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

    黄卿容看着那近似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已经被吓坏了。

    求助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女儿，她还是那么镇定。

    江悦蹲下，小心翼翼地查看了李敏的伤势，猩红的血迹模糊了她苍白的面庞，刚刚那一脚，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李敏胸口处已经留下了一个乌青色的印子。

    “妈你帮我捏着她的手，我先帮她止住血。”

    黄卿容不疑有它，立即帮忙按住了李敏受伤的手。

    然后在她的目睹下，江悦掏出了银针，缓缓地下手。

    细细的银针映射出女儿镇定的脸，黄卿容心里的慌乱，一瞬间被抚平了。

    四处逃窜的人流终于散去，银针落完，包括江乔西在内的一些大领导都围了上来。

    趁着领导的关怀，江悦伸手，将脚边那张染红了血迹的白纸，折起收入袖中。

    慌乱散去，稍微好转了一些的李敏也被送往了医院。

    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铁青着脸的黎闵行，以及各级军委。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消除。

    尤其是在黎闵行自己的庆功宴上，被自己的妻子上披露的。

    升官当天被纪检部的人拉去问话了，还有比这羹耻辱的事情吗？

    但是当事人之一李敏还没醒来，无从对证。

    影响过大，就连江乔西这个顶头上司也被拉去问话了。

    但好在他作风一向干净，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审查没多久，就被放回来了。

    “爸，我捡到了这张纸，你看看？”

    晚饭后，江悦犹豫再三还是将下午捡到的那张纸，交给了愁眉苦脸的江乔西。

    信息量巨大，比下午李敏在舞台上开的那一口的信息量还要震撼。

    她不知道纸条上的信息是否属实，但最后一条，却切切实实，关联到他们江家的某位人。

    果不其然，在江乔西看完后，本就拢紧的眉毛，已经能夹死苍蝇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江悦，然后朝着门外粗声道：

    “小肖，立马备车，我要回军里。”

    ……

    一周后，调查结果出炉，整个军区都炸锅了。

    与李敏一同醒来的，还有一个同样重磅的消息。

    江家上下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沙发上，是小声啜泣的黎姿艺。

    “我，我不信我娘是被我爸害死的，我要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黎姿艺漆黑的眸子，带着潮意。

    江乔西扫了她一眼，朝门外道：“小肖开车，我要去西山看守所。”

    大家一路上都在沉默，很快就到了看守所，执勤的狱警将黎闵行带到几人面前坐下。

    一周不见，他看起来沧桑了很多，面容枯槁，但见到他们时，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黎姿艺一见到他就哭了，询问他为什么。

    但黎闵行的视线像是没有焦点似的，远远地落在了前方。

    他喃喃道：“卿容，你终于肯主动来见我了，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他声音缱绻，像浓得化不开的情欲缠绕在唇侧，黄卿容脑瓜子嗡地一声，如遭雷劈。

    “你，你说什么？”

    “卿容，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二十年前的那场晚会，你认识了他。

    你在台上跳舞，江乔西在台下鼓掌，场场不落，各个都称你们是金童玉女。

    但我呢？

    有谁注意到曾看到过我的身影？我不也是场场不落，次次捧场吗？”

    黎闵行和煦的目光突然凶狠，甚至还泛了红意，“是我第一个认识了你，但是，凭什么，你看上了江乔西这个穷酸小子！”

    黄卿容呆住了，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像炸弹一样塞进了她脑子里，炸得遍地开花。

    她嗓音干涩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直愣愣地望着，隔了一米远，且面容模糊的男人。

    “我不知道这回事……”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一心一意扑在你的事业，你的舞台，你的家庭上，你怜爱众生的目光何曾分给过我一丝一毫？”

    “一切让你痛苦的事，都是我做的。你那个蠢妹妹，我就随便说了两句她生完孩子太胖了，需要减肥，她轻而易举就喝下了我带回来的减肥药。

    还有你的孩子，也是三岁时被我抱走的，她多蠢啊，我只是说了一声，姨夫带她去找妈妈，她就乖乖跟着我走了，哈哈哈哈……”

    “放你娘的狗屁，黎闵行老娘杀了你……”

    众人还没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见哐地一声，原本还坐在椅子上张嘴大笑的黎闵行，转眼间被愤怒的黄卿容按在了地上。

    因为带着镣铐，黎闵行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暴打。

    最后在狱警地呵斥声中，几人连忙帮忙拉架。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人帮忙的过程中，你碰一下，我蹭一下，黎闵行屁股下的椅子和身前的桌子，都被人翻了出来。

    “哐”，随着一声巨响，狱警望了眼双手悬空，表情平静的谭峥，以及身前挂着桌子，鼻青脸肿倒地抽搐的黎闵行。

    谭峥淡定道：“对不起，下重手了，犯人晕过去了。”

    狱警：“……”

    不要以为他没看见，他刚刚最后一勾拳是下击横勾拳。

    ……

    审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贪污受贿，拐卖人口包庇罪，还有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数罪并罚。

    因为其手段残忍，后果极其严重，情节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性极强，是以成为了建国以来第一例影响最为深远的案例。

    被军事法庭当场判以死刑，一审维持原判并且驳回了其上诉的请求。

    死刑执行的当日，京市下了场灰蒙蒙的小雨。

    这场小雨过后，就是春天了。

    墓园里

    一群身穿黑色丧服，神情肃穆地立在一座放满了菊花的坟前。

    “我恨我妈妈不是因为生难产的，但是我也同样恨他，对我妈妈下了毒手。”

    “阿姨，我的心好痛……”

    黎姿艺整个人都将头埋在了黄卿容怀里，她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悲痛，以及绝望。

    黄卿容轻轻地抚摸了她的乌发，心里止不住的悲恸。

    远处传来寺庙的幽幽钟声，夕阳将背影拉得无限凄凉。

    雨后青草芳香，两人谢绝了一家人一起回去的提议，手牵手走在草地上。

    可能是突经着一事，两人的心境出奇的平静。

    “谭峥，如果是经历过这么多坎坷的我们，还能牢牢地握住手永远不分散吗？”

    谭峥刚要往前走，跟女孩十指紧扣的右手，像感受到了牵引力，脚步停住了，

    谭峥回头，望进了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里面难得地出现了迷茫。

    江悦从小跟亲生爸妈分离，黎姿艺一岁失去了亲生母亲，黄卿容夫妻饱受十几年与亲生女儿分离的煎熬。

    而这一切痛苦，仅仅源于一次贪恋，可幸运的是，一切都在十几年的黑暗后，也迎来了曙光。

    谭峥捏了捏手里肉软的玉指，附身对她正色道：

    “如果有这一天，即使在大海中飘荡，我也会拼命的拉住你的手。”

    女孩表情一怔，视线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巴上，在这霞光里，她听见他缓慢却坚定的声音

    “我不用帆，你来当我的舵手，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想去，我都心甘情愿陪你。”

    她当年伸出的那一只援助之手，拯救了倒在黑暗的泥潭里他千千万万次。

    可他想说爱她，不止千万次。

    世间纷扰，他愿与她一同沉寂，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