的瞳仁颜色那么深那么黑,就跟黑洞一样,我将脸往后躲,季存察觉了我的动作,又摁着我的额头,“怕我?”
我摇头。
季存冷笑,松开我,随后扯了扯浴袍的领子,而后要笑不笑盯着我道,“可惜了,面都凉了。”
这话就是,我煮的这碗面,他也不乐意再吃。
无所谓。
我当着他的面把面倒进垃圾桶,我说,“没事,那晚安。”
他刺伤不了我分毫,真是可惜。
随后我直接走开,走的时候撞开了季存竖在我面前的肩膀,我甚至听见季存啧了一声,目光投过来,能直接将我的背影割开一样那么锋利。
我回到卧室,又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季存躺在床头在玩我的手机。
他笑着把手机主页点开,然后大喇喇地将手机举到空中摇了两下,对我道,“要不要来欣赏你的照片?”
我心一凉,冲上去抢手机,季存一下子挪开了手,“钟让发来的,怎么,不让看?”
我说,“还给我!”
“我都看完了。”
季存对我道,又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挺有料,看不出来的。”
我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颊刺痛,将手机抢回来,狠狠攥在手机,却再也不敢去注视手机屏幕,怕和屏幕里的那个耻辱的自己对上视线。只能道,“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刚才又是阴阳怪气嘲讽,又是故意使唤做面,一通消遣完了现在又偷看我手机,到底想做什么?
季存笑得十分漂亮,然而就是这种漂亮,让我觉得有些可怕,点开手机一看,果然季存做了孽。
钟让发完照片,微信问我,好看吗?
季存替我回复说,好看,她在洗澡,一会出来我对比对比。
“……”我沉默,盯着屏幕上那排字,想去撤回,知道早就已经超过了两分钟。
钟让那边死一样的冷静,可能是知道了季存在给我打字,正巧现在叮咚回我。
【上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没有什么可以引以为傲的。】
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季存听。
季存倒是不以为意,摇摇头,啧啧两声,“真狠呐~”
我红了眼眶,狠狠推了季存一下,季存仰着下巴,拉出一节坚硬的下颌线,“赶我走?”
我有些气急败坏,“你今天这么粘我做什么?跟他妈看上我似的,不会遇见了慕暖,让她给刺激了吧?!”
话音刚落,季存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他便一把将我按在床上,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这副样子让我心情愉悦,哪怕现在被他按着,我也还是觉得畅快,“听说慕暖又在和某个富二代传绯闻,季存,排队轮得到你吗?”
“闭嘴。”
季存狠狠甩开我,我摸着自己的喉咙,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会是慕暖搭上王全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原本是想从王全手里拿到剧本,结果一不小心发现心头挚爱成为了王全身边的人?季存,你这就有点可笑了。”
季存没说话,隔了好久,男人凑近我,一字一句,“商绾,唯独你这种人,没这资格来说我。”
我笑得嘴角一僵,而后季存伸手,像是拍狗的脑袋一样,拍了拍我的脸颊,对我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之后转身离开,高瘦的背影从我视野尽头消失——摔门声响起,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怔怔地缩入被窝里,等待漫长黑夜的来临。
******
第二天起床,我依旧是没有接到通告的一天,原本可以从王全手里跟季存喝口汤,但是因为我的提前离场,这一切结束了。又因为我放了一次鸽子转而去找钟让,后续的机会也给我亲手断了,我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把太阳光照在我这个废物身上。
我忽然间扯着嘴角摇头笑了笑,往后跌回床上,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看兼职的消息。
季存已经不在房子里,他最近赶了几个综艺节目,事业一直都是很忙碌的。我觉得季存算是娱乐圈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他从高中被星探挖掘开始就一下子火了,火到现在,地位甚至可以说是超一线,又是影帝又是终审评委奖,任何我所听到过的赞赏都可以用来夸奖——镜头前面的他。
但是和他从初中认识到现在的我来说,我眼里的季存,不过是个虚伪的男人罢了。
能让这种男人惦记自己那么久,慕暖也有的是本事,难怪是亚洲超模里面的一姐,我觉得比起光鲜亮丽的他们,我已经不能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
发呆到傍晚时分,我打算给自己下面,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季存打来的——
“现在快点过来恒隆广场。”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了?”
“我的助理出车祸要住院,现在手头找不到人。”季存的声音冷漠且急速,“想想你这种废人一定待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现在就过来帮忙,有偿,签保密协议的。”
我眼里闪了闪,而后立刻放弃了那些许的尊严,“那我现在就来。”
但是我一顿——“哦,我微信上没钱了,打车怎么办?”
季存冷笑,“老子给你转账!”
说完他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下一秒,我收到一条微信,是季存的一笔转账,一万块,说是我这个月的餐补和交通。
我盯着这笔钱,忽然间眼眶一酸。
我到底已经……落魄到了什么地步了?
擦了把眼泪回房间,我拉开衣柜,看了眼我还舍不得丢掉的那些名牌——虽然还是名牌的,但都是两年前的款了。
这是我当年买下来的衣服,用到现在,拿来装饰我仅存的些许脸皮。
我快速换了衣服化了妆,而后点了收账,打车出门,到了恒隆广场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
季存公司的部门经纪人站在那里,看见我,她喊了一句,“小绾,这里。”
我道了一声陈姐,她笑了笑,对我说,“这阵子要辛苦你了。”
我忍着内心的耻辱道,“没事。”
陈婼是季存公司的高管,29岁,温柔端庄,工作起来也是个有号召力的女强人。她一度以为我是季存金屋藏娇的女人,季存懒得解释,就随便她去,但我知道陈婼是个我该讨好的人。
因为陈婼有个弟弟叫陈渡,行事作风荒诞无稽,是个很厉害的资本家,年纪轻轻就可以被称作资本家,足以见得实力有多强。
我深呼吸一口气,“陈姐,我也是被临时喊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教我。”
陈婼笑着摸着我的脸,“哎呀,小绾,这么客气干什么,跟我来幕后,我们签一份保密合同吧?”
我点点头,看着陈婼转身,去的路上她时不时拉着我介绍工作流程,还偶尔问起我和季存的学生时代。
我想了想,“学校里那会好像也有挺多人喜欢季存的,但是反正我那会忙着追隔壁高中的学长,没顾着他。”
“哈哈。”
陈婼捂嘴笑,“季存是我带的一个艺人,也见证了我的一路吧算是。小绾,你怎么不来试试娱乐圈?”
我?我想啊,我拼命想。只要能赚钱就行。
但是我不能暴露一丁点,我只能道,“我比较平常心啦陈姐。”
陈婼赞赏我,“年轻人,心态很稳,不错,能干大事。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找我,陈姐没准给你捧成比季存还要火。”
我笑了笑没说别的,而后来到幕后,看见对面广场季存正在做直播,因为这边有个相当高级的大牌专柜开幕式请他去出席引流,这会儿他正打扮得跟个王子似的站在那里端出官方的表情微笑着。惹得周围一群人尖叫,媒体高举镜头疯狂抓拍,唯有他眼神深处淡漠。
陈婼说,“一会下来了,去给季存送瓶水,然后替他挡住媒体的视线,送他到车子里。”
我问了一句,“是快要结束了吗?”
“对的,发布会要结束了。”陈婼的助理拿来两份合同,都是保密协议,对我说,“月薪你和季存都应该已经聊好了吧?我们这里就是个保密协议,你签了就好。”
我没多想签了字,后来结束,陈婼推了我一把,“快去。”
我拿了瓶矿泉水奔出去,塞进季存的手里,然后替他挡住别人的视野,一群工作人一路小跑着将季存送入了面包车。
坐上去后,季存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半下去,而后才睁开眼睛来看我,上下看我一眼,“今天打扮得像个邻家大学生妹。”
我说,“哦,不好意思太妖艳,不然抢了你的戏份。”
季存冷笑一声,我立刻指着窗外,“有你粉丝。”
季存秒变脸,面对车外挥舞追赶的粉丝露出暖男般的笑容,而后车窗合上缝的那个瞬间,他冷脸一拉,干脆都懒得装了,将矿泉水抛给我,“怎么样?和陈婼谈得。”
我被季存这个问题问得愣了好一会,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他这是在问我后续工作问题?
陈婼之前也跟着上来了,看见我和季存打了打招呼,这会儿正坐在副驾驶,既然提到了她,她便转头冲我们笑了笑,“刚刚签了协议,季存你怎么说?小绾还合你胃口吧?”
季存漂亮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她?她是百搭,谁都可以。”
我笑着把嘲讽收下,不为所动,随后季存又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顿了顿,接过去才发现是季存这个月的安排表。
男人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随后他看向窗外,眼神尤为淡漠,“这是我这个月的安排,我助理需要开刀住院,所以这阵子顺手推给你来做了。”
说完这段话,他又带上了惯用的讽刺的口吻,“嘛,不过对你这种人来说,这种机会算是很难能可贵吧?”
