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雀站在边上等吃的，冷不丁被溅了一身，登时唧唧大叫，引来了李石头。

    “怎么了姐？你被鸟啄了吗？这坏鸟，我——”

    李石头一叠声扑过来，说着就要打向小山雀。

    眼见小山雀要挨这巴掌，李野草抓住了李石头的手腕。

    “我知道我能做什么了！”

    李野草双眼亮晶晶，“我们明天去溪边捞螺！”

    “……哈？！”

    李石头懵了：“不是，姐，你捞那干什么啊！”

    “当然是卖。”

    李野草说道，“这螺很好吃的，加蒜、笋、紫苏、香片、八角、桂皮香叶和一些辣，上锅爆炒，直接香飘十里，宣传都能免了！”

    她原本是想着，她厨艺在手，去找个饭馆当个厨师养家最快。

    毕竟饭馆里调料肉菜都有，首先就不需要贫穷的她，再多出些什么生活成本。

    但是，打工又哪有自己当掌柜好？

    现成的田螺一大河，她手上的四两半，买了调料，再买一口好锅一辆推车，也还有许多富余，不影响全家吃喝。

    便是做不成，她也还能退一步把东西转手卖了，给饭馆干活。

    这等于是零成本创业，是千载难逢的挣钱机会啊！

    李野草的双眼锃亮如宝石，李石头望着她，却十分为难：“可是那螺……”

    “我保证吃不死人。”

    李野草斩钉截铁，她前世的上司就好吃螺，螺相关的菜色她做了不下千遍，凡是有毒的螺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然她解释不了死人的事，但经她手的螺，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看李石头还有些苦着脸，李野草指了指小山雀：“如果你不信，我到时候做出来，就先拿这只小山雀试毒，它要死了，我不卖也不迟。”

    李石头瞥了小山雀一眼，小山雀回视着李石头。

    互相沉默半晌，李石头无奈叹息：“它一只不够，多抓几只试试吧。”

    小山雀：“……？”

    合着看它半天是琢磨这个？！

    它还以为这破石头终于心生慈悲了呢！

    ……

    小山雀愤怒地飞走了。

    知道它吃不死的李野草，则利落答应了李石头的提议。

    并在第二天一大早把傻娘托付给梁嫂子后，带着弟妹立即出动，去了溪边。

    晨光熹微，夏日的热头还没扩散，溪水没过小腿，起伏冰凉，舒服极了。

    李野草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昨天她对付亲戚收拾家务，晚上睡大通铺也睡不好，越睡越累得够呛，现下总算是舒畅了。

    卷起袖子，李野草看向河底的小鱼群，和石头边吸附的一枚枚田螺，摘下一个，递给岸边的李小溪和李石头。

    “咱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只找这种螺。它的特征很明显，你们就看它的螺壳和触须就行。”

    李石头点点头，李小溪举起一个石螺，“那姐姐，这种不要吗？”

    李野草摇头。

    她下水的时候，就看到过这里的石螺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的石螺似乎个头都比较小，相比田螺，不太适合做炒螺贩卖。

    想到什么，李野草又叮嘱道：“小溪就在溪边边捡捡就好了，不要太下水，你太小了，万一水急……”

    “小溪收到！”李小溪声音清脆，“姐姐放心，小溪不会跑进水里的！”

    小丫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却极其言而有信，得到她保证，李野草就放心地开始捞螺。

    一个，两个……

    有石头有水的地方，螺蛳就跟陆地上的野草一样多，很快，李野草手里的竹篮里就多了一座小山。

    她本来还想再捡，但提了提，沉甸甸的，差点拎不起来了。

    再看李石头和李小溪，他们手里的小竹篮，也都装满了田螺。

    李石头擦了把汗：“姐，太阳晒顶了，我们这也满了，再捞扛不动了，不捞了吧？”

    “不捞了。”

    李野草应道：“都去河里洗把手，等一会儿咱们就去接娘回家。”

    李石头闻声去了，李小溪却没动，蹲在一块大石头边上，正在拿着片树叶，往她胸前的小布袋子里装着什么。

    李野草小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一般都偷偷装什么蝌蚪青蛙的，带回福利院去玩。

    想到这里，她也就没再管李小溪，就近坐在她不远处，从腰带上扯出把大剪子，开始给田螺剪屁股。

    待休息到差不多正午，几筐田螺处理完了，她就起身，去梁嫂子家接傻娘了。

    梁嫂子是李野草原来家的邻居，她丈夫欠债跑了之后，她便和孩子住在了一块，人很勤劳和善。

    在李家落难之后，也是她私下里偷偷给她们米面，这才不让原主一家饿死街头。

    李野草到的时候，梁嫂子正抱着两岁的孩子，盯着傻娘吃粥，瞧见她来了，她眉眼带笑。

    “野草回来啦，我正叫你娘吃午饭呢，一块来吃点吧。”

    “不了不了。”李野草摆手，“让婶子帮忙看娘已经很不对了，哪能再吃婶子白食，谢谢婶子了。”

    “唉，你这孩子。”

    梁嫂子嗔她，“当年那杀千刀的跑掉的时候，都是你爹你娘接济我，现在说什么呢。再说你那点钱拿回来多不容易，你吃婶子这一顿，手里省一顿，不好？”

    听她直白叫自己占她自个儿便宜，野草笑了：“倒不是和婶子生分，是我捞了点螺，打算中午做出来，得留着肚子。”

    梁嫂子眉心一跳：“你真——”

    “哟，还真去捞螺了啊？”

    梁嫂子正要说话，一道声音横进了两人中间。

    是李二婶。

    原野草家和梁嫂子家，就只隔着一条小沟。

    现下李二婶住进了野草家，一墙之隔，自然李野草和梁嫂子这边说什么，李二婶都听得到了。

    李野草不想搭理这老货，对梁嫂道：“我娘好像吃完了，婶子，我带娘先回去了。”

    “哎。”

    梁嫂子连忙答应，从傻娘手里把空碗收走，拉起人交给李野草。

    她是见过李野草一家被李二婶欺负的，那吃绝户的手段，她现在想起来都脊骨倒寒，也实在是可怜年幼的野草三姐弟。

    自然，她也听说了野草收拾李二婶的事。可在她看来，最后李二婶没动手，都是因为陈苓川在场。

    如今陈苓川不在……她巴不得让野草永远撞不上李二婶。

    野草牵着傻娘的手，再次道了谢，转身就走。

    李二婶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恨意。

    那天她被陈苓川赶走之后，就去找了帮她伪造欠条的赝品张，拿野草说的什么字画的把柄，让赝品张加倍赔偿她损失。

    谁知，却捱了赝品张一顿臭骂，险些还被他毒打，躲进潲水桶里，才躲过了一劫。

    想起那腥臭味，李二婶讽刺道：“还捞螺做生意，真是娘一傻全家也跟着猪。一群又丑又蠢的玩意儿，这吃死人的螺要能发财？那老娘都是财主了。”

    李野草停住脚步。

    少顷，她回过头：“二婶不就是财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