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归来的独角马13~她只知道,一辈子对文生来说，也许很短；但对她来说，还很漫长

    回想起来，刚过去周六的干部会，周国栋希望丘文生回来时，大家都目光都转向林雪柔。

    “雪柔跟文生的感情最熟，她一定能帮上忙的！对吧？＂丘文生的同班同学，霍建霆说。

    虽然建霆和文生是同班，但两人曾在学生会长选举一事上，互为竞争，虽然同一班,但关系并不是很好，由他去劝说，有点不合适。

    但是由雪柔去劝说，成功率自然大大地提升。

    说起雪柔和文生的事，那可是比一匹布更长了。

    那时雪柔考上与王锡安齐名的贵族学校，棠棣中学。

    她的继父舒伯特，还没有成名。但他认为自己在音乐上，已经有了李莫言承续自己的衣钵，但是自己另一个头衔，世界摔跤冠军,却一直没有接班人。所以骨架稍大的雪柔就刚好弥补了舒伯特的遗憾。

    有一天，在学界摔跤初赛中，很不幸，雪柔在首轮就遇上了三届冠军，来自王锡安的，韩世美。她虽然很艰难地胜过了比赛,但却因为伤到腰，医院建议她一辈子都不能再参加摔跤比赛了。

    那是她人生中，最伤心，最失落的时候，她的梦想幻落，她认识到自己再也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暴饮暴食，本身看上去就稍胖的林雪柔，一下子就胖得像一只大猩猩般。

    因为外貌，和她本身是刚来到港的新移民，故她很快就成了同辈们排挤霸凌的对象。刚开始，她和其他被霸凌的人一样，都只会忍受，或是找老师帮忙。但老师不作为，母亲又原谅她，她就直接反击。

    有一次，她一口气打倒了十多个霸凌她的同学，然后就被送往女童院。在女童院出来后，因为没有学校愿意收留她，她只好去了陈南芳读书。

    然而，在陈南芳，她并没有收敛自己火爆的脾气，作为插班生，第一天上学，就跟同学，学长，学姐打成一团（真的打）。

    终于有一天，她被周国栋及他的风纪队抓住，放学后留堂训斥。

    她记得那天正是黄昏，原本吵吵闹闹的学校，放学后格外的宁静。当她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在拳打脚踢中度过时……

    突然一弭犹如清泉一般的长号声，在夕阳的余晖中，徐徐地响起，好像在洗刷他的心灵。

    她循着声音的来源靠近。只见一位，长得清秀英俊的少年，坐在音乐室旁的楼梯上，一个人在演奏着一部老电影<>（又名：春蕾）的主题曲<>，歌中描述的，是一份＂触目而始＂的爱情，美丽的奥运滑雪少女，遭遇了意外，与男友的离异。后来在青梅少年的关爱与支持下，把不幸转化为感动人心的胜利，在晶莹剔透的＂冰雪堡垒＂间，谱出浪漫的恋曲。听说，作曲家马文汉利在谱曲的前一晚，曾经梦见独角马，油然而起，一笔而下，成就了一代的神曲。

    他的号声，犹如一丝阳光，融化雪柔被冰雪所封锁的堡垒，直照在她心瓣上，让她感到一股新生命的气息。

    铜管乐，这世界上最刚烈的乐器，在他的嘴边，却化成金丝绸缎，贴服，柔软。

    少年演奏完毕，忽然听到有人的拍掌声，听着声音，才知道是同班同学。

    ＂真的很好听。＂雪柔惊讶道。

    ＂好了，知道了，别打扰我了。＂他放下了小号，仔细聚焦在那画满标记的乐谱身上。夕阳的光华映照在白皙的脸庞，让那本来已经非常精致的五官，更加地妩媚无暇。

    雪柔却悄悄地走到他身旁，偷看那乐谱，毕竟自己继父是位音乐家，对音乐，她也是略懂略懂。

    怎料，这乐谱上并没有标记任何音符，反而画了许多猫，许多不同形态的猫：有的在睡觉，有的站立，有的步行，有的玩耍，扑蝶，神态各异，变化万千。

    ＂你的乐谱很奇怪耶！＂

    少年已经习惯了，在练习中，不时会有人打扰。

    可这样懒着不走，实在让他不舒服，他转过头来，本准备怒斥他，可他看到雪柔，竟是有点小兴奋。

    ＂林雪柔！＂他没有抗拒，反而有点小兴奋：＂你不就是在初赛就淘汰了三届冠军韩世美的那位传说中的＇摘猩女孩＇！＂

    原来，丘文生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他很憧憬那些体格强劲的运动员，特别是摔跤。

    他也观看了他们每一场学界摔跤比赛，其中最让他着迷的，就是＂摘猩女孩＂林雪柔。

    她有着与猩猩般的体格，钢铁一样的战意，更打败了不可能打败的对手。

    当他知道林雪柔来跟他同班时，他的心情无比兴奋。只是，雪柔不是打架，就在打架的路上，根本没有好好地聊过。但在文生心里，他早已成了她的小迷弟。

    ＂嗯……＂雪柔尴尬地说，＂我记得你好像叫……”