这意思是我已经落魄到了需要他施舍工作的地步。
我没说话,抓着文件的手缓缓收紧,而后我道,“我知道了,我会记下来的。”
季存又是嗤笑一声,随后伸手指了指我的脖子。
不顾陈婼在场,他漂亮的唇一拉,便开腔讥诮道,“钟让没少花力气吧?你脖子上这都第二天了还没消下去呢。”
我脸色倏地变作一片惨白,想起了脖子上的痕迹,而后条件反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坐在前面的陈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想来是季存这句话打碎了她对我原来的那些美好印象。
季存当然知道我会想方设法抓住机会往上爬,自然也能算到我会在陈婼面前扮作出来一个努力乖巧的样子,所以他就是故意把这一切打碎给我看的。
在众人面前讽刺我,把他们眼里的我变回原来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笑着,“你说什么呢,让陈姐多想了那就不好了,今天直播累吗?晚上要不要去哪里吃饭?”
季存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样子,在亲手做出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却又能够迅速像没事人一样高高挂起,他再次看向窗外,那姿态丝毫看不出刚才出言打我脸的样子。
我红了眼。
季存却是和往常一样眯着眼,表情淡漠,和自己无关便立即抽身。我一直觉得他这种人未来应该是在某个高位掌权,冷酷果决做个社会精英;或者说成为公司里雷霆万钧不留情面的大总裁——但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去演艺圈,真是不可思议。
毕竟季存家里,不缺钱。
我看着季存瘦削的侧脸,又想了想自己,只觉得可笑。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两年前,我还是光鲜亮丽的商家大小姐呢。
司机一路开车送我们到了公寓楼下,陈婼坐在前面嘱咐我们晚上早点休息,第二天还有个广告要拍,季存低低应了一声,我挥手和陈婼说再见,明显察觉到了陈婼眼里的审视。
看来季存的话,还是动摇了她对我的看法。
我咬牙,依旧笑脸相送,随后才跟上季存早已走进电梯的身影,和他一同回到公寓里。
拉开公寓的大门,季存一边往里走一边顺手脱衣服,丝毫不顾忌家里还有我这个外人在,他一路脱衣服一路丢,我就跟在后头一路捡起来,堆在一起最后统统放进洗衣机里。
而后他也跟着来到阳台,只穿着一条内裤,劲瘦的身躯投下一道影子,覆盖住我半边身体,他弓着背问我,“明天几点起床去拍广告?”
我像是背书一样,“早……早上六点!”
季存啧了一声,“起不来。”
我面有难色,“但是行程上是这么写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季存抓了一把头发道,“把闹钟设置到中午十二点,早一分钟都不行。”
“迟到太久了!”我有些着急。
“你以为我是谁?”季存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到了他们才敢开始好么?开什么玩笑,六点起床,大街上要饭的六点都还没睡醒,你让我六点起床?”
我站在那里沉默了。
季存一把将我拽进来,伸手把阳台的玻璃门在我身后推上,“做点吃的,吃完我直接睡觉。”
我站着没动。
季存裸着上身靠近我,“觉得被使唤了?被当做下人了?商绾,你的尊严总是在不该冒出来的时候冒出来,平时丝毫不见你要点脸。”
被刺痛了。
可我所能做的只是攥紧了手指。
“既然不乐意做,没关系。”季存伸出两根手指,细长又节骨分明,“一,拿钱,替我干活,贴身助理得负责起居饮食包括活动行程。第二,拿钱——”
他猛地压低了声线,咧嘴笑得极为狠厉,“被我干。”
我被吓出一身白毛汗。
随后见他语气愉悦地说,“选哪个?”
我一把推开季存,快速说道,“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季存转过身来看着我走向厨房,开始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随后铛铛铛切菜,他笑得喘气声都是沙哑的,“商绾,你刚才表情挺有意思的。是怕我真的动你?放心,你这种人哪天被下药了求我碰你我都不会碰你一下,你哪怕愿意为了钟让守身如玉——”
顿了顿,他继续道,“钟让也没多稀罕。”
我切菜的动作一顿,刀子贴着我的指腹擦过,刺痛感袭来的时候,我低头看见案板上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紧跟着,有什么液体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似乎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
“商绾,别来倒贴我了,就你这样的,我还真不稀罕。”
年少时期,所有情书被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诵,而后撕成碎片,碎片中逐渐掠过的那张冰冷的眉目,是钟让的脸。
“你一直追我,你不累,我还嫌烦。”
高二四班的钟让,以及隔壁高中刚升入高一的我。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血色从脸上倒退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要记起来……
是因为那句话太像了吗……
穿越冗长痛苦的回忆,我盯着案板,盯着从手指头上缓缓滴落下来的血,被眼眶的泪晕染模糊成为了一个个放射状的画面。
不……不行,不能在季存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脆弱。
我以为我足够不要脸,足够铁石心肠,足够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压在冰山下面,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过来,再痛再烈我都扛下来了,我以为我已经很坚强,坚强到可以说是像个蟑螂一样贱——可是现在,季存寥寥数语,我才发现,我还是怕,我怕得不得了,我被刀子轻轻一扎就流血了,就痛哭流泪了。
季存愣住了。
看着我肩膀哆嗦着,背影隐隐颤栗,他像是没能料到有这个发展。
“喂。”见我哭,季存笑得有点牵强,不知道是在强撑面子还是什么的,“你这个眼泪夸张了啊,说来就来……”
我狠狠擦了一把脸,随后将手指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季存啧了一声,过来抽开一边的柜子,凭空丢给我一个创可贴。
我伸手正好抓在了掌心。
季存说,“贴上再给我做饭,不然我怕被污染。”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看我几眼,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他进去房间洗澡,淋浴喷头的水量开到了最大,热水哗哗的落下来,季存浑身被打湿站立,那些水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淌过下巴,他仰起脖子,水便从喉结落下。
季存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记起来要挤沐浴乳。
而此时此刻,我在外面切菜,随后将东西都一锅炖了丢进锅里翻炒,最后将切成块的鸡肉也都倒进去,等到季存洗好澡出来,我刚刚做完一盘大锅炖,端出来放在了客厅桌子上。
季存拿毛巾擦着头发,随后问我,“这做的什么?鸡公煲?”
我说,“高抬我了,我就是把食材都倒进去炒了一下。”
季存拿着筷子的手举到一半停住了,随后他呵呵两声,“什么人做什么人菜。”
意思是说我随便吗?
这种小打小闹程度我已经可以自然接受了,毫无反应地嗯了一声,我道,“明天我喊你起床,先睡了。”
季存没说话,我便自顾自进了卧室睡觉,刚躺下,钟让打来了电话。
最近……他找我的次数有点频繁。
我下意识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接通后那边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在季存身边?”
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好听声音的男人,应该也有一张相当好看的面孔,事实上虽然的确是这样,可是钟让那张脸,却令我觉得恐怖。
我想着他现在脸上挂满冷笑的样子,下意识抓紧了手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怎么了?”
“今天直播,我看见你最后护送季存上车了。”
钟让说话向来直白,“这么快和季存暗度陈仓了?商绾,看不出来啊。”
我心里一颤,看着天花板,两眼无神,“是我给季存在打工。”
对面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我没钱了,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能给季存打工。”
钟让在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坐在家中,金碧辉煌的装修如同置身欧洲皇宫,可是此时此刻,男人的眉眼里一片冷漠,“给季存打工?商绾,你给季存睡几次不就好了吗?就能拿到钱了。”
我笑得眼泪差点出来,“我给你睡的次数也不少了,到手才多少钱而已?”
钟让捏紧了红酒杯,那力道似乎能把玻璃捏碎,随后他低沉道,“商绾……你真以为我查不到你要那么多钱是为了干什么吗?”
我瞳仁缩了缩,本能让我不想听下去。
不……
“我查到那个账户来源了,你真的很聪明,给一个死掉了的人打钱。”
钟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愉悦,“怎么,丧家之犬还想要东山再起?商绾,你们商家已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卷土重来了,有我钟让在一天,哪怕这条命豁出去,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到这个圈子里!”
这话轻而易举就将我胸腔刺穿,我一直觉得语言这种东西,是最看不见的却最伤人的利器,我攥紧了被子,“你恨我?”
“你们商家抵得上陆曼的清白吗?”钟让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商绾,两年前给陆曼下药还找一群人轮奸,你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报应!”
报应!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方,只觉得视线天旋地转。
是啊……陆曼是谁?是这海城的千金名媛,是钟让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我呢?
我只不过在高中时期对钟让一见钟情,从此喋喋不休纠缠了他到现在的一只苍蝇而已。
钟让在对面出声威胁我,“你那个账户以及被我冻结了,商绾,别想耍什么小聪明,勾搭上季存也好,找王全也好。你要是乖一点,你弟弟还能活着出监狱。要是再尝试从我眼皮底下做小动作,我让你弟弟这辈子都出不来!”
“魔鬼!”
