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沈焕不理解女孩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只要知道他的存在对于房秋烟是有益的，这就足够了。

    沈焕知道房秋烟作为圣女很忙，虽然房秋烟说让他与她一起，实则两个人每天见面的时间都只有那么一点点。

    其余时候，沈焕只会在寺庙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偷看房秋烟。

    久而久之，沈焕就发现了女孩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很不同，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更或者是皇宫里的那些人，她脸上表现的神情总是很冷淡，一点点别的情绪都不会显露出来。

    而在晚上，她会瞒着寺庙里的姑姑，笑着拉他一起偷偷在院子里吃东西。

    白日里清冷神圣的圣女，此刻正蹲在地上，一脸期待地朝他开口道，“听说今天厨子做的那个饼子好好吃，你拿了几个？”

    沈焕从怀里拿着还带着余热的饼子，“两个。”

    女孩接过后惊呼了一声，“居然还是热的，我还以为早凉了呢！”

    沈焕的耳尖悄悄红了，抿唇道，“我怕你吃凉的胃疼，偷偷拿去热了。”

    “这么贴心。”房秋烟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男孩，“那你吃了吗？”

    “吃了......”其实并没有，寺庙的粮食供应每天就那么多，沈焕怕女孩不够吃，把自己那一份省下来了。

    “我不喜欢骗人的人哦。”

    女孩的一句话让沈焕身子瞬间一僵，立马改口，“没有。”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不饿，真的！！这个没骗你。”

    房秋烟眨了眨眼睛，随后歪头看向他，“这样啊，可是........我悄悄喊你过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东西欸，我可吃不了这么多。”

    沈焕张着嘴好久都没出声，良久他才缓缓伸出手，“那我突然也想吃了，可以吗？”

    房秋烟眼睛一亮，她笑嘻嘻地拿起一个饼放在沈焕的手上，“当然可以啦！求之不得。”

    女孩吃东西的模样和她以往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她喜欢咬一大口，然后在嘴巴里嚼，脸颊鼓鼓的像是一只小仓鼠，让沈焕的视线根本移不开，愣神间才听到房秋烟在喊他。

    “诶！沈焕！你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沈焕立马回神，“.......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房秋烟咽下口中的东西，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饼子，眼眸弯弯，笑着开口说道：“我说，这个饼子果然很好吃，你说呢？”

    沈焕根本没尝出手里的饼子是什么味道，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在女孩并没有在意这些小问题，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姑姑说我最近胖了，天天给我那么一点东西吃，我坐那里感觉都快饿晕了。”

    随后她又笑着拍拍沈焕的肩，“还好有你，你真是我的福星。”

    沈焕闻言心颤了一秒，感觉到脸上的温度有些上升，他仓皇低头咬了一口饼子佯装镇定，随后才小声开口：“你不胖。”

    “以后......你饿了就在朝我眨眨眼睛，我偷偷给你带进去。”

    房秋烟愣了几秒，随后低声笑了起来，几口解决了手里的饼子，她站起身靠近沈焕，忽地伸手捧着他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开口：“那这就是我们的小秘密了，一言为定噢。”

    女孩手心温软，靠过来的时候，沈焕好似闻到了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可又好像和寺庙点的那些香很不一样，带着一股奇异的香甜，清淡却又特别。

    沈焕咽了咽口水，对上女孩的视线，他只会傻傻地点头，干巴巴开口：“好。”

    或许女孩对自己，是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沈焕想。

    手心缓缓覆盖上女孩刚刚触碰到的地方，沈焕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一股不知名的情感逐渐蔓延开来。

    人都是贪心的，沈焕也不例外。

    他开始变得不满足，不满足一天中那一点点时间和女孩碰面。

    打扫的地方逐渐从寺庙外面到寺庙里面，甚至到女孩的周围，最后光明正大地在女孩身边站着。

    他的动作太过于明显，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戳破，或者说，房秋烟本人都默许了，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呢？

    沈焕内心升起一股窃喜，原本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切。

    皇宫里每年都会带皇子公主出来祈福，之前他们都是直接找主持，可今年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向圣女祈福。

