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白娘子决定将最新买下的酒楼，暂且用作安置流民的住所。为期三月，不收取任何费用！”

    法事结束后，县令站在高处，对全城百姓道出这一喜事，未曾与任何人提前商量。

    “白娘子真是大善人啊！”

    “是啊！”

    百姓的叫好声、鼓掌声，很快使肃静的氛围变得喧闹起来。白素纯边微笑，边朝县令移了半步，不动声色地说道：

    “没想到县令大人的办事速度这么快。才三天，醉云间的价格就谈下来了？”

    当然快，为了快点安置流民，县令去找牙人谈价时，带了十几个官差一同前去。

    赤裸裸的威胁，牙人岂能不从？

    好在这醉云间的老板为了快点出手酒楼，本就是半价出售，牙人倒也没亏。

    “本县令就当白娘子，是在真心夸在下了。不过人家还提了一个要求，我瞧着不是什么为难事，就替你应了下来。”

    “哦？说来听听。”

    虽不喜县令的擅自做主，但念在少了一半费用的面子上，白素纯并没有真的动怒。

    “他家掌柜不在，说是去探望亲朋，其实就是去避难了。所以这生意，其实是牙人私下与醉云间的老板做的。“

    “本想着等怪事平息，待同掌柜回来后，凭此事讨个赏钱。结果被你给截胡了……”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县令左绕右绕，害得白素纯听了半天，竟没听出一句重点

    “牙人主要是想将此事瞒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醉云间的主人到底为何会换成你，任由大家猜测便是。”

    “其次嘛，无非是想找你讨几个铜板的赏钱罢了！”

    白素纯狡黠一笑，唇角轻扬，隐约浮现出一抹冰冷之意。

    “不愧是县令大人，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而且还抠门得很啊～”

    县令不怒反笑，视线望向远处的百姓，不知在思考什么。

    “大人，容我多嘴奉劝一句，做事莫要做绝。多积德行善，总归是好的。”

    说完，白素纯转身去寻法海，空留县令一人满面复杂地站在原地，凝望着白素纯的背影。

    两个条件，牙人索要好处多半是真，可隐瞒交易的真实情况，却说不好到底是谁提的条件。

    事后无人翻起此事还好，若是有人故意从中捣乱，利用官职威逼商户，进行交易“敛财”的罪名一旦被坐实，是否事出有因，便很难说得清楚。

    到时，县令不仅乌纱难保，怕是还会连累族人。

    “这个白娘子，当真是不好惹啊……”

    白素纯话里话外的意思，混迹官场十余年的县令岂能听不出来？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对那个牙人动手。

    县令确实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证永远闭口不言。

    可这念头刚起，就被白素纯一泼冷水给浇灭了。若是此时牙人出事，不论是不是县令动的手，都会被算到他的头上。

    这下，县令不仅不能动手，反而还要派人多加保护才是！

    “算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必自毙啊……”

    始终站在县令身边的县丞，瞧见自己大人突然变得神神叨叨，一时陷入迷茫，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大人，您不会……”

    “闭嘴！”

    城中没有空地可以容纳全城百姓，故而所有人正站在城门外的荒地之上。法事既已结束，大家纷纷准备离去。

    “请大家离开时，以家庭为单位，在城门口有序领取免费奖品！领完东西，才可进城！”

    人会变，但人性不会。

    听到有免费的东西可以领，大部分人都十分配合。少数不愿排队的人，在看到被官差拦下的「同伴」后，也只好乖乖排起了队。

    “白姐姐，有个人混进城了，怎么不派人去拦着？”

    有个衣着褴褛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跟在一对母女身后进了城，想来是喝醉了酒。

    “从身上穿的衣服来看，他们应该不是一家人。”

    白素纯的神色不见一丝波澜，望着男人进城后，与那对母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平静说道：

    “小青，你想成佛吗？”

    “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没有丝毫犹豫，小青几乎脱口而出，脑袋却遭了一个暴栗

    “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说！”白素纯把手收回袖中藏了起来，“传说观音大士怜悯众生，不愿舍弃任何一个凡人在世间受罪。”

    “不论好坏，一视同仁。”

    白素纯微微转头，瞥了眼另一侧的法海。

    “传说是否为真，我并不清楚，更无法保证所有佛家、仙家，均是如此思想。”

    “但就算有所出入，想必也大差不差。若心中无此大爱，又如何能够得道飞升或是涅磐成佛？”

    法海眉头一皱，此话怕不是说给他听的。

    “可我觉得，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种事情，对一直对抗心中私欲，始终保持善良的人太不公平了。”

    “也许是我的慧根不够深厚，所以才会有如此感悟吧。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成佛的念头。”

    “小青，如果你想走另一条路，去拦住那个人便是。”

    能做的全都做了，可偏偏有人不懂珍惜。护住身边人已实属不易，保全城百姓的命更是难如登天。

    白素纯没那个菩萨心肠，浪费时间在酒鬼身上。路是他自己选的，便要自己承担结果。

    对她来说，一路山水无畏，但求问心无愧便已足够。

    “都不去救？”

    小青会选择留下，白素纯并不意外。倒是法海的不动如山，让她有些诧异。

    “既然都不去，那就同我一起去杀那该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