我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眼眶已是猩红。
两年前商家倒台到现在,我已经吃够了尘世间的苦头。
差不多……也该放过我了吧。
对面挂了电话,我无力地松开手机。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这种念头,早就已经不止一次地……从我脑海里划过去了啊……
我猛地咬住牙齿,眼里溢出崩溃的思绪。
不能死,不能死……
我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视线往下落在手腕处触目惊心斑驳疮痍的疤痕上。想起这两年多少个无人深夜里我痛哭流泪举起刀,鲜血伴随着眼泪,带着那些走投无路的情绪从身体里溢出,我才能得到些许解脱。
恨……恨钟让,恨自己不争气……还爱着钟让。
我要怎么做……可以,不爱他。
我翻身用手拉开旁白的床头柜,随后翻出米氮平来一整粒吞下,一个月前我的医生嘱咐我说,现在只需要吃半粒就够了。
可是我……已经无法承受下去了。
狠狠灌了一口放在一边的白开水,我缩进被子里,药效来得很快,吞噬我整个大脑。
******
“啊!是钟让啊!好帅啊!!”
梦回高中,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观众席上,下面两支篮球队在争锋相对,是我们高中和隔壁高中的篮球联赛。
季存和钟让。
我咽了咽口水,眼神死死盯着钟让,好友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尖叫——“糟了啦!钟让怎么这么帅!人家以前可是只喜欢季存这款花心大少的!为什么钟让冷漠的样子也好帅啊!”
我按着她的头,“喂喂明明是我先看上钟让的!”
“都是好姐妹一起分享一下嘛!”
好友撒娇,“反正也只是发发花痴,也不会有影响吧?听说钟让有女朋友了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叫陆曼。”
陆家千金,我有印象。
我应了一声,“知道了!反正我也……我也没指望真的能,能和钟让发生点什么——”
话音刚落,我看见好友倏地变了表情,“啊!”
与这个尖叫声同时发生的,是朝我脑袋不偏不倚砸过来的一只篮球,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冲我的头顶飞过来!
“啊——————!!”一秒钟后,体育场上空的盖子被各种人声掀翻。
“啊?什么啊。”站在球场里,季存随意地抓着领口往上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上的汗,拉着嘴唇笑了笑,“切,砸到人了啊。”
“好像是商绾。”
钟让拖着膝盖弓着背道,“我看见了。”
“商绾?”季存乜斜地勾唇,“巧了。”
******
我一边啊啊啊地尖叫着,一边猛地从床上惊醒,倒是季存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开一步,“靠!干什么!”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我被篮球砸了!”
季存这才喘了口气,随后又要笑不笑地盯着我,“搞什么啊?你做梦了?”
我从梦境里清醒,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着,“我做梦梦见我以前看你俩打篮球了。”
“哦,那次啊。”
季存道,“钟让砸的,你别把锅推我身上。”
我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恭喜你。”季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得我这个金主爸爸来亲自喊你起床,商绾,还没火就开始端架子了啊?”
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我——昨天夜里吃了一颗米氮平,药效太强了所以……”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随后男人从我床边站起来,“十分钟之内收拾自己,我要出发去拍广告了。”
我连连应下,随后季存转身出门,我发了半刻的呆就立马开始穿衣服刷牙洗脸,十分钟后走到大厅来,季存已经传好了连帽衫和长裤,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连帽衫的帽子也翻了起来把大半边脸都遮住。
我说,“你这样打扮反而会令人怀疑。”
季存嗤笑一声,大概意思是关你屁事。
我说,“那我需不需要也这样配合你一下?”
墨镜下季存冷冷的眼神盯我许久,随后道,“或许你也应该这样把自己遮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季存的声音带着笑气传来,像是无比愉快,“因为今天,钟让也会来。”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场地,一堆人已经在那里等了整整七个小时,从原本定好的早上六点开拍到现在下午一点,季存这个大牌耍得可是够带劲。
我满脸歉意地跟各位摄影师道了歉,原本对季存还有一些火气的摄影师看见我这么忙不叠加地抱歉,倒是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是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吃了一粒安眠药,导致早上睡过头了。我们家季存是非得要人叫才能起来的类型,怪我睡过头没来得及喊他,实在不好意思……”
一群人看我的眼神各式各样,我厚着脸皮接下所有的目光,转身刚想松口气,又撞上一个制作人,我只得再次端起亲切的笑容,结果就看见制作人后面跟着的钟让。
所有的笑脸悉数僵在脸上。
钟让勾唇笑说,“商绾啊,真巧。”
季存察觉动静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而后他又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任凭化妆师在他脸上擦擦弄弄,似乎毫无顾忌我这边的突发状况。
或许季存喊我来也就是想欣赏一下我见到钟让的表情。
我刚想继续假笑着面对,结果就看见不远处又有一个人走进来。
身子细长,步伐优雅,千金名媛一般走到我们面前,轻轻挽住了钟让的手臂。
或许,千金名媛这词对于陆曼来说,也的确实至名归。
我没说话,只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想,我是时候跟季存学一学如何做到虚伪。
陆曼就这样仰着头,站在钟让身边,她一出场便是女主角的气势,我只能怔怔看着,而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攥紧了手指,我没说话,倒是边上化妆的季存冲我勾勾手指。
男人眯眼笑着对我勾手指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荡漾。
我愣住了,指了指我自己,“你喊我?”
季存脸一拉,“不然呢!老子冲空气挥手啊!过来!”
我吓了一跳,刚走上前,而后季存就把化妆刷往我一塞,“帮我上散粉。”
我看着手里的化妆刷沉默,隔了好久我说,“你……你一个男人,没必要吧……”
“化妆是对粉丝的最基本尊重好吗!”季存伸手把我的头发挠得一团乱,“要不你怎么火不起来呢,偶像必须让自己随时保持最完美状态面对观众好么!”
我没说话,倒是原本紧张的心情被季存突然的使唤打乱了,在一边替他上散粉,随后化妆师洗了手出来,一看我在帮忙,立刻道,“小姐姐,我来我来!”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我身体一僵,抬头看见陆曼笑得大方端庄,嘴巴里说得却是,“小姐姐?商绾,你如今都被人这样称呼了,真是不见当年一点风光啊。”
言下之意,现在的人们早就已经忘掉我了。
忘掉了当年那个商家大小姐。
我刚想说话,季存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制止了我。我低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陆曼了一眼,而后笑说,“陆小姐倒是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陆曼一惊,随后咬着牙道,“季少说话真有意思,怎么,现在商绾竟然是您身边人了?这让我有点意外。”
季存撒谎不打草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拉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张口就道,“哦,我的助理车祸住院了,公司需要新招一个,结果招到了商绾,我也有点意外呢,怎么了?”
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会在微博上开小号黑季存没演技是花瓶了,他现在分明是演技炸裂好吗!
陆曼被季存的反问倒是问得一噎,说不出别的来。随后季存松开我的手,继续闭上眼睛,跟大爷似的,“上妆啊,我叫你姐了行吗,快点,我还要赶着拍广告。”
我举着化妆刷哭笑不得,“你让化妆师来吧,我怕我技术不过关。”
“啧。”季存一把推开我,“招了个祖宗呢,干这这不行,叫我起床都能错过时间。”
“……”他这是越来越入戏了呢。
我只能退下,余光瞄见钟让和陆曼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陆曼本来就不乐意待见我,毕竟我插在她和钟让之间那么久,一直都从中作梗,她看见我能有好脸色才怪。
可是我搞不懂钟让为什么也会表情不好。
毕竟他以前是那种连“不爽”都懒得对我流露的人,看见我直接无视,比冷嘲热讽更加伤人。
季存意味深长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话说你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珠宝商是陆曼的小舅舅。”钟让知道季存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了,“正好找了你做代言,曼曼就过来看看。”
季存哦了一声,我坐在一边束手无策,十分局促。
他们三个人装模作样开始谈笑风生,唯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外人。我知道他们关系一般,但是好歹明面上的来往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我插不上嘴,听季存和钟让从最近谈到高中大学。
高中。
我心一颤,随后看见季存眼神瞄过来,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嘲讽,而后他站起身来。
正打算叙旧高中,陆曼看着季存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该我去拍摄了。”季存拽了拽自己脖子两边的西装衣领,打断了他们这场交谈,随后对我说,“过来帮我抬打光板。”
我也跟着站起来,从休息室匆匆往外走,外面影棚里摄影师已经调好了参数,就等着季存过去试镜。
休息室内,陆曼和钟让坐在一起,依着他的肩膀,嘲笑说,“商绾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要给人家打工。”
“她除了季存这里还敢接受她,别的行业可能也不敢。”钟让撑着下巴咧嘴笑,随后搂着陆曼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今天……是故意要来的吧?听说商绾给季存做助理以后,故意过来看一下?”
陆曼没说话,沉默得不像是她,许久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般用疑问句来回答另一个疑问句的时候,就是说对了。”
钟让看了眼陆曼,随后也站起来,“我大概明白你在想什么,只是曼曼,你不用通过试探她来试探我。”
陆曼表情一变,随后迅速红了眼,“阿让,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钟让没说话,走到门口的往回看,对着陆曼道,“我不会找别的女人,这点你放心。所以那些心机,可以不用放在我身上。何况,我不在乎商绾,看见商绾被你讽刺,我也得不到什么快感。”
陆曼愣住,脸色扭曲,看着钟让往外走,手指死死攥紧。
不……叫她如何放心?商绾那个贱女人,从高中开始缠了钟让那么多年!没有她,他们两个就是天作之合,可是就是因为商绾——就是因为商绾!
陆曼红了眼睛。
钟让,你可有想过……我有多卑微?