    皇上也要验收圣女一年下来的成果。

    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州熠和房秋烟正式见面了。

    这位不可一世的皇子向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就连房秋烟，他也是默认会是他的。

    于是面对房秋烟几次都拒绝和冷淡后，林州熠也生气了，他试图上前质问，可被藏在暗处观察的沈焕霎时挡住了身子。

    与此同时，房秋烟的声音还淡淡从少年的身后传来：“来寺庙的路途遥远，殿下还是少来吧，如您想要祈福，在前殿找我即可。”

    说完，她拉住沈焕攥着的拳头，“走吧。”

    沈焕垂眸，第一次反手握了回去，他抬眼和林州熠对上视线，两个人眼中的情绪都不算友善。

    “还不走吗？”

    听见房秋烟的催促，沈焕勾了勾唇，随后转过头乖顺道，“走，我们回去吧。”

    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人的梁子彻底结下。

    带着房秋烟的是一位姑姑，那位姑姑虽然是皇宫里来的，但待房秋烟也是极好，对于房秋烟把沈焕带回寺庙的举动，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见到房秋烟对沈焕一点点放宽底线，她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在没人的夜晚，她压着声音提醒道。

    “他越界了，您这样也是不被允许的。”

    房秋烟只是看着她，笑着开口，“要是不被允许，这圣女我也不用当了，也没有人能当了。”

    毕竟，这个世界最大的神已经摆在她的眼前了。

    而且姑姑也说错了，看似是沈焕越界，但其实是她一点点引诱他进来。

    时间是最好的酝酿者，房秋烟以自身为原料，精心酝酿了一壶让沈焕上瘾的酒，并且在合适的夜晚，让这壶酒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昔日瘦弱的少年已经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身姿挺拔，身形健硕，精致深邃的五官长开，俊美的容貌吸引了不少前来祈愿的少女。

    房秋烟垂眸默默念着经文，好似没发现她面前的少女盯着沈焕已然入迷。

    将人送走一批后，她闭了闭眼睛，沈焕立马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头轻声问道：“可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房秋烟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过去，她的视线太过于冷淡，让沈焕心颤了一下。

    于是他蹲下身，用仰视的角度看着她，“怎么了？”

    房秋烟没回答，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让剩下的人进来吧。”

    沈焕手心发冷，这几天房秋烟的态度大多都是这样，让他无端地感觉到害怕和一股慌乱。

    他慢慢地站起身，打算去开门让人进来，结果身后就传来少女淡淡的嗓音：“打开门后，你就不用来了，换小安进来吧。”

    小安，那个新来的和尚。

    沈焕瞳孔一缩，几乎是心跳都漏了半拍。

    在这一刻，他很想冲到房秋烟面前，想问她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他全都能改，为什么要突然换掉他。

    但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了这种想法，喉结上下滚动，口中干涩无比，舌尖上甚至弥漫上一股苦涩。

    “好。”

    他的声音已然维持不住平静，只能发出简单的语调。

    房秋烟像是没听出来一般，脸上表情不变，闭目养神。

    等到男人出去后，她才闭着眼睛冷笑了一声。

    “臭沈焕。”

    不主动是吧，还对着别的女的笑是吧，那就别怪她了。

    小安新来寺庙没多久，按理说是不能单独协助圣女的，于是沈焕让他进去的时候，脸上的震惊怎么都藏不住。

    想问些什么，可看见沈焕脸上止不住的冷意后，疑惑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入庙的第一天就从别的和尚口中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圣女的身边只让沈焕服侍，圣女相关的一切事都是沈焕亲力亲为，可今日居然让他来……

    小安顶着身后如刀般锋利的视线，硬着头皮进了寺庙。

    原本以为圣女很难伺候，出乎意料的是，圣女很友善，甚至让他累了就去帘后休息一会，也不需要他做别的事情。

    出去的时候，别的和尚都在问他感觉怎么样，圣女让他做了什么。

    小安挠了挠脑袋，笑的羞涩局促。

    “圣女人很好很温柔，就让我干一些很简单的事，还让我站累了就去休息。”

    听着其他和尚发出一些起哄的声音，他脸上笑的更加羞涩，脸都红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那道锋利如刀的视线又出现了，小安身子一僵，不用转头他都能知道这道视线是谁。

