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辞说的悲愤，还是有些含蓄了。

    先不说多少百姓在来到上京的这条遥远路上没了性命，光是葬身洪水亦或者不明疾病的情况下闭上了双眼，又有数不胜数的百姓。

    官家向来以“仁”治天下，华原郡贪污本就震怒不已，牵连不少臣子，如今又被扯出来，估计朝野又会小有一番动荡。

    “我想明日入宫，今日齐国公主提起披香殿的态度，有些让我不太明白。长姊日日在宫中，有些事情也许会知晓一些。”

    李拾月提起明日想入宫去见徐令妤，将此行的目的也一并告诉了徐云辞，并没有因此隐瞒。

    因着第二日入宫，李拾月起来的比平常还要早些，换上了吉服后才出门。

    马车行驶进宫门后，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今早天气阴沉沉的，偶尔吹来一阵凉爽的清风，空气中夹杂几分燥热，怕是今日又要有一场大雨了。

    重华殿的路记得还是很清楚的，正殿内只有徐令妤，她神色有些倦怠，看见进来的李拾月眼中忽然充溢着笑意。

    “长姊可是没有休息好，瞧着精神不足。”

    李拾月行礼后坐在一侧的木榻上，自从成婚后她就跟随徐云辞，叫一声长姊。

    徐令妤神色瞧着确实不太好，眼底有些乌青，就连红润的脸颊，今日瞧着也没有多大好的气色，像是病中之人。

    “得了几日风寒，一直不见好。昨日二郎递了帖子，说你入宫来是有事，可是府中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李拾月摇头，担心她着急忙说道：“府中都好，母亲也是在调养着，如今也能多走几步了。外祖母的身子更不用说，现在天气热乎，常嬷嬷时常陪着她四处走走，还能活动活动更有精神。”

    徐令妤松了口气，微微侧目，她身侧的宫婢挥挥手，屋内只留下她侍奉。

    “我今日入宫来，是有一事要问问长姊的。昨日在公主府，齐国公主亲口同我说，日后披香殿的帖子能不要就不要，千万别上赶着去，整个徐家都是。”

    “我只是不明白，齐国公主与傅贵妃母女相伴多年，从前齐国公主还在京中未出阁，不管什么不都听傅贵妃的吗，为何变化如此的大。”

    总不至于是嫁了人，齐国公主就不听傅贵妃的，只听驸马的吧。

    虽然只与那位驸马爷见过一次，可看着温润如玉，不像是会颐气指使的人，何况还是面对齐国公主。

    不得不承认，齐国公主出阁后，和驸马爷在一处整个人的变化太大了，小夫妻更加的般配，若换做从前是万万不敢想。

    徐令妤冷笑，眉间透露着些许狠厉，猝不及防地变了脸色叫李拾月呆怔住。

    “月前齐国公主送来礼品，只是没想到在里面发现了一些不应该在宫中出现的东西。”

    “小皇孙即便要搬去自己的寝殿，傅贵妃称齐国公主离京太久，不记得小皇孙的喜好。特意在新做的枕头里，添加了许多棉絮。”

    “天干物燥本就是棉絮易燃的季节，却没想到重华殿竟然会有披香殿的宫女，‘失手’打翻了烛台，将撷芳殿点燃了半边屋子。”

    “是小皇孙的奶嬷嬷，拼死护着，可算是撑到我与殿下过去。”

    徐令妤说着难忍眼中的恨意，若是换做旁人，傅贵妃的手段天衣无缝，可惜她掌管宫务几载，从不是糊涂之辈。

    顺藤摸瓜的细查，才发现失手打翻烛台的宫女竟然是从披香殿被发落出来的，实则一直在为傅贵妃做事。

    徐令妤想来是端庄贤惠示人，就连李拾月每每瞧了，顶多看到的是徐令妤在徐老夫人面前会多有一些真诚的笑容。

    像今日这般失态，眼中裸露出来的真实情绪，那股子的狠厉与恨意，是实打实的存在，李拾月自然看得呆住。

    更让她惊讶的是傅贵妃竟然会对小皇孙下手，她忍不住大了几分声音：“这是为何？小皇孙才多大，她怎么忍得下得去这个手。”

    “她又没有皇子，害了小皇孙，惹怒了官家她的披香殿岂能安生。”

    徐令妤冷笑开口：“只是为了旁人，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要让二郎入宫一次的。”

    “你既然来了同你说也是无妨的，你回去在同二郎一起地商量。傅贵妃怕是和赵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许你们在宫外并不知道，赵王日日都要去披香殿请安。”

    “而他的生母安贵嫔，已经病了好些时日，看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没能说出是什么病症。赵王人日日都要去披香殿请安，也日日的给安贵嫔送药，只是从未去过。”

    徐令妤顿了顿，她在宫中这几年见识过太多手段了，就比如说安贵嫔的病症。

    若是有人动了手脚，别说是整个太医院，放眼整个上京，也不见得有人能医治。

    只怕病不是病，药才是真的药。

    李拾月抬眸，对上徐令妤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脊背发寒，若是如此赵王真的不是什么小角色。

    什么示弱，怕不是来给徐云辞或者荣国公府设置了什么陷阱，就等着他们这些猎物往里钻呢。

    “那小皇孙如今可无碍？”

    见徐令妤点了点头，李拾月的脸色也没见得有多放松，关怀地看着徐令妤：“小皇孙的身体固然重要，长姊为何脸色如此不好，可还是担惊受怕的缘故。”

    “是药三分毒，不若好好调整心绪，长姊若是病到了小皇孙和殿下可如何是好。”

    从重华殿出来，李拾月想着还是直接出宫比较好，却没想到在长街上遇到了本不该遇到的人，傅贵妃。

    她坐在轿撵上，轿撵上的青鸾与石榴红的丝帛，衬得格外的华丽。

    “世子夫人？”

    傅贵妃坐在轿撵上，在一侧的梁上拍了拍，轿撵停下。

    “贵妃金安。”

    李拾月神色颇有意外，这是拒了披香殿帖子后，第一次与傅贵妃单独见面，还是正面相遇。

    冗长的长街上，两侧的朱色高墙望着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