******
“很好,存存往这里再看看~~”
摄影师一边打手势,一边不停地摁着快门,“嗯对,因为我们这个是七夕情人节出的新品,所以存存眼里要有那种含情脉脉的感觉哟~~”
这就为难季存了。
季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摄影师自顾自摸着下巴说,“存存好像还没传过绯闻,不会还没恋爱过吧?知道那种小鹿乱撞的表情吗?”
你让季存小鹿乱撞?!我差点笑出声来,季存这辈子就谈了一次恋爱,一谈谈了六年,并且是——单相思。
季存明显不乐意了,摄影师没察觉他的不乐意,还伸手直指我而来,“你看,你的助理,你把她想象成你的初恋女友。”
我说,“这不大好吧……”
果然我一扭头看见季存冷笑着对着我,别说含情脉脉了,怕是能眼神杀人。
“……”摄影师望天,“还是后期p吧,给你眼里p高光进去。”
我说,“这都能p?”
“还能把背景p成夜晚繁星呢。”摄影师咔咔摁着快门,“月光下眉目细长清冷的美少年啊……我们这次七夕的珠宝设计就是这个概念。”
我看了眼季存,撇开性格不谈,脸倒是配得上“美少年”三个字。
我们拍摄的时候,钟让走出来冲我们打招呼,身后跟着陆曼,我自觉没趣不如避开,于是他们出来了我就回休息室坐着,看了眼时间,大概离季存结束还有一小时。
虽然说季存老是喜欢耍大牌拖时间,但是一旦工作起来,他的效率也是无人能比的,演戏的时候相当投入,一条过的情况比比皆是,很多合作过的导演都夸季存演起来浑然天成,都不用做什么指点。
可能他天生就适合吃艺人明星这碗饭。
随便拧开一瓶水猛地喝了两口,喝到第二口的时候,我猛地僵住了。
味道……不对。
我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还没彻底咽下去的第二口水统统吐出来,抬手看着手里握住的矿泉水瓶,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瓶被喝掉一半的水。
想到刚刚自己咽下的第一大口,我开始不自觉得发抖。
水的味道不对。
有人往水里……加了东西!
脑袋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将剩下半瓶矿泉水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脚步不稳往后退几步。
不……我就喝了一大口而已,应该还不算多……
我抚着自己的喉咙,正打算要不要用手指去抠的时候,身后有人经过。
季存上前推了我一把,他刚刚目睹了我将矿泉水丢进去的全过程,要笑不笑地说,“哟?发脾气呢?”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紧跟着,季存看我不回答,又问道,“低着头干嘛?发呆?刚刚跟矿泉水较劲?”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和平常的身体全然不同,我觉得我这个时候需要请个假回家躺着。
但是季存对于我现在这种沉默的态度有点不爽,抓了一把我的肩膀,我被他顶在墙上,随后我抬头,撞入他眼中。
“你——”
季存声音急转直下,直接变调了都,他瞳仁缩了缩,看了眼周围休息室,空无一人——毕竟刚才最后的陆曼和钟让也走出去看影棚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喘着气,我说,“我……不知道……”
“有人……有人下药,在……在水里。”
身体灼热,我干脆仰起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般,我说,“我能不能……请个假,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季存怒目圆睁,我极少看见他有这种情绪波动,而后男人左看右看,直接将我往旁边独立厕所里一扭,我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整个人推进去。
然后,关门,落锁。
我抬头撞上季存跟进来的胸膛,他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将我顶在休息室里私人厕所的瓷砖上,眼里带着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动的手脚?”
我手脚开始发软,我说,“我……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还会喝?”
季存一把按住我,抬高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将我的脸扭向镜子,让我看镜子里的我。
被按在洗手台前,脸上带着余韵一般绯红,眼里湿到仿佛能流出水的我。
我脚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摔,季存将我勒住,“我让人送你。”
“不!”我惊慌喊了一声,“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抓着季存的衣服,我明明抓的是他外面的西装衬衫的,可我的受控制不住,往上摸,往上摸,直到环住他的脖子。
季存身体颤了颤,而后他道,“商绾,脑子清楚点。”
我带着哭腔松开他,我说,“那你让我一个人走,别叫钟让看见我。”
这个时候还在惦记钟让,季存狠狠冷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劈头盖脸砸在我头上,“给你叫了车就走。我一个人还要留下来拍广告。”
我说,“你……干什么?”
“给你盖住脸,不然你现在这个表情。”季存拉了拉薄唇,“够骚。”
我哆嗦了一下,季存又道,“这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季存怒了,“傻是不是?这他妈冲我来呢!你成替死鬼,代替我把那瓶水喝了!”
我把季存西装外套盖在头上,被他扶着走出去,外面的人正好回来休息,厕所门一开,大家看着季存扶着脑袋上顶着一件西装的我,都愣住了。
化妆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她得先回家。”季存撒谎不打草稿,“刚在厕所间摔了,磕脸上了。”
周围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紧张得出了冷汗,随后季存撑了我一下,我靠着他的肩膀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扶出去,背后唏嘘声响起,跟针似的扎在我耳边。
我被季存扶上了出租车,男人将西装外套从我头上扯下来,我的视线恢复正常,猝然抬头和季存对视,他看见我眼底的一片猩红,表情竟露出了些许错愕。
我说,“我要回家是不是……?”
季存说,“少废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是谁再说。”
是谁……是谁……
我脑子里晃过去一个名字,陆曼。
我说,“你……你查监控,看看是不是陆曼……”
“陆曼没必要搞我。”
季存皱着眉头,最后推搡了我一下,“坐进去,到家跟我说。”
我完全无法冷静,死死攥着季存的衣服不让他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盯着眼前冰冷的男人,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灼热得到缓解。
我在想,季存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眼神一样冷。
可是季存一根根扳开了我的手指,我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男人摔上出租车门,看着出租车带着我远去。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会到家里的,进了房间我就直接跌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身下的床单。
闭上眼睛,我努力将浑身的燥热压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的时候,又努力往床的中央挪,能够让自己躺的舒服点,毕竟我刚刚是压在边缘。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开门声,关上后,有人朝我房间走来,那一瞬,我血液逆流,直到季存一脚不轻不重地将门踢开,看见半跌在床边缘的我,狠狠啧了一声,“让你回去好好弄,怎么弄成这样?”
我喘着气说,“你拍完广告了?”
季存上前来,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嗯,我回去把事情推了,推到下个礼拜。”
我被季存按着翻过身来,随后压在床上和他直视,男人俯下身子来问我,“你确定是陆曼?不是别人?”
我摇着头,“不确定……”
我甚至从来不敢想陆曼什么,因为钟让护着她,我根本做不到任何能够攻击她的事情。
长发散了满床,季存那幽深的瞳仁盯着我许久,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我的纽扣。
我呼吸急促,一把按住了季存的手,我说,“你喝酒了?”
季存眯眼笑得十分嚣张,“需要用这种借口来逃避吗?商绾。”
我哆嗦着,“今天特殊情况……你别再像平时一样通过玩弄我身体来侮辱我……”
“真是个下流的词语啊。”
季存手顺着往下,“玩弄你身体?虽然我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做得可比钟让收敛多了。被下药了,需要我帮忙吗?好歹这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毕竟药是下给我的。”
我红了眼,“那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季存低低笑了几声,“其实呢,下药的不是陆曼,是那个化妆师。”
我顿住了,季存语调冰冷,似乎能一下子把我浇灭,“我后来调监控看他鬼鬼祟祟出入休息室多次,在我们都去外面影棚的时候,所以我回去发了个火说化妆师不合心意顺带还把时间推迟了。”
大牌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季存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微凉的手指贴上我胸前的肌肤,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原本就要被压下去的情欲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最高峰。
猩红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知道那张面孔是季存还是钟让。
我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年少时期对于性爱这类东西总是存在一定的朦胧的幻想,荷尔蒙作祟下我总会蠢蠢欲动很多龌龊的念头。
不得不说,生而为人,我太肮脏。
我所有的幻想都来自于钟让,那个从始至终都让我感觉到痛苦的男人,可是被他强行占有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活着。我叩问自己,是不是为了赎罪。
为了替两年前的陆曼赎罪。
可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我被季存翻身压住,凌乱的头发纠缠着我原本就混乱不清的视野,粗鲁的喘息声穿插在我们肢体之间,我在抵抗,可是动作更像是邀请。
季存按住我,他漆黑的瞳仁那么深那么冷,像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谁真正认真,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在他眼里看见我,看见那个……不知羞耻的我。
领口被人搭理扯开,季存从上往下舔舐我,我哆嗦着,“别……别……”
季存笑了一声将我的手举过头顶,这声笑让我大脑思维轰的一下崩溃,溃作一地烂泥。
我喝下的药并不多,原本一切都应该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会变成这样?
我才知道,可能季存这个男人本身,也是一种毒。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察觉到他手指在我身体四处游走,我说,“季存……”
季存一顿。
我仰起脖子,通红的眼睛盯住他,我说,“我不想犯错误……如果你是为了给我一点警告的话,那么……已经足够了。”
季存终究放开我,在我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他一把抬起了我的下巴,我嘶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说,“因为钟让?”