    ＂我是丘文生！＂

    她不知道，这位平时非常冷酷，被称为未来校草的少年，丘文生，竟在她面前，非常的热情……甚至有点热情过头了。

    此时，雪柔的目光，从文生，慢慢转移到那闪烁着银白光华的长号身上。

    ＂你这长号，很漂亮！＂

    ＂当然了，它就是我们银乐队的镇队之宝，＂满月独角马。＂

    文生见雪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长号，便问：＂你想学吗？＂

    ＂嗯。虽说，我对音乐其实没甚么兴趣。＂

    ＂你以前有学过其他乐器吗？＂

    ＂没有……但是我爸是银乐队教练，一般的简谱和五线谱，乐理，我都略懂略懂……＂

    ＂这就太好了，我们银乐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银乐队？＂

    雪柔想着，皱了皱眉，不就是她因为打架，而被训导主任周国栋转介，叫去强制参与的社团吗？

    ＂要不你试一下。＂

    文生带她来到音乐室的仓库，给她找了些乐器，都给她试试。

    只是许多号嘴，她都没办法吹响。

    ＂要不试试这个吧！＂

    直到文生找来了小号的号嘴，雪柔接过手，竟直接就吹响了。

    一会儿，当雪柔吹出圆浑，平滑的声响时，文生也被他的天赋所惊讶到。看着他成熟的呼吸法，与运气，简直不相信，是第一次新手就能做到的。新生们，光要把号嘴吹得圆滑，得花大半年时间。

    ＂就一直平吹，吹到没气再吸，再吹。然后，试着慢慢调整横隔膜的肌肉来运气。＂

    ＂横隔膜？＂

    ＂这样！＂

    文生拉起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肚子上。雪柔还是第一次触摸，除继父外，陌生男生的肚子，这下她的心有点乱了。精神完全不能集中，喉咙滚了又滚。

    ＂站好，专心点，闭上眼感受下我的呼吸。＂文生严厉地指导着，

    雪柔全神贯注在文生的每一下换气，呼吸气，还有那呯呯的心跳声上。自己慢慢跟他同步，练习了几下。号嘴的声音变得更圆滑，也吹出许多不一样的音符。

    ＂果然挺有天赋的。依你这进度，就不定能赶上银乐队的圣诞节比赛了。＂

    ＂这不太好吧！听说银乐队新成员头一年都是在练习的，一直要考了英国皇家3级以上，才能被安排做正选。而且，我已经落后一个月了。＂

    ＂有志者事竟成。＂文生认真地说道：＂我的启蒙老师，哈利舒伯特，听说读书的时候，只花一年时间，就考上英国皇家演奏级了，那时候，他还在读双学位呢。＂

    哈利舒伯特……这不就是爸爸吗？

    爸爸竟然这么厉害！

    ＂别小看自己的潜力。当然，你得比人家更努力才行。而且，如果你在高考前，能考上演奏级的话，中英文又不太差，就可以特长生身份，读音乐系。现在改了制，也可以抵5分，免考音乐，改读其他系。而且现在只要8分左右就可以上大学，这5分，加中英数基本及格就已经很稳了。＂

    ＂哗！香港的高考可是世界最难的高考，竟然可以走这样的快捷方式！＂雪柔有点惊讶。

    那一天，雪柔和文生聊了很久，大家就像相逢恨晚的知己般。

    要是说男女生之间，会不会有纯洁的友谊呢？答案是肯定，但是前提是其中一方，至少要在相貌上，长得不符对方的审美。

    而当时，身材胖胖，像只大猩猩一样的雪柔，正正是这样。

    雪柔和文生都是同一个班的，两人住的地方又很近。下课时，两人很多时候都在一起。雪柔算是唯一一个能在乐队以外，跟文生亲近的女生了。

    只是，到了中二那一年，也许出于妒忌，大家就开始传出她是他的女朋友，媒体也有跟拍到，这位丘氏金融集团的独生子，竟然跟一个从维也纳来的，落魄音乐家的女儿关系密切。

    这一举动更令丘家人恼怒。

    美丽的灰姑娘和帅气王子的交往，往往很深入人心。可文生竟然看上一个胖胖的，还有点丑的女孩！

    他俩的感情，就如童话中的独角马与少女一般，单纯，纯洁，美丽，但不被世人认可。

    那种感觉，在一场饭局中，就被文生和双方家长扼杀了。

    因为文生有病，他的家人都觉得他活不久，所以想他尽早结婚生子，继后香灯，但那时舒伯特仍是个穷酸音乐家，丘家的人都不信任他们，又鄙视他们，故说话口蜜腹剑，就如童话中高贵的神族，认为出身卑贱猎人家庭的少女之爱上独角马，只是贪图他的角。

    舒伯特对她说：＂文生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希望你可以和文生在一起，而且他家境也不错，真嫁过去，你一辈子都不用吃苦。＂

    ＂爸爸……你是真的这样想吗？＂雪柔寡淡地说。

    但那时，雪柔早已经有了暗恋的对象，她对文生也并不在意，感觉文生更像拿她开玩笑一样。

    而且，那时候认为自己还小，还没有到可以拍拖的年龄。

    ＂当然了。＂舒伯特也很寡淡地说，面上看不出半点变化。

    ＂如果连妈妈也认同。。＂

    ＂就是你妈妈叫我来说服你的！＂舒伯特说。

    是呀！

    还真是个好妈妈……

    她又在学校里，问了问文生的意见：＂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因为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

    文生面也不红，便说：＂喜欢。因为跟雪柔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那时，雪柔就知道当时，还十五六岁的文生还不太懂甚么是喜欢。她虽然文生很熟，和他一起的时候也很放松。但这与跟她暗恋对象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那是种除了喜悦之外，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很想制止自己去想他，却又欲罢不能的感觉。

    她只知道，一辈子对文生来说，也许很短；但对她来说，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