    还是没忍住，小安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沈焕黑着的一张脸，眼神感觉都想把他杀了。

    善哉善哉。

    小安连忙闭眼转过头，他实在想不通，那么温柔的圣女为什么身边会跟着戾气这么大的人。

    看着小安脸上的笑容，沈焕只觉得碍眼，眼神沉沉，捏了捏拳头，随后转身离去。

    彼时房秋烟正在屋内换衣服，他站在房门口，深呼吸了几下，嘴角不自然地上扬，他柔声问道：“烟烟，你晚上想吃什么吗？我下山去帮你从镇子上买好吗？”

    话音落下，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房秋烟淡淡的声音传出来：“不用了，我不吃，你去问问小安他们要不要吧。”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可以不用来找我了。”

    凭什么问他们，这明明是属于我们的秘密时间。

    凭什么又是小安，是想让他替代自己吗？

    沈焕脑子那根隐隐绷着的那根弦快要断了，内心升起一股难安的烦躁和不安，他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住，心脏好像被人用刀割了一道口子。

    “烟烟，我们谈谈，好吗？就一下子，然后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吗？”

    他的声音委屈卑微，姿态放的极为低。

    吱呀——

    房门被打开，房秋烟披着一件外套靠在门上看他，“你想谈什么？”

    沈焕看着房秋烟，淡淡的落日余晖照在她的脸上，笼罩下一层金黄色的光辉，本就精致的五官带上了独属于少女的娇媚，唇瓣红润富有光泽，睫翼纤长，瞥过来的眼神淡然，身上气质带着世间不可亵玩的圣洁，看过来时每一帧都是惊心动魄的美。

    沈焕知道这样的房秋烟对他有着多大的诱惑力，也同样知道，外面那来祈福的男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沈焕是阴暗自私的，即使不配，他也只想一个人独占他的神。

    沈焕想要伸手握住房秋烟的手，可被房秋烟抬手躲了过去，他的动作一僵，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凉水。

    “烟烟……你这是在嫌我脏吗？”

    他的嗓音哑的不成样子，眼眶都慢慢红了起来，“你这是不想要我了吗？”

    房秋烟双手抱胸，对他的话不为所动，歪着脑袋仰头看向男人。

    “是啊，我就是在嫌你脏。”

    沈焕心脏猛地一缩，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抬腿又试图更靠近房秋烟，想伸手牵住她却不敢，只好红着眼眶干站在原地，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烟烟，我不脏的。”

    “你明明……”以前说过不嫌弃我的。

    “你今天见了那多人，握了那么多的手，身上还全是烟灰，肯定脏啊。”房秋烟皮笑肉不笑。

    “干嘛这样一副我亏待你的样子？让你休息一下还不好吗？站在我旁边不累吗？”

    她摸了摸脖子，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转身进屋：“我不想站着说了，累死了。”

    沈焕站在屋外，进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到房秋烟刚刚的话，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脚步飞快地离开，像是有什么急事。

    房秋烟看了一眼他，挑眉没有说话。

    【你还真舍得，都快哭了，不心疼吗？可怜的沈焕被你这个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系统啧啧称奇，语气听上去竟还有几分吃瓜的欢悦。

    “……”

    “你这不废话吗？我肯定心疼啊。”

    谁让那小子一直忍着一直忍着，再不给点压力，她都快忍不住了。

    指尖敲打着椅背算着时间，见系统还没消失，房秋烟忍不住道：“你还不走吗？接下来的内容可不是你能看的。”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系统不服。

    她假笑一声：“哦，那是我不想让你看，再吃瓜我就把你当成瓜给劈了。”

    【……】小气。

    系统前脚刚走，就听见门外想起一道局促的脚步声。

    房秋烟抬头看去，就见沈焕穿着松垮的里衣站在门外。

    他披着一层单薄的外套，衣服被水打湿黏在身上，愈发凸显衣服里面少年那强健有力的躯干，充满着诱人的张力。

    墨色的长达湿漉漉地披在脑后，水滴在石板上溅起一道水波，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慌乱的余悸，眼尾也残留着淡淡的红晕，一看就是冲水后匆忙赶过来的。

    芜湖～

    房秋烟脸上不显，但勾起的嘴角早已经暴露她的满意。

    果然是她看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