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哀怨的话音落下，贴身宫女惨白了脸。

    她扑通一声跪下：“三殿下，四殿下，三皇妃，我家娘娘久病初醒，神思不算清明，她说胡话呢！”

    她刻意扬高了声音，意在提醒殿内二人。

    却不想，殿内贤妃的声音愈加哀怨：

    “我和她，你到底更爱谁？”

    嘶——

    苏若棠倒吸一口冷气，潋滟的桃花眸蓦地瞪大。

    贤妃在殿内偷人？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偏头，透过纱幔飞舞的窗幔，隐约看到殿内屏风后走出一名女子。

    她疑惑地看向贤妃贴身丫鬟：“女子？”

    贴身丫鬟松了口气，垂眼恭声道：“薇嫔娘娘知道我家娘娘身子不适，便带了亲手熬的粥过来看望。”

    墨辰逸似笑非笑扫了眼殿内。

    墨瑢晏眼角余光看到他的表情，眉眼微动，“薇嫔经常来贤妃殿中？”

    按照东启律法，皇子无传召不得进入后宫。

    他是奉命调查毒素来源。

    而老四是为贤妃治疗。

    星楠晔和傅北弦随他们一起进宫，跟着墨烬冥去了养心殿。

    至于后宫嫔妃之间相互串门，是常事。

    但他记得贤妃性情淡漠，除了请安，几乎不出宫殿，更不喜邀约其他嫔妃来自己宫殿。

    贴身宫女恭声道：“薇嫔娘娘手艺精巧，我家娘娘很喜欢她做的吃食。”

    一番巧妙的回答，不仅回答了墨瑢晏的问题，还从中透露出贤妃与采薇关系很好。

    苏若棠总感觉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是哪怪异。

    “你家娘娘还没清醒？”

    “回三皇子妃，薇嫔娘娘来时，我家娘娘刚醒，说的都是呓语。”

    苏若棠看向墨辰逸：“我们先去看昭和公主？”

    墨辰逸点点头，深深看了眼殿内，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离开。

    昭和公主如苏若棠离开时一般，痴傻地抱着玩偶，坐在床榻上。

    她仰着头，目光空洞呆滞地看着窗外。

    似在仰望蓝天，似在注视白云。

    墨辰逸瞳仁轻轻一颤，抿紧唇角。

    眼底，透出一丝不忍。

    在他母亲病逝那段黑暗的时光里，昭和给过他一点温暖。

    所以在昭和看到他让人将檀芷溪扔进湖中时，他第一反应只是封了她的记忆，并未想过杀了她。

    苏若棠凉飕飕瞥了墨辰逸一眼：“庸医。”

    墨辰逸：“......”

    他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是神医，你倒是治好她啊。”

    苏若棠扬了扬精致小巧的下颌：“人是你弄傻的，却要我治疗。”

    “不管怎么算，我都很亏。”

    墨辰逸眯了眯眼：“说吧，你的条件。”

    苏若棠勾起唇角，眼底带着得意，“我要你支持二哥成为储君。”

    阿晏在百姓心中声望太高。

    东启重武，武将只认阿晏。

    可阿晏无心皇位。

    墨辰逸装疯卖傻多年，势力也不容小觑。

    只要他不发癫，被二哥说服支持阿晏就行。

    墨辰逸定定看着苏若棠，似是想探究她这话的真假。

    苏若棠眸光清澈，如黑葡萄般的瞳仁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极为清晰。

    好一会儿，墨辰逸缓缓移动视线。

    他复杂地目光落在墨瑢晏身上，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

    墨瑢晏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要。”

    清冽如寒玉的声线，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嫌弃。

    那个位置谁爱坐谁坐。

    天天累得像狗一样，吃力不讨好。

    墨辰逸怔了怔：“为什么？”

    墨瑢晏毫不避讳，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个字，“累。”

    墨辰逸：“......”

    这个理由，他竟无法反驳。

    哥哥自从帮助武舜帝处理朝政事务。

    天天都是天未亮就起，半夜才睡。

    墨辰逸抿了抿唇角：“哥哥也不想当皇帝。”

    墨瑢晏漫不经心：“那就你当。”

    墨辰逸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这一刻，他相信墨瑢晏是真的无心皇位。

    迟疑了一下，他继续问：“那如果父皇非要把皇位传给你呢？”

    武舜帝中意的皇位继承人，一直都是墨瑢晏。

    墨瑢晏眉尖微微柠起，刚想说话，昭和蓦地发出一声惊叫。

    “公主，您别害怕，奴婢只是打水给您洁面。”此后昭和的宫女，柔声安抚。

    昭和抱着玩偶，不断往床榻内侧缩去。

    她空洞麻木的眼神，透着惊恐。

    口中，不断发出尖叫。

    苏若棠上前，取出银针扎入她颈间。

    不断尖叫的昭和瞬间安静下来，软软倒在榻上。

    苏若棠捏起她的手腕，指尖落在她腕脉上。

    片刻后，她看向墨辰逸，“你给她取过针？”

    墨辰逸抿了抿唇角，不自然地嗯了声。

    苏若棠眼眸浮现怒意：“她要是真的心智受损，你考虑过后果吗？”

    墨辰逸眼中浮现歉意，咬唇道：“我会养她一辈子。”

    “你自己装疯卖傻过，应该知道痴傻之人的日子有多难过！”

    墨辰逸手指猛地攥紧腰间玉佩，半晌未出声。

    人都是欺善怕恶的。

    在哥哥没将他接到自己宫中那段时日，哥哥在时，宫人太监不敢欺负他。

    但哥哥不在时，那些人便各种欺负他。

    虽然后来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弄死了，但他深深感受到了人的两面性。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始终不相信墨瑢晏不要皇位。

    苏若棠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拿出纸笔迅速写下药方，“按药方抓药，煮沸后倒入浴桶，药浴半个时辰。”

    墨宸逸接过药方，若有所思地盯着其中两味药材，“茯果，葛芽......”

    苏若棠也不藏私，解释道：“昭和脑中银针被你动过，导致脑中出现淤血。”

    “这两位药材药性相冲，却刚好能撞开昭和脑中淤血。”

    她垂眸看着昭和，抿了抿唇角，心头升起烦躁。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究如何不破坏昭和的记忆，而将银针取出。

    本来已经找到了方法，但被墨辰逸动了银针，导致昭和颅内出血。

    她之前想到的办法依旧能用，但却不知道银针拔出后，昭和的记忆会不会受影响。

    她抓了抓发丝，指挥宫女，“准备水给公主药浴，水温略微烫手。”

    墨辰逸拿着药方转身就走，临出门之际。

    他脚步顿住，未曾回头问：“昭和的神志会受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