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说起徐才人的事情，自然觉得惋惜。

    徐才人与世无争，从不曾主动去害什么人，她在这深宫里，实在是也不会妨碍别人，

    想来她这样的人，要是以后还有别的合适皇子，她也不会有让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的想法的。

    但她的孩子还是没了。

    顾清欢记得，前世许婕妤的孩子，是养到了六个多月才没的，说是许婕妤自己吃错了东西，导致孩子没了。

    并且，许婕妤也因此再不能生育了。

    当时顾清欢不知道内情，现在细细回想，当初许婕妤的事情，多半也是被人算计的，而且拖到了六个多月才滑胎。

    六个多月的孩子生下来，有很小的机会能够养活，但要是不活，落胎了，对母体的损伤也是很大的。

    此举，算是一箭双雕。

    许婕妤的情况，和徐才人显然是不一样的。

    许婕妤得宠，哪怕不能与刘氏平分春色，但稍微碰一碰还是可以的，徐才人就不行了。

    在刘婕妤看来，徐才人定然是无法构成威胁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徐才人的孩子，才这么早就没了？

    脑中念头万千。

    墩子那儿听了，顿了顿话头，就道：“我今日来的时候，听说徐才人醒了，她很伤心，连药都不肯吃。”

    “她还派人去找皇上，说她是被人害的。”

    “被人害的？”

    顾清欢心头一跳，想到宫里莫名其妙出现竹叶青的事情，就追问道：“被谁害的？她看见了害她的人了？”

    墩子点头，解释道：“她说，她原本是在凉亭里坐着，等着阿雯回去的。却出来了一个宫女，说是胡昭仪身边的。”

    “见徐才人一个人在太液池边上，怕待会儿起风了徐才人吹了风会受凉，既然徐才人等人，不如去胡昭仪处等就是。”

    “反正徐才人之前也是和胡昭仪约好了，待会儿要见见面的。”

    “徐才人本来有所疑虑，但想到胡昭仪的身份，也就只好答应了。谁知道……她跟着那个宫女走到灌木丛边上的时候，就被那宫女打晕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她醒来后，孩子已经没了，回想起这件事，自然想问问胡昭仪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她派人去了胡昭仪处，得到的消息却是，胡昭仪未曾派人去请过徐才人。而徐才人提到的那个宫女……”

    “徐才人描述了宫女的长相，经过核对，也不是胡昭仪宫里的人。”

    “可见，是有人冒充了胡昭仪宫里人的身份，骗了徐才人。引得她去了那灌木丛里，然后让她被竹叶青给咬了。”

    顾清欢听完了墩子的消息和分析，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只能是这样了。

    但……

    冒充的宫女是谁呢？

    顾清欢一时想不到，犹豫了一下，就道：“说来，宫里不希望徐才人生下孩子的人，有不少。”

    “仅仅凭借这些，是无法推论出来的。墩子，你能与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了。只是这件事，水太深了。”

    “而且我听说，最近魏王殿下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忙。这些后宫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墩子听见顾清欢这么说，略微抿了抿嘴唇。

    他其实想帮顾清欢。

    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好，他就是想帮的。

    但他也知道，顾清欢说这些，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了。”墩子凝眉片刻，然后道：“这件事牵扯太多。你切记，你如果想调查，明哲保身才是最关键的。”

    “在这宫里，只有将自己的心冷下来，不闻不问，只管自己，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听见墩子这么说，顾清欢忽然就笑了，一双清丽的眸子看着墩子，反问道：“这些事你既然都知道，怎的却做不到？”

    墩子要是做到了，他就不会几次三番的保护自己了。

    “……”

    墩子听见，叹了口气，道：“明白道理，和做到，实在是两回事。好了，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而已。”

    “你倒好，还调侃起我来了。”

    顾清欢俏皮地对着墩子吐了吐舌头，抬头看了看天空，就道：“又是一个月圆夜呀，今晚的月光，真好看，星星也这样繁盛。”

    也不知道远在三万卫的爹爹娘亲和弟弟，是不是也能看见这样璀璨的夜空呢？

    墩子没说话。

    他陪着顾清欢看着头顶的夜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深邃，似乎和顾清欢眼里的思念，是一般无二的。

    看了会儿星星，顾清欢打了个哈欠。

    墩子见顾清欢有些疲累了，也知道她今天实在是忙活，就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嗯。”

    顾清欢点点头，转身之前对着墩子挥了挥手，道：“你也是，回去早些休息，不要太辛苦了。嗯……尤其是天气快热起来了。”