我笑得眼泪出来了,“你应该也不想被当做钟让的替身吧?”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我不是不可以为了季存张开双腿,我只需要把季存想象成钟让就行。
“如果你接下去喊出钟让名字的话,我肯定直接把你在床上掐死。”
季存啧了一声,直接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我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这样亲密接触——想了想一分钟前的我们,我又觉得这个动作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存将我带进二楼的大浴室,直接给我放了水,然后对着我举起了淋浴喷头,就这么将水射在了我脸上。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狠狠抹了几把脸,对着季存道,“拿开!”
季存站在那里,裸着上身,肌肤白得像个女人,却没有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弱感,反而冷漠坚毅。他冲我咧嘴笑了笑,“好好给你感受一下清醒。”
我说,“我已经醒了,你别拿水滋我!跟小孩儿似的!”
季存收手,我站在那里不停地喘气,身体被微凉的水流包裹,让我原本发烫的血液脉搏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我扭头去看对面玻璃上面的我,浑身上下的皮肤一片冷白,唯有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季存对我说,“醒了就快点上来,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咦,他今天的态度出奇的好,要是在平时,就他按这个不爽了出去开车都能撞死仨的个性,应该会直接把我摁在水里淹死。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替你挡了一次别人的陷害,所以才对我这样?”
“不然呢?”
季存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那你觉得你浑身上下还有哪点值得我给你好脸色?”
我沉默好久,我说,“你刚刚硬了。”
季存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硬,我面子往哪搁?”
我说,“其实你可不用以身相许来替我解药的,咱俩谁跟谁啊。”
季存罕见地被我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久男人怒气冲冲砸下一个字滚,就直接一翻脸走人了。
我愣在那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季存头一次被我怼得没话说。
可我又发现,我身体惊人地习惯了季存的各种触碰。
也许是因为认识太久,又也许我本身放弃了对季存的任何抵抗,这样的习惯让我觉得恐慌,到底恐慌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觉得我在一个谜团里面一点一点下沉,而季存,就是始作俑者。
他所有的好和坏,用在我身上,都似乎别有用心。
我没去猜想季存到底有什么念头,只是沉默地擦着身子起来,而后我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季存正坐在那里用手机打游戏。
里面还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季存你丫是不是伏地魔?”
“你懂个篮子,老子躺着都能吃鸡。”
“说实话,是不是之前做了别的事情导致没力气打游戏,所以才一直躲在角落里?”
这声音我听着有点熟悉。
我说,“谁啊?”
“啊?”季存不耐烦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对于我这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随口一句,“薄止褣。”
哦……那个薄家大少啊。
看来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
或许曾经我也是,但是现在……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
“房间里有女人?”
对面薄止褣通过手机问了一句,季存也毫无遮拦,“嗯,商绾。”
商绾。
薄止褣意味不明笑了几声,“商幸尧他妹妹啊?”
“哟。”季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厉害啊,你什么记性,居然还记得商幸尧?”
“商家没倒台之前见过几次,所以有印象。”薄止褣声音很冷,我也记得他的脸,两年前的时候他凛冽淡漠站在钟让季存他们身边,一起接受各种名媛艳羡眼神的样子。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东西,越是对比,越是鲜明。
我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薄止褣还对着我打了个招呼,声音传过来,“哟商绾,好久不见了。”
他们轻描淡写地面对从那些风雨里满身伤痕走来的我,而我,却承受不起他们的风轻云淡。
我只能道,“薄少好记性,还记得我。”
“太有个性的女人我是不会忘记的。”薄止褣对面笑了几声,“你还在喜欢钟让吗?”
我愣住了,薄止褣大概不知道我和钟让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以一个局外人的口气来问我,可是这些无心之语,就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身上。
我想起了今天下午拍摄场地的钟让和陆曼,想起了他们挽着手笑意盈盈的画面,我只能咧嘴笑了笑,以沉默回答。随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见季存冲我挥挥手,“过来。”
“你什么情况啊季存。”
薄止褣问了一句,“商绾跟你在谈恋爱?”
“你脑子是不是被枪打过啊?”季存被薄止褣的脑回路气笑了,“商绾现在是我的助理。”
“哦,住你家的助理吗?”
“她租我家房子,给钱的。”
“……”薄止褣隔了许久才道,“牛逼。”
季存还应下了。
“钟让知道吗?”
“知道。”
“……”薄止褣又道,“你真牛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请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再来管我,我可比你人品好多了好么?”季存说完叫了一声,“靠,死了!”
“你真的……”薄止褣道,“猪队友啊你,每次都是开局玩十分钟,然后挂掉,然后看戏。这样玩游戏真的有意思吗季老板,屏幕面前放块肉,狗都打得比你好。”
“你他妈废话少说。”季存骂完薄止褣,随后从边上拿过一份文件来给我,“签字。”
我愣了一下。
“为了防止下次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我让我工作室给你拟了个合同。”季存语气淡漠,就像在说天气真好似的,“这次的事情,我会让他们额外赔偿你精神损失费。”
我说,“我没损失什么精神。”
“那可能是你比较不要脸。”
“……”
签了合同,季存这才从我房间走开,他的姿态那么干脆利落,似乎我们之间方才的疯狂都像是一场梦。
我也明白了,他们这类人,有的是抽身而退的资本,不管多热情,都可以在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能足够强大的人,都是足够虚伪的。
我看着季存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有一笔钱打进了我的账户,我看了眼,是五万。
最近因为季存,我账户里金额的数量飞速上升,替他误喝一次被加了东西的水就有五万块,我甚至在怀疑,这是封口费。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隔了好久钟让打电话过来,他开口就是,“你半路离开拍摄现场到底是为什么?”
我愣住了,没想到钟让能开门见山问我这个。
我说,“怎么了?”
“季存在你走后至少看了十遍监控录像。”
钟让对我冷笑,“怎么,难不成在检查你们苟且有没有被监控拍下来?”
我笑红了眼,“你对我没有一点好的形容词吗?”
钟让说,“你也配?”
荒唐大笑,我说,“你很想知道真相?钟让,我告诉你,因为有人看不爽季存,想给季存使绊子,所以在他的矿泉水里下了药,但是那瓶水,在你们都出去的时候,被我喝了。”
那边的呼吸声骤然一停。
我说,“我被下药了,所以季存送我回家了,你,还有什么想骂我的吗?尽管来吧,反正从你嘴里,我什么词语没听到过?”
钟让像是没能想到能从我嘴里听见这种话,大概我从来都是对他敢怒不敢言,而这一次——这一次,大抵是因为有季存的撑腰,我敢对他口出狂言。
我说完那段话之后就沉默,冗长的沉默通过手机连接了我和钟让,随后那边意味不明笑了两声,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成为了季存的助理,等于有人保护?”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来没有。”
钟让怒极反笑。
我道,“我已经……没人保护太久了。”
我甚至都忘了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
那个能够保护我,让我无法无天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钟让道,“也是啊,你已经像条流浪狗一样流浪了两年了。”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我说,“你现在除了能用语言刺伤我,似乎别的也伤不到我了。”
钟让立刻说道,“你确定吗商绾?我要是想伤害你,随随便便动一根手指头的事情,你别以为季存会真的保护你,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我只是来好意提醒你一句罢了。不要真的觉得季存是什么好人。”
“你特意来提醒我?”
我笑道,“多好心啊,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钟让——你是怕我喜欢季存吗?”
这话让对面的呼吸声一下子急促起来,我的声音蓦地就低下去,“你也别担心,我跟别的男人怎么样,应该都不管你事,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问这种我和别人的问题,来故意让我觉得你会在乎我。”
我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这仿佛花光了我全部的勇气,随后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挂钟让的电话,毕竟以前我都是巴巴地看着手机等他找我。
后来我躺在床上,低头琢磨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觉得无法理解季存某些举动。
从最开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季存会选择收留我,我深知自己无法担负起高额的房费,毕竟季存的公寓档次不低。
我只能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理智,尽量减少有把柄被季存抓住的情况。想了太多我干脆转移自己注意力,点进微信讨论组里,看见他们在发季存今天拍的定妆照。
男人眉眼漂亮又惊人,面对镜头也同样无惧,我总觉得季存这种人就是个懒洋洋又脾气差爱耍大牌的人,他视线慵懒但是又似乎时刻犀利,在镜头前,这种感觉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场。我刚看了一会,有人艾特我——
【陈婼:@商绾,绾绾你看看,这些可以吗?】
【商绾:可以的陈姐,你们挑就好了,我都行。】
【陈婼:这段时间季存的所有这方面决策工作都要交给你了,我们慢慢对接,来,你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商绾:这个……下巴好像有点过分尖了,然后,我觉得可以再锁骨这边再打点阴影,凸显一种清瘦的感觉……】
【左手:厉害,你是化妆师吗?】
【商绾:以前喜欢自己化妆玩。】
【左手:有空来我们工作室呀。】
【商绾:哈哈谢谢。】
【陈婼:没想到绾绾懂得还蛮多呢。】
【季:她化妆等于整容。】
我吓了一跳,季存居然也在讨论组里?这里不是团队的讨论组吗?为什么连着季存也在?
