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要跟着我多久？”莫桑立于树下，低首看着地上的残影道。

    沐宁遥索性现身，“早就发现我了，为何不动手？”

    莫桑支起下巴目光温润的打量他，“她当年舍命保你，你竟然如此拿性命不当回事，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呢？”

    沐宁遥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不杀你，不仅仅是因为南宫暮，你养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欠她一份人情。所以……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

    “既然如此，我杀你便是！”

    语罢，长剑直劈向莫桑面门，莫桑唇角含笑，立在原地不动，轻扬衣袖，沐宁遥好似被一道强光弹开，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想不到一个小小婢女，竟然可以让你为她如此拼命。”莫桑喟叹一声，早知如此，当时也不必非取那丫头性命了。

    世人是生是死与他而言，都无甚区别。他已经一个人活得太久，心中只徒留那一丝温情，旁的，他是钝化的，无感的。

    原来主仆情也是情。

    沐宁遥卷土重来，“我今日竟然动手，就一定要取你性命！”

    莫桑笑得甚是愉悦：“我无意杀你，你若执意要报仇，容我一段时日，我做完最后一件事，这命随时给你，如何？”

    莫桑言语间对沐宁遥总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宽容，这人好似对生死并无执念，功夫却又深不可测。

    沐宁遥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也收了剑，好奇地道：“你和我养母是故人？”

    莫桑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红衣在月色下黯淡了许多，“当年，我习武不得法，误入歧途，有一个人散尽修为保住了我这条命……”他的眸光中露出了些许痛色：“这个人用了这世间最残忍的方法报复我，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间，好在你养母出现了，她被人追杀，已经奄奄一息，怀中却紧紧护着沉睡的你，一颗修魂丹，换了你一条命。”

    “什么——”沐宁遥怔怔地看着他，“你亲眼见我养母过世的？”

    莫桑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就葬在那片雪山之上，后来，我将你丢到了斜剑山庄附近，斜剑山庄素以仁义名闻天下，以为会收你入庄，未曾想，你倒是另有机缘。”

    想起百花谷那番不堪过往，沐宁遥咬着牙冷笑：“呵呵，机缘……我可真是谢谢你!”

    莫桑道：“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沐宁遥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跟南宫暮搅和在一起？在山上做你的活神仙不好么？”

    “这个嘛……”莫桑寻了处大石块掀袍而坐，“修魂丹只能保住我心爱之人最后一丝心脉，起初我以为冰雪莲能救他，后来失败了，你养母说过修魂丹乃是宫廷秘药，服用之人会陷入沉睡，除非再服下另一枚方能醒转，我遍寻天下，却再难寻得另一枚，直到有个女人找到我……”

    “那个女人是原木昔?”

    莫桑点头。

    沐宁遥嗤笑一声：“她的鬼话你也信？”

    莫桑不甚在意地道：“些许年来，我守的不过是一分空寂，她的话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于我而言也是值的，至于她若敢哄我……杀她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我为何不信她？”

    语罢，莫桑起身，目光落在他身后，“寻你的人来了，我先告辞，事成后，天山见，我等着你来取我性命。”

    “沐宁遥——”披着雪裘的萌萌冲过来，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一阵检查，确定他毫发无伤后，一颗心方才落地。

    “我没事……”沐宁遥柔声道。

    萌萌一巴掌打在他胸膛,满腹担忧此刻都化为了委屈，语气中略带哽咽：“长本事了你，您多厉害呀，一人对抗那大魔头还能毫发无伤，我可真是太小瞧您了呀，百花谷主！”

    沐宁遥轻揽住他，闻着他发间熟悉的味道，不由感叹，如若长睡的人是萌萌，可能自己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花夭……他已将命许我，我容他多一些时日，你会理解的吧。

    “咳咳——人找到了就好。”一直被二人忽视的冷影假咳了几声，缓解尴尬。

    萌萌红了耳朵，小声道：“你先松手，好多人哪……”

    沐宁遥语带盅惑地道：“我、偏、不！”

    冷影没眼看，大吼了一嗓子：“都愣着做什么，人找到了，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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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你终于回来了。”原木昔在莫桑住所已候多时。

    莫桑闲闲坐下，睨她一眼，淡淡道：“找我何事？”

    原木昔道：“前辈有所不知，流民都被原浅那个贱人放走了，粮库也被劫，南宫暮这个废物还没醒，我需要前辈帮我做一件事。”

    莫桑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那些流民都服了丹，放走了又如何，过不了几日不还得来求你赐药？我答应帮你办三件事，让民间起疫，劫官粮，如此算来，你也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可要想好再说。”

    原木昔凑近他，他向旁边挪了挪，道：“你身上脂粉味太重，离我远些，我耳力不差，你说便是。”

    “最后一件事，杀一个人。”

    莫桑轻扬唇角，“杀人不难，你想杀谁？”，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茶杯，缓缓道：“不管你要杀谁，我倒觉得你应该把这最后一件事用来保你的命更为合适。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很适合你。”

    原木昔对他话语中的讽刺不以为意，笑道：“多谢前辈为我操心，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只要你做好这件事，你要的东西，我自会给你。”

    莫桑斜睨她一眼：“看来你要杀的这个人不简单啊。”

    原木昔冷笑着抚了下手腕的玉镯，一字一顿道：“我要大隋国君南宫苏的命！”

    莫桑闻言，眉眼未动，道：“南宫苏也来了？”

    “今夜城内煮羊肉的味道可飘得够远哪，原浅爱羊肉，他倒是宠得很！”

    提到原浅，莫桑眼中露了笑意：“那丫头，的确比你讨喜得多。”

    “前辈你——”

    原木昔眼睛瞪大，盛满的怒火，瞬间被冷酷取代：“你若杀了南宫苏，她对着你，可就不会再讨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