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了小太监想要把自己从地上扶起的手，安国公用一种不太雅观的姿势，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长久地跪着，让他的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血液慢慢回流，安国公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又疼又痒，密密麻麻的刺痛，从膝盖处出来，让他拖着大殿的门口，休息了好久，才慢慢地往外走去。

    心中不禁仔细掂量着今日的事情，看来皇上是铁了心想让他去西戎，就皇上今天的态度来看，只怕朝中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想来也是，九千岁、定国公、镇国公，虽然个个都是一身好本事，但是一个个都被皇上深深猜忌着。到底皇上也是要点儿脸面的，也不好意思再把人招回来了。

    “眼下，这是又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安国公勉强回转身子，眼眸深邃地望着刚走出来的御书房，嘴角轻扯，心中对皇帝到底是更多了几分不屑。

    看来，传言八成倒是真的，只怕这西戎真是皇帝自己招来的。西戎对大夏虎视眈眈多年，要说大夏境内，有西戎派来的各种奸细，甚至拉拢了不少大夏人，做着买卖情报的营生，这些他都相信。

    可要说，西戎没事儿做，好端端地故意随了大夏皇帝的心愿，偷袭九千岁还得逞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皇帝的举动无疑是给了西戎进犯最好的借口。这么一想，安国公对皇上的黑甲卫、黑羽卫的实力，倒是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跟九千岁的金甲卫和金羽卫比起来，这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思虑至此，安国公咬牙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有些事情，本来是想等太子大婚后再伺机而动的，现在看起来，只能提前了。无论如何，这西戎他是绝不能去的。

    “陛下，安国公出宫就回府了，我们的人回复说，并无异常。”

    在舒柔宫中用过晚膳，皇上刚回到御书房，黑衣人就跪在了殿中，仔细回复着各方动向。

    “你说，安国公会乖乖地去西戎吗？”皇上背对着黑衣人，站在烛火前，喃喃自语地说道。

    黑衣人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以他对朝中武将的了解，九千岁的金甲军肯定是最有胜算的。退一步说，定国公和镇国公也是极好的选择。

    可皇上下午跟安国公也说了，这三个人碍了皇上的眼，那就只剩下安国公了。但是，从他们收集到的消息来看，以安国公的能力，若对方是北部部族，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对上西戎，他是真的心里没底。

    西戎历来狡诈，国力虽比不上大夏，但是在大夏的邻国之中，国力绝对是最强的，加上西戎民风彪悍，据说人人好勇善斗。遇上这样的敌人，绝对是块儿硬骨头。

    “朕命你带兵，你可有把握？”

    黑衣人眉头微微皱起，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属下虽有心替陛下尽忠，但是属下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正面作战，恐怕不能完成陛下所托。”

    皇上手中的剪刀对准面前的烛火，狠狠地剪了下去，灯芯被剪得狠了，原本正燃烧得旺盛的蜡烛瞬间熄灭。

    “铛”的一声，皇上把手中的剪刀扔在了地上，有些心烦地走到了书案后坐下，烦躁地喊了一句：“荣禄，给朕滚进来！”

    黑衣人闻声而去，荣禄公公应声而入，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先走到皇上身边，把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放下，一脸笑容地对皇帝说道：“这是舒妃娘娘特意叮嘱奴才的，让奴才给您沏一盏冰糖菊花茶。”

    皇上脸上紧绷的神情，在听到荣禄的话后，稍稍舒展了几分：“她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了，朕看着都清减了不少，还每天替朕操心。”

    荣禄跟随皇帝多年，自然明白这位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是受用的，便迎合着说道：“舒妃娘娘心里最是惦记陛下，听舒柔宫的人说，娘娘每日都会准备一些陛下爱吃的点心或者一两道菜，无论陛下是否有空过去，这些东西每日都是有的。”

    “哼，这满后宫只有柔儿最是贴心，这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日日都要送到这朕的跟前，邀功请赏。她倒好，每日做这事情，却从不在朕跟前提一句，若不是你说，朕竟然都不知道。”

    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皇上顺口夸奖荣禄说道：“嗯，这茶沏得不错，冰糖正合适。”

    “呵呵，这都是舒妃娘娘吩咐的，奴才有些年纪了，有些贪甜，还担心你觉得甜味不够，到底还是舒妃娘娘这个枕边人，更了解陛下的喜好。”

    “你个老货，竟然调侃到朕的头上了。”皇上抬手就拍了荣禄一巴掌，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一些：“朕只盼着她能顺顺利利生产，给朕生一个乖巧的皇儿，那就真的能解朕内心的烦忧了。”

    “陛下，您定能如愿的，太医令都说舒妃娘娘一切安好，看脉象娘娘腹中，八成是个皇子，陛下就安心静待一些时日，自然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嗯，你在朕的私库里好好挑挑，朕这个父皇，得送给皇儿一份像样的见面礼。”皇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

    荣禄看在眼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退了出去。药业的烛火之中，皇上缓缓拿起一本奏折，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柔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只是，低头批改奏折的皇帝，好像心神都被什么牵动着，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没等荣禄回来，就直接扔掉手中的毛笔，起身往外走去。

    小太监们心下吃惊，也不敢多问，一个人急急忙忙往后面去喊荣禄公公，其余的则小心翼翼地跟上皇帝，小心伺候着。

    不过，皇帝并没有走远，就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又往御书房而来。得了小太监的信儿，急急忙忙追出来的荣禄，避让不急，跟皇帝撞了个满怀，摔倒在地，急忙连连磕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陛下恕罪。”

    皇上看着紧紧围绕着自己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心情更加烦躁，怒吼出声：“都给朕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