【左手:你别乱说,下午刚见过,人家明明底子也很好,话说你为什么不来娱乐圈试试啊?】
又一个人问我为什么不来娱乐圈。
我深呼吸一口气,只能笑着打字说没这个兴趣,随后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若是能进入娱乐圈……若是能进入……
我一根一根攥紧了手指。
季存对我另有图谋,那么我……我不如也互相利用吧?
我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讨论组,点进去打开了陈婼的头像,随后几秒种后,我毅然决然点下了添加好友的选项。
从陈婼开始深入——季存能有今天,少不了陈婼的扶持。
——陈婼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没人敢随便勾搭她,因为她背后有个手眼通天的弟弟陈渡。
一分钟后陈婼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我知道娱乐圈里有无数人想认识陈婼,毕竟陈婼的确算得上是有能力又抢手的王牌经纪人,我没有急着打招呼,只是发过去一句问候。
【商绾:陈姐你好,从今天起要你多担待我啦,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及时跟我说。】
【陈婼:好呀绾绾,你们还没休息吗?】
【商绾:季存应该差不多要睡了,我们下一次的广告……】
【陈婼:下一次我不跟着了,需要你独挑大梁,我记得是下周日,注意出行前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不要让季存说出来,把证件以及杂志的广告合辑都带上,还有合同。】
【商绾:好的陈姐。】
她没再回了。
我关掉手机去给它充电,躺回床上,漫长的黑夜逐渐填满了整个卧室,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催眠。
第二天早起,我去敲了季存的房门,“你今天需要出门和何止碰头。”
季存头窝在被子里,随便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说,“起来。”
季存还是不说话。
我上前一把掀开了季存的被子,男人凌乱头发压着枕头,眼睛都还没睁开,睡颜相当好看。只是被子刚被我掀开,他又一手伸过来将被子直接拽回去闷头盖住。
我:“……”这是什么骚操作?
我说,“你起来,合约上说了今天你又要和何止出门,然后故意被拍,然后炒作。他们微博头条已经买好了。”
季存说,“放心,何止迟到能力比我强。”
我说,“那你也得先起来啊,不然影响你口碑。”
“口碑?”季存翻了个身,总算肯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来看我,随后又漫不经心把眼睛闭上,“票房就是口碑。钱就是口碑。别的不存在的,娱乐圈里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清楚?”
我清楚,就像季存和何止这阵子因为腐女风大热,所以他们两家艺人公司签了合约互相炒cp来吸取更多的腐女粉,为期是半年。
毕竟有的腐女消费能力比一般女人还要强,看见两个长得帅的小哥就走不动道,若是娱乐圈也有这样的一对一直玩在一起的好兄弟,她们怕是能天天住在微博里,花钱买周边杂志,买同款,买街拍照片丝毫不手软。
我对季存说,“那你和何止炒cp,慕暖不会看你奇怪吧?”
这话直接戳到了季存的点上,男人猛地睁开眼睛来,“你说什么?”
我倒退一步,激怒成功,我说,“该起床去……和何止一起逛街了。”
“草。”
季存骂了一句总算爬起来,他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妈的搞的跟合约情侣一样,老子又不是真的基佬。”
我嘟囔着,给他找衣服搭配,“毕竟要赚腐女的钱,你还是忍忍吧。”
季存坐在那里,随后道,“你给我找什么衣服?”
我说,“今天何止穿巴黎世家那件独角兽,所以你也要配套穿一件雾霾蓝的……”
毕竟情侣衣,腐女会更高潮。
“老子不穿辱华的牌子。”季存说,“随便拿一件gucci得了。”
“后来道歉了。”
“是啊,人就是贱,看来随随便便道个歉就能原谅了。balenciaga也很贱,人口多消费力强他们舍不得得罪。”季存嗤笑一声,“贱人的牌子,不穿。”
我哦了一声,随后拿了另外一件给季存。他就穿着一条裤衩大喇喇坐在床上,裸着上身微睁着眼,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脸上,流进他眼底。
他衬着眼底一圈光晕,眯缝着眼睛看我,“你怎么穿裙子?”
我说,“我为什么不能穿?”
“换裤子。”季存道,“不知道的以为我跟你炒作一样。”
我只能听从这个祖宗的话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换了,然后伺候他穿衣服,穿了衣服我过去给他挤牙膏,季存从后面搭了一条手臂在我半边肩膀上。
他斜倚着身子,笑得轻佻,“你挺像我的私人保姆的。”
我也没想多,顺口一句,“差不多了,衣食住行都包了。”
说完我和季存都愣住了。
随后男人立刻拉下冷脸,眼神不屑睨着我,“你挺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啊?”
我当做没听见,挤完牙膏把牙刷塞进他手机,“你快点,我去收拾要带的东西,结束了以后……”
“去吃火锅。”
“诶?”
我有些惊奇,“你要吃火锅?”
“有阵子没吃了。”季存道,“火锅是命,你懂吗?命。你帮我订一家包间,等和何止逛完街就去吃。”
“行。”
我订了三个人的座位,随后对季存道,“好了,那你快点。”
季存多看我一眼,“也就你敢这么催我。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
我说,“钱给我的勇气。”
“……”
******
半小时后我和季存出发,找到了何止,他们约了在一家甜品店见面,两个大男人在甜品店见面,怎么看怎么少女心,立刻引起了周围一堆人偷拍,我都已经想好了接下去热搜标题要怎么写——
#季存&何止一起逛街出行,引迷妹尖叫!#
我叹了口气,坐在他们旁边几桌,何止的经纪人对我笑,“习惯就好啦,反正只要能保持上热搜,不停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能维持热度。”
果然,季存和何止私底下见面再次引起了一波轰动,微博上各种相关话题刷得满屏都是,我再度被季存的影响力所震到,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对好看的人如此偏爱。
晚上八点,季存和何止在高级私人网吧里打完了游戏,他将键盘一推,“行了,我回去了。”
“季存哥,今天跟着你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何止是个比季存还要年轻几岁的高中生,听说刚成年,所以很多腐女都把季存和何止这一对看作是霸道影帝攻x年轻奶狗受。
虽然我无法接受,但是起码何止那张青春无敌的脸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小奶狗。
他眼角有颗泪痣,眯起眼来笑了笑,“是你新招的助理吗?”
“话真多。”季存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来,“新招的助理,怎么了?”
他们在狗仔队面前故意笑得很开心,偶尔还会找角度来几秒钟对视,像是感情很深的样子,但是现在过了时间,狗仔拍到了东西一撤,两个人都大喇喇躺在沙发上,脖子上挂着耳机,彼此懒洋洋的。他们私底下就是朋友关系。
何止又意味深长道,“挺……漂亮的。”
“看来你的作业还不够多,高中生。”季存盯着手机头都没抬,皮笑肉不笑,“还有空看女人的脸。”
何止哈哈地笑了,随后我正好听见些许声音抬头,就跟这个国民弟弟撞上。
何止愣愣看了我几秒,紧跟着抽了口冷气。
“我记起来了……”
季存总算把眼神从手机上挪开,颇为诧异地看了何止一眼,“怎么了?”
“季存哥,我一直挺注意你这个新来的助理的,我现在想明白了……”何止喃喃着,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就是觉得她眼熟呢,你这个助理……是不是……是不是……商绾?”
这个名字从何止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季存抬了抬眼皮,故作含糊地问道,“嗯?”
“我……”何止结巴了,“我有个姐姐,额不对,我反正……有个喊作姐姐的,亲戚……朋友……她,她之前,就,就有个朋友……叫商绾,然后听说死……死了……我见过一次照片……”
季存给何止这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给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正常点说,什么事?”
“就是——”何止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商绾不是……死了吗?”
我隐约中听见了有谁在喊我的名字,看了眼时间正好可以散伙了,走上来接季存回去,正好何止看了我,眼睛越睁越大。
我心说国民弟弟看见我怎么跟看见了鬼似的,就听见他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眉心一跳,忍不住教训起来,“小孩子没头没尾说什么话呢?我活生生站在这里……”
“有人说……你死了。”
何止咽了咽口水,“还有人说,你逃到国外去了,也有别的版本说你被卖了,还有当人家二奶去了。”
我站在那里有些束手无措,只能笑了笑,“你……想象力挺丰富的,这些版本都是谁传出来的?”
“人言可畏。”
季存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一把电脑,“商家出事以后,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消退过,你应该知道的。人心和太阳是不能直视的。”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只能应下,随后扯着嘴皮道,“那真是……辛苦你听了那么多故事版本了。”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何止问了我一句,“我没想过商家出事以后,我还能看见你。”
我点点头,然后拆了个新的口罩给季存,“走了。”
何止有些疑惑,“你真的给他做助理?”
我道,“对,我缺钱。”
何止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开给季存做助理干什么……能在季存身边当助理超过三个月的都是非常人了。”
我挑了挑眉,“这么可怕?”
“你难道不知道吗?”
何止乐了,“季存哥的脾气,就是欠收拾。”
“何止你少说两句啊,臭小子。”季存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嗯。”何止又道,“过几天那个……晚宴你来吗?”
