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妩醒来时。

    躺在地上的她起身一看，周围是黑灰色沙石的荒地，没有任何植被生机，只有一望无际的荒野。

    寸草不生，夜幕黑穹。

    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光明，跟天堂和人间都断绝了一切来往。

    圣妩挑眉，这个世界的地狱，倒是和冥界的环境有些相似，但是冥界比这个恐怖多了。

    而她看了看，没有撒旦的身影。

    似乎，她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即便挺着个肚子也没事。

    【黑团子，查查撒旦在哪儿。】圣妩坐在地上，一手抚着肚子。

    【OK！】

    没几秒。

    【宿主，你们进来地狱之后就被迫分开在不同地方了，这里的地狱一共分为九层空间，越是往上被囚禁的恶魔和邪祟就越强大，你现在在第一层，而撒旦在第九层......】

    圣妩眸色微凝，【所以，这个鬼地方是照力量分配的空间的。】

    而她这具肉身还没完全进化为吸血鬼，是人类的存在，自然就在第一层了。所以她还需要慢慢跑到第九层去找撒旦......

    听出她语气中一丝不耐，黑团子立马安抚道。

    【宿主，也得亏是按照你现在的肉身，要是按你真的实力来算，恐怕第九层都得爆了。】嘿嘿，抓住一切拍马屁的机会。

    【而且撒旦知道你也进来了，随意一想也知道你会在第一层，你只用坐着，说不定过几天他就来找你了。】

    闻言，圣妩稍微平息了躁意，随即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假孕药等我孕期满了之后会如何。】总不能真的生出一个东西来吧。

    【宿主放心，到时候就像是你来例假一样，化作一滩清除你肉体内废物的血水。】

    【反应就像是流产？】

    【嗯......可以这么说吧。】

    圣妩潋滟黑瞳半阖，其中酝酿着什么诡谲算计。

    ......

    天堂。

    距离圣妩和撒旦一起坠入地狱已经一天过去了。

    似乎天上地下都恢复了宁静，和往常没什么变化。

    唯有，那神殿门口前还在跪着的，身躯僵硬挺直，瞳孔猩红，眼睑下乌青憔悴的男人。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天了，自圣妩坠入地狱后他就没再起来。

    终于，那一直关闭着的神殿大门开启了。

    从中走出来一道颀长圣洁的身影，步履轻缓。

    “卢修斯，你该回伊甸园去了，那里还有你未完成的使命。”

    即便宣布了卢修斯将来会接任他的位置，但还需要一段时间历练他才行，现在不足以让他来掌管整个天堂。

    闻言，卢修斯喉间干涩，他缓缓抬头，望向上帝，声音嘶哑。

    “我不能回，我要带我的妻子回家，她还没出来。”眼眶湿润发热。

    顿了顿，他苍凉目光不解，“为什么，您明明可以阻止撒旦拖着她下地狱的，为什么您不救她，她是我的妻子，她还怀着孩子！”

    上帝温凉的目光落在他面上，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庞沉凝着道，“她是异世之人，为什么而来，你比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卢修斯，她活着，就会害了你，害了所有人。我是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救你。”

    卢修斯瞳孔一震，他，他知道了圣妩的秘密！

    “您，您为什么会知道......”

    话没说完，上帝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因为你，你是我创造的，你的所有记忆都能被我看到。”

    卢修斯心口一沉，“那您是要杀了她......”

    “她是个比撒旦还要危险无心之人，她不死，就会祸害世间。”

    心口一痛，卢修斯陡然明白了，上帝就是故意要借着撒旦的手杀了圣妩！

    “为什么！明明您和我说过众生平等，要爱护世界万物，他们都有生的权利，明明您教导我的是这样，可为什么她就该死！她算计人也是为了活了下去，杀她一人救天下人难道就是对的？”

    “如果哪天是我错了，您是不是也照样可以杀了我，去维护您所谓的世间平等跟和平！”

    上帝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卢修斯，你明知道她害过不少人，你以为她只是算计你么，她连撒旦也算计其中，你知道她亲手斩断了撒旦的翅膀么！甚至连他谋反也是她的背后推动，你觉得她还有救吗。”

    卢修斯瞳孔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一颤，呼吸刹那间凝滞，她砍了撒旦的翅膀！

    难怪，难怪天堂之战的时候，从未看到撒旦露出自己的双翼。

    可是。

    “您都知道这一切......”卢修斯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还是说您明明就背后看着，却还是没有阻止她砍下撒旦的双翼，没有阻止她做的一切，到现在才终于说她该死，她有罪！你在等着她犯错，再以正义之名绞杀她......”

    明明，谁都知道上帝极为疼爱曾经的路西法天使长，那是他最信任的人，可他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他最后堕落成恶魔，打入地狱。

    所以，是什么恶，什么是善。

    空气陡然死寂下来，上帝静默几秒后。

    “......卢修斯，有的事情，是我也不能解决的。”

    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卢修斯质问的那一点。

    轰！

    脑子一阵轰鸣，这个人麻木着，卢修斯的认知被颠覆，他开始怀疑反问到底谁才是错的。

    “所以......不是众生平等活着，也不是谁都能被救赎，在这个世界，所有生命也分轻重缓急，三六九等是么。”就连上帝......也是会有错的时候！

    他一直以来坚信的光明和爱能感化一切，都是假的？

    恶只能被消灭，杀一人救世人也是慈悲？！

    那如果，被杀的人是他呢。

    “呵哈哈，那我又是谁，我真的是卢修斯么，还是......只是您需要的一颗棋子......”

    卢修斯表情空洞悲凉，不断在崩塌世界观和混乱重组中反问自纠，神色麻木，忽而冷静沉默，忽而勾唇疯笑，是一种被困在自己创造出来的童话中突然惊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上帝温凉眸子半阖，他径直从卢修斯的身旁掠过，“你的信仰动摇了，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回伊甸园了，就在天堂好好反思，等什么时候坚定下来，再回去吧。”

    他的心，已经不供奉在这里了。

    说着，上帝离开了这里，独留下神色怅然迷茫，带着一丝精神崩溃的卢修斯，猩红憔悴着瞳孔继续跪着。

    他错了么，他的信仰，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