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这时，少女警惕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柯以进庙就发现了有人，不过没威胁他没在意。

    相泗一瞧，好生狼狈的一对男女。

    等等……

    他细看了眼躺在榻上的男人，可以确定他是受了重伤，他心微微一沉，大步朝草榻走去。

    “你要做什么！”虞若嫣从胸口掏出一支发钗，尖端对准了相泗，满眼的警惕。

    “不想他死的话，就给我让开。”相泗淡道，轻轻拨开了那发钗。

    虞若嫣便见他将律朝策的身子拨正，给他的独臂把脉。手法娴熟，应该是个大夫。而且，六七十的年纪，应该是个老大夫……想起他方才的话，虞若嫣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开始细细打量二人，两个老人年纪不相上下，只是一个沉稳正经。另一个顽劣，嬉皮笑脸的走过来，在律朝策身边转了两圈儿，“这应该救不活了吧。”

    虞若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六成把握。”相泗淡然道。

    “哦吼。”柯已唏嘘起来，“俺晓得你的成数怎么算的，过了五成就肯定能救活的。”

    相泗不予答复，只是从腰间掏出银针来封住律朝策的几个大穴。

    虞若嫣噗通一声跪下，磕了好几个头，红着眼道，“高人，您一定要救救他！我们一定会报答您的，只要您救活了他，我给您当牛做马也愿意！”

    —

    赵氏的身子一向弱，她从娘胎里就带出来些毛病，体寒体虚，后来生了甘清，身子便完全垮了。多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喘息，咳嗽。

    只是这么多年她都撑过来了，去年那个冬天，甘清给她把脉，却发现她体质越来越虚了，她一直给她调着，可就是不见什么效果。

    后来董谙来了，她特地请了他来给赵氏瞧病，他开了些方子，又吊了赵氏半年多。

    后来喝药也不中用的，赵氏也知晓自己命数已尽，便断了药，在榻上躺了半个多月，撒手去了。

    医馆不宜挂白，可甘清发现，除了这里，她连个给桂氏敛尸停灵的地方都没有！

    她决定把赵氏葬在长安郊区，她小时候她们一块生活过的那宅子旁，不管母亲怎么想，那段日子都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那宅子，盛满了她所有开心的记忆。

    瑞民药铺的掌柜一连几日未去坐堂。

    赵氏的丧事办的小，她是甘清之母，而不是董挽歆的，她甚至没有去通知董钦一声，就这样将母亲葬下了。

    后来董谙找到她。

    节哀的话说完后，他犹豫着道，“有没有兴趣，同我一块儿去云游？”

    甘清一愣，其实董谙之前提出过这件事，但是她说医馆脱不开身，更要照顾母亲，就拒绝了。而如今，母亲已经去了……

    “挽……甘清，你的医学天赋很高，如今也有了一定的成就，我觉得，你不该拘于一间小小的药铺。你可以走出律朝，到齐朝去、到阮朝去，到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跟在我身边，你会遇到更多的病人，解开更多疑难杂症！”

    这是董谙早就想做的事，他也一直这样，周游列国，有十余载了。只是求学路上难免无趣，他跟这侄女投缘，他们叔侄二人若是一道研究医学，一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难不成你在律朝还有其他牵挂？”董谙见甘清不答话，敛眉问道。

    甘清脑子里闪过白瑾末，不过那道身影很快被她摒弃，她朝董谙笑了笑，“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我得先安排下医馆。”

    董谙眼中顿时露出惊喜来，连忙道，“待你安排好了，我们随时都能走！”

    “不过，你这声师父叫的不对……我知晓你不愿唤我小叔，只是，你还没有正式拜我为师呢。”

    “那我现在便拜师！”

    “拜师先拜祖师爷。”董谙道，“甘清，你朝南边跪下，先拜师祖，再拜为师。”

    “师祖名号是？”董谙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师祖，倒是说过她叔母，也就是她的师娘相氏，她只知道师娘是师祖的独女，仅此而已。

    “师祖姓相名泗，江湖上没有名号。”

    —

    甘清将医馆交给了白瑾末，白瑾末并没有试图以爱之名，去折掉心爱之人的羽翼，他答应帮她好好打理医馆，这里是她的家，他随时等她回来。

    甘清对白瑾末并非没有一点感觉，只是那感觉并不强烈，她或许可以同他共度余生，只是她现在对周游更感兴趣。

    她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并不想让白瑾末等她。可是看着对方温柔坚定的目光，她犹豫了。

    最终没有开口，笑着留给他一句，我会回来的。

    途径摄政王府，她想到了过去在董府的许多事，从董挽容的歹毒、董挽容伪善，到后来，董挽容的好意，董挽容的友善……脚步顿在府门前，幕篱下的眼睛一看再看那烫金的大字。

    “想跟挽容告别的话，便去吧。”董谙在她身旁立着，见她出神，便道。

    甘清朝他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打搅的好。”

    董挽容，我就不跟你道别了，但是，祝你幸福。

    摄政王府。

    小憩董挽容似心有所感一般，从梦中醒来。她抬手放上小腹，肚大如箩，眼含柔意的抚了抚，她坐直了身子，颇不容易的穿了鞋袜。

    碧若连忙跑过来帮她，“王妃，你起了便唤奴婢一声啊！”

    “没事……”董挽容道，“我想起身走走。”

    碧若给董挽容穿好鞋袜，便在一旁扶起了她，抬手让挽容搭在她臂上，带着董挽容走动。

    董挽容一手搭着她，一手扶着腰，挺着肚子一路到了摄政王府门口。

    她看了眼往来的人群，旋即跨出了门槛，朝着某处瞧去。

    “王妃，您在瞧什么呢？”碧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疑惑的问道。

    “总感觉，有个故人离去了。”董挽容隐约瞧见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向前走了两步。

    看的更仔细了些。

    一男一女，背着行囊，头也不回的离去。

    董挽容露出会心的笑意。

    世间万物，各有归途，各有归宿。

    挽歆，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