就是那个当初我要挟钟让千方百计想进去的晚宴。
季存点点头,“回去,到时候再见吧,我这阵子不想出门。”
“巧了,我也是。”
另外一边何止的助理也走过来了,我们各自道了别坐上面包车,随后司机发动车子,我陪着季存坐在后排。
喘了口气,我把视线看向窗外。
“听说自己死了的消息怎么样?”季存明明知道我不高兴,还要凑过脸来笑着问我,“你还不知道当时背后人们是如何传评你的吧?”
我捂住耳朵,“我不想知道。”
季存抓住而我的手,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这些消息……统统都是钟让放出去的。”
我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
紧跟着一种凉意从我的脚底板往上溢,我不可置信地说,“不……不可能……”
“钟让用尽了一切要让你身败名裂。你不知道?”季存将我逼在了车子角落里,随后对我道,“得了吧,你这种人,钟让哪怕喂你毒药,你都能开开心心吃下去。”
我不说话了,只是眼眶微红,我盯着季存,随后道,“你就这么喜欢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季存没有否认,只是道,“差不多吧,看你一直不肯清醒,自欺欺人,也蛮好玩的。”
我低着头,季存就这么贴过来,伸手抓着我的脸,“喂,别不说话啊。你一不说话,我就少了好多乐趣。”
我说,“我不是因为你的乐趣而存在的。”
“但是你现在是作为我的乐趣才能活下去。”
季存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他看向我,眼珠子转过来,眉眼桀骜且讽刺,“钟让心狠手辣,你应该比我清楚。他都能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在外面传几句你死了,或是被人包养了,又怎么了?”
奇怪吗?
不奇怪。
我没说话,只是喘着气,随后道,“我没想到他这么恨我。”
“你都能动陆曼的命,还指望人家对你仁慈?”
季存拍了拍我的脸,“其实现在很简单,商绾,如果你真的不想被纠缠,大不了从我这里赚了钱,买张机票,往国外一飞,就彻底撒手不管国内。商家欠了多少钱,你陪着我睡几次不就回来了么?”
我打开了季存的手,“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季存干脆收起了动作,他倚着靠背,对我,声音还有点强硬,说,“我女伴名额还没用。”
我身体一顿。
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对我说?”
季存立刻把冷脸一拉,“对啊,怎么了,草,你这什么表情啊?老子可怜可怜你,带你入场……”
我还记得当初我缠着钟让要进那个会场的时候,季存对我说那他就去找女伴了。
没想到还没找到。
我咽了咽口水,“你确定要让我去?”
“不乐意么?”季存呵呵冷笑,“不乐意别来,好心好意带你一回还疑神疑鬼。”
我一下子抓住了季存的袖子,“去!我要去!我必须要去!”
季存被我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你撒手!”
“带我去!”
我急切地对季存道,“请你带我去,我一定要去,真的——”
季存有些吃惊,“干什么……这么热情。”
我当时就端出一幅如同老鸨一般的笑容,像张卫生巾一样死死贴在季存身上,“存存大影帝,求求你啦,人家真的想去~~~”
季存差点在车上吐出来。
******
这天晚上我和季存出乎意料地相安无事,我还特别好心地给他做了一碗海鲜炒饭,有求于人的时候我就尤为不要脸。
季存吃完就在客厅打游戏,丢给我一个手柄。
我说,“干嘛?”
“一起来开车。”季存冲我挥挥手。
我哦了一声走过去坐下,男人就直接将我整个人圈在了他怀里,我等于坐在他大腿上,他靠着沙发,对我道,“会玩吗?”
我说,“任天堂上面玩过。”
季存说,“哦,记起来了,高中时候和你在nintendo上面打过。”
我没说话,只是扭了扭身子,我说,“你干嘛非要这样?”
“毕竟你在我家,不用白不用。”
季存抓了一把我的腰,把我按在他怀里,“坐好,扭什么扭?”
就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动手动脚的,我说,“你别以为我俩认识久就能这样。”
季存啧了一声干脆直接把手柄丢了,伸手从我背后衣服钻进来,“这样是什么样?”
我吓了一跳,他随随便便一动就直接解开了我背后的文胸扣,我想挣扎的时候,被男人直接从背后按住,他将我整个人压在沙发上,随后带着低音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我说,“季存,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寂寞?”
季存不偏不倚承认了,“是啊,忙起来连个女明星都见不到,何况你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声音在我耳边如同地平线上的闷雷缓缓炸开,他道,“所以,反正大家都是单身,不如一起互相安慰一下?我保证,不比钟让差。”
男人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盯着我的时候,眼里沾染上了些许我看不懂的深意。似乎瞳仁深处,他藏着什么秘密……
我猝然惊觉,他似乎在不停用手段让我沦陷。
而让女人沦陷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先,进入她的身体。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将我的手死死拽住,我说,“你到底……”
这个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有人曾经对我说过——
“有的时候,身体的寂寞,和本身的喜欢无关。”
爱都可以做了,谁还谈啊。
对于季存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女的,而他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所以他可以随便就对着我也能有欲望。
但是我不行。
我低叫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季存这两年身边女人应该不少,他起码还喜欢慕暖,但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慕暖,所以需要别的……别的女人来填补生理上的需求。
或许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需要,季存本身也是单身,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点恐慌,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那么我每天和季存单独相处,多得是擦枪走火的可能。
季存看我沉默了,推了我一把,“喂,你表情真的好无趣啊。”
我躺在那里没动,偏着大半边脸,衣服领子都被拽得斜斜歪歪的,头发凌乱散在沙发上,我说,“你要做是不是?”
季存一愣。
“做吧,反正我也付不起房租,不如——”
我刚想继续说下去,被季存一下子扼住了喉咙。
他眯眼笑的极狠,对我说,“商绾,你还是不够虚伪。”
我身体震了震,隔了许久,胸口缓慢浮起一种异样窒息的感觉。
他对我说,“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破罐子破摔。”
我愣住了。
隔了好久,我缓缓咧嘴笑了笑,而后伸手环住了季存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故意这么说来遮掩自己的尴尬吧?”
季存脸色一变,我又道,“不瞒你说,虽然我在这个圈子就跟死了一样,但是呢,钟让又告诉我一件事儿……慕暖怀了王全的孩子,过几天,要去打掉。”
所以季存这阵子如此焦躁不安,容易情绪激动。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我,直到我现在都自己害怕,害怕把那段话说出口。
我咽了咽口水,紧跟着道,“当我没说。”
秒怂。
毕竟惹怒季存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季存冷笑了一声就直接将我甩开来,随后他起身,用力将我丢回了沙发上,紧跟着我怔怔看着他起身走开,惊魂未定地掏出了手机。
上面发着一句话。
【慕暖怀孕了,近期要去打胎。】
但是发件人并不是钟让,我为了能够短时间之内震慑住季存,就直接将这人报成了钟让。
我下沙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刚把门关上,对面就传来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跟摔给我听似的。
我沉默了一会,缓缓顺着门板滑下来,跌在地板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腿。
季存的所有反常都可以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那就是,他遇到了和慕暖有关的事情。
并且那件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给那人发了一句谢谢,随后将手机收回去,我所有关于娱乐圈的八卦消息都是通过这个神秘人来告诉我,但是我其实,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
我关掉手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冗长的沉默,如同死亡一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闭上眼睛,我就想起了刚才季存在我上方的一张脸。
最近和季存接触得实在太多,导致我有的时候第一反应想起来的都不是钟让,而是季存。
只是钟让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脏最深处,想起来的时候,稍微戳碰一下,都会有一种微痒的疼痛感。
我隔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气,紧跟着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是深夜,静默到吞没一切。
******
我和季存从这个晚上起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互相对峙状态,正好近两天没有别的活儿,我和他就整天待在别墅的两间卧室里,不出门,也不打招呼。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出门走到客厅晃了晃,空荡荡的客厅,像整栋房子没人似的。
我没说话,像个幽灵一样晃去了厨房,随后开始给自己鼓捣东西,从冰箱里拿了食材给自己做了碗面。
刚把浇头炒完,背后啪的一下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承载了我身边的灶台上。
我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季存满脸阴沉地盯着我,磨了磨牙,没说话。
但是态度明显不好。
我缩着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转过脸来和他对视,“怎么了?”
这是我和季存那么久时间以来没交流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季存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冷笑,他原本皮肤底子挺好的,哪怕偶尔张一粒痘,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当然也不会有眼袋。
但是这一次,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两个清晰的黑眼圈,这种程度简直超出了我以前见过的季存的所有印象。
这个被老天偏爱的男人脸上居然会有黑眼圈。
我道,“要……要用眼霜吗?”
季存不耐烦地啧了一口气,紧跟着道,“给我弄点吃的。”
我转过身去低头鼓捣自己的东西,没有说话。
季存又重重拍了一下那个灶台,道,“我说我要点吃的!”
我道,“点外卖。”
季存被我顶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随后咬牙切齿对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点点头,“对。”
季存干脆松开我,转身刚走几步,扭头过来又是恶狠狠道,“二十分钟后做好端到我房间里。”
我没应。
我就觉得我今天特别有骨气。
可能在钟让那儿,骨气没处使,在季存这里,就特别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又进去把门关上以后,我愣愣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面,随后叹了口气,将它端到了季存房门门口。
敲了敲门,季存把门拉开,满脸不爽地说道,“干什么啊,事情一桩又一桩的。”
“……”你有脸儿这么说别人吗?