    “干农活的时候，也要当心一些，知道吗？”

    干农活的时候？

    墩子不禁莞尔，想起了那次顾清欢掉进飞雪轩里时，发现了一片稻田，就道：“嗯，我知道的。”

    “今年的天气不错，雨水也丰沛。等到稻子结了稻米，我打了米，就送一些去你那里给你尝尝鲜，可好？”

    “好呀。”顾清欢粲然一笑，答应后，便离开了。

    这一夜，顾清欢休息得倒是还算不错，翌日醒来时，晨光也是非常明亮的，太阳依旧璀璨，只是……

    有些事，到底不复从前了。

    想起徐才人那里的情况，顾清欢叹了口气，早晨吃早饭时，就和芸角提了提自己想去徐才人处看看的意思。

    “她的事情，有蹊跷，我想帮她。”

    顾清欢倒也不是单纯的想帮人，而是因为，徐才人的事情背后，多半下手的人是刘婕妤。

    刘婕妤，和刘太后是一家子的人，她们一家子在后宫兴风作浪，实在不是顾清欢愿意看见的事情。

    无论如何，哪怕是剪除刘太后的爪牙也好，顾清欢都想进行追查，要是能找到她们的一些把柄，那就更好了。

    宫里对刘太后虎视眈眈的，还有张太后呢。

    经过上次钱皇后宫里走水的事情，张太后冲去了乾清宫里逼问景泰帝，景泰帝如今心里是畏惧张太后的。

    畏惧就好了。

    张太后要是和刘太后分庭抗礼，是有机会的，尤其是……有一定的证据。

    “……”

    芸角听顾清欢说完，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没拿稳。

    她犹豫了一下，道：“徐才人的确是可怜。可是……说起来，她和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大，她有冤情，皇上会调查的吧？”

    “清欢，你这样涉足进去，要是被牵连……”

    芸角只担心顾清欢，对徐才人，她或许会感慨几句徐才人可怜，可事情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做了，会不会也面临不好的情况？

    顾清欢见状，对着芸角笑了笑，就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会明哲保身的。”

    “况且，我也不仅仅只是想帮徐才人，我自己也有想做的事情。”

    芸角大约是看出了顾清欢眼里的坚定，想了想，只能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也只能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了。”

    “清欢，在我心里，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无论是不是调查什么事情，要是有危险，就别去了，我害怕。”

    芸角看到了那时候徐才人的惨状。

    被蛇咬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知死活，而那个阿雯，更是在芸角面前被咬的。

    这件事对芸角而言，打击自然是很大的。

    她才十四岁。

    “嗯，我知道。”

    顾清欢握了握芸角的手，看出了芸角表情上的不自然，就柔声道：“你也别害怕了。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宫里已经在制作香包驱蛇了。”

    “类似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等到时候香包发下来，你在身上戴一个，也在屋子里悬挂一些吧！”

    说起这个，芸角才似乎想起什么，从自己的腰间就取出一个香包来，就递给顾清欢，道：“给你。”

    “昨天林奕那里听说有蛇以后，也给吓了一跳，就赶忙从太医院里面取了药材，配置了两个，一个给我一个给你，我都差点忘了给你了。”

    顾清欢闻言接过香包，贴身挂着，就笑吟吟道：“没关系。芸角，谢谢你呀～我收下了。”

    “嗯。”

    芸角点点头，只是叮嘱了顾清欢几句以后，两个人就继续吃早饭了。

    早饭后。

    顾清欢回屋拿了两件之前帮徐才人做好的衣裳，往徐才人那里去了。

    刚到地方，看着冷清的门庭，顾清欢就惊了惊。

    仅仅一夜时间过去，这里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伺候的人，去哪儿了？

    正想着。

    屋子的方向，阿雯端着一盆污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点儿泪痕，看见顾清欢以后，她愣了愣，就走了上来。

    “顾司制，你怎么来了？”

    阿雯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把脏兮兮的一盆水放到了一边，才对顾清欢服了服身。

    顾清欢对阿雯笑笑，还算客气，就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之前拨过来，伺候徐才人的呢？”

    提起这个，阿雯咬了咬唇，有些来气，但气才刚刚上来，她似乎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道：“都走了。”

    “刘太后说，才人小产了，原先因为有喜派过来伺候的人，自是不必了，就给撤了回去。”

    “……”

    顾清欢默了默。

    刘太后这变脸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吧。

    做“婆婆”做到这个份上，也真够让人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