随后我走进去把吃的放在他床头柜上,我说,“你吃完了就先放着,等我回来了,我给你收拾。”
季存没听仔细,就反口道,“行,等一等?”
我要走被他叫住。
“你回来?”他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晃了晃手机,“卖情报。”
季存愣住了。
我故意咧嘴笑道,我说,“你前女友怀孕的事情我要卖给报社。”
季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的,紧跟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我,“想干什么呢?”
我吹了声口哨,“慕暖的事儿,我想闹得人尽皆知。”
季存冷笑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个,你想死是吗?”
我跟他面对面站立,“慕暖还给我使绊子呢,怎么,不允许我反击?”
季存当然是站在慕暖那一边,不管我用什么理由,他对于慕暖从来都是偏袒的态度。
他把我手机抢过去,我说,“没用,我把消息自动备份到了邮箱里。”
“不,要,脸。”季存在沉默许久以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哪怕你不出门,那个邮件,也一样会自动发送给别人吗?”
我毫无压力地点头,“是的。”
我觉得这是我从商家落魄以来干得最大胆的一件事儿,而且把所有的计划都这么坦白了摊在季存的面前,并且告诉他——面对我这样,你毫无办法。
季存将我直接拉进房间,“要怎么做你可以不把慕暖的消息发出去?”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笑了一声,我说,“要她给我道歉。”
道歉。
我就没想过能从慕暖的嘴巴里听到道歉两个字,但是我必须要,平时的事情就算了,她一直都有给我使绊子。但是这一次——
唯独这一次,牵扯到了钟让。
我不想让我和钟让之间出什么差错,所以……唯有用尽一切要慕暖在钟让那里坦白。
季存声音直接冷下来,“你是想要跟我对着干吗?”
我摇摇头,“只是你站在了慕暖那一边,就等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季存不说话,我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我说话声音很轻,但是季存听见了,他骤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在数什么?”
“发送邮件的定时。”
我眯眼笑得极狠,“你说对了一件事,因为我这种人向来不要脸,所以平时卑微讨好这种事情做来毫不手软——”
他没说话。
我继续道,“但是不要脸的人,从来都是最不好惹的。”
可以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了往上爬的人,到底有多可怕呢?
我轻轻推开了季存,随后道,“好了,那边的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存咬着牙,“发给哪家了?”
我笑说,“小月亮。”
小月亮。
季存变了脸色,立刻拔高了声调,“你敢?!”
我对着季存道,“等一下就要去跟她见面,你有能耐的话,最好把我一辈子都关在你的别墅里,关到我死,否则我的是机会出去,把所有的,全部的照片和黑料,统统一手甩给慕暖!”
季存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强硬的我,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当初意气风发的商家大小姐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两年的我,所有的卑劣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奴颜媚骨,低声下去,唯独没有强硬这个词。
我鼓起勇气来反击,竟然是因为……钟让。
想想也是有点可笑,我拍开了季存伸过来的手,季存按住我道,“商绾,你是白眼狼吗?老子白给你住那么久……”
“那就把我赶出去啊。”
我这人不要脸惯了,还能笑眯眯地对着季存说,“那我现在收拾行李滚出去,总有资格曝光慕暖的黑料了吧?”
季存死死盯住我,那眼神甚至能将我直接割开,男人连连说了几声好,然后对我怒极反笑,“那你现在就他妈拿了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我没说话,红着眼睛看了季存许久,随后我道,“好。”
好,滚就滚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季存得死。
我离了钟让才会死,你,最多让我生不如死罢了,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去了,有什么难熬的?
我拉开房门直接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季存的怒骂声——“商绾,早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他妈就不会给你施舍同情心!”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另有图谋,装什么被背叛了的样子呢?
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衣服就不多,季存对着我勾勾手指,无家可归的我就这么真的一提行李,跟着他回了家。
从没想过,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穴,跨入了另一个虎窝。
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季存对于慕暖毫无底线的倒贴,还是在笑我自己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我凌乱地将东西叠在一起,随后擦了擦梳妆桌,床上的被单被我整整齐齐铺回去,加上我平时打扫,整个房间很快变得相当整洁,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化妆品,而后我起身推了一把房门,打算看看外面季存在不在,在我就过阵子再走,不在我就直接出去。
岂料刚推出去,就被人又一下子推回房间里。
一双大手直直攥住了我领口的衣服,如同扼住了我的脉搏。
季存眼睛都是红的,暴怒的他如同一头野兽,将我身上的衣服揉的一团乱,随后将我直接摔在了床上,我的行李箱一脚被他踢翻,还没拉拢的拉链一下子爆开来,所有的东西被他从里面踹了出来,就像是进贼一样彻底地东飞西散,我没说话,呼吸急促。
我说,“季存,这样有意思吗?”
季存说,“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别发慕暖的消息,你怎么不听?”
我被他按住,但还是使劲让自己冷静,“事关底线而已。”
“底线?你还有底线?”
我笑了,“你继续抓着我吧,小月亮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我的人,就会直接公开曝光,到时候,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季存像是被我气急了,嗓音都是嘶哑的,“商绾,你是在求速死?”
“找死这种事情,但凡找过一次,没死成,就知道找死本身有多无趣了。”
我被季存换着法子刺伤,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不是铁石心肠吗,多大点事啊,我不疼。
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说,“我这是在活着。有人一次次要搞死我,我没有办法,季存,我必须要反击。”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反击的资格。”季存一字一句,语气像是恨不得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的意思是……被人这样下药陷害,我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哆嗦了。
季存啊季存,你没看见慕暖和陆曼联手起来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年喜欢上钟让,家破人亡以后,又和季存扯上关系。
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都巴不得我死,下地狱一千次一万次。
季存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对,就你,支配把苦往肚子里咽,你以为你算什么?慕暖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因为她在意我。你是慕暖和陆曼的眼中钉掌中刺,人家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是正常吗?你有什么好委屈?你问问你自己,你他妈不是活该?钟让的床不是你爬的?”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能从季存嘴里听见这种话。
从前我以为,季存性格恶劣,但是他只是嘴巴毒而已,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是他在帮我解围。
可是现在——
现在我盯着季存那张漂亮出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紧跟着,视野开始滚烫而又模糊。
我哆嗦了一下,仰起头的瞬间,眼泪顺着脸滑下来,随后我一把推开了季存,蹲到地上开始捡自己那些被他踢飞的东西,所有的行李被我重新折叠好了装回去。整个过程,我无声掉眼泪,季存沉默伫立在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的交流。
我把箱子拉好了重新提起来,我道,“我先走了。”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可是事实上,我开口的那一瞬间,语气依旧溃不成军。
季存瞳仁缩了缩,他大抵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我拖着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季存的家,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
扭头,季存站在台阶上看着玄关的我。
眉眼淡漠,身姿细长。背后夜色和月光透进来,在他身后布成一幅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前阵子拍摄主题的时候,摄影师嘴里月光下冷漠的美少年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原来美的缘由是冷漠。
原来月光凉薄如水,他亦凉薄如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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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月亮家里哭了整整半小时,小月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翘着刚做好的指甲对我说,“男人嘛,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了季存,还有别人啊。”
我哭得一愣,“我又不是因为没了季存。”再说我本来也没得到过季存。
“哦,我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季存然后又被狠狠虐了一把。”小月亮道,“还是因为钟让啊?”
我点点头,“我查到了慕暖的黑料,想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给我下药,导致我和钟让……钟让不会这么讨厌我。”
他以前顶多无视我,现在都已经对我眼里带着厌恶了。
小月亮愣住了,隔了半晌才叹口气,“江铃儿你来吧,我劝不好了。”
江铃儿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我只想翻白眼。”
我倒是乐了,“你新割的双眼皮挺利索啊,翻白眼累吗?”
江铃儿灵活地给我翻了个白眼,“特别利索好吗!现在看见那群小贱人,我就是一华妃娘娘,随随便便白眼秒杀那帮小bitch。”
我叹了口气,“真好,还能去剧组。”
江凌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最近……没接到演出啊?”
我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行李箱还放在脚边,“没呢,跟在季存身边做助理,现在被炒鱿鱼了。所以卷铺盖走人。”
“真惨。”江铃儿道,“我回头在我剧里给你多塞一个角色进去?”
我眼光一亮,“真的假的?那不是带资进剧组才有的待遇吗?”
江铃儿鄙视我,“老娘上面有人!”
“金主爸爸。”我一下子握住了江铃儿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什么时候带我享享福?”
“滚蛋!我的金主你别想碰啊,你敢碰我和你急。”江铃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新的,你……放得下身段吗?”
说到这个,我怔了怔。
“看你的脸就不是会卖自己的人。”
江铃儿扯了扯我的脸皮,“诶,纯天然的真舒服,气死我了凭什么你长这么好看,还他妈找不到男人?”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什么脸啊?不是不要脸吗?”
江铃儿说,“得了,真会破罐子破摔,今晚陪你出去撸串吃烧烤吧,庆祝你又被男人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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