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刚一触碰到他的心口，还没来得及动手解绷带，玄暝就突然躁动起来，意识挣扎着想要清醒。

    我立即掐诀再施催眠术，将他的意识强行压了下去。

    这期间，我一直隐隐感受到他身上有不安的情绪存在。

    ……

    “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呢？”

    玄暝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平寂无澜。

    我轻轻贴上他的胸膛，贴近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

    我想这注定会是一个无疾而终的问题。

    不过无大所谓。

    还有4个小时。

    我爬出棺材，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冰棺的盖子推了上去。确保盖得严丝合缝后，我又爬到了棺盖上，坐着等着容禾过来。

    我闭上眼冥想，努力搭上青鸾意识，想再找一些实用的技能。

    比如隐身术，土遁术，御风术，假死术，复活术什么的。

    很遗憾，这些都没有……只有什么清洁，抓鱼，羽毛变色，倒立飞翔，三百六十度回旋开屏……

    没有适用于我的技能也就罢了，更让我无奈的是，这期间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擅作主张地跑进我的脑子里。

    比如：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前，青鸾还是一只雏鸟，仗着朱雀一族的荣耀，成天在昆仑为非作歹，树了不少敌。其中有一只大耳朵长尾巴的狗，最是得理不饶，穷追不舍，追得青鸾都不敢出窝。每次碰到，青鸾都只能躲到凤凰的屁股后面。

    那时的凤凰已经找到了一份光荣的职业——女娲娘娘的坐骑，成为了朱雀族的新起之秀，引得不少神兽青睐。

    再比如：

    后来青鸾长大了，同凤凰一样，一翼即可蔽日，还荣升成了西王母的信使，于是便更加狐假虎威，肆无忌惮了。而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能不被套麻袋群殴，全靠着凤凰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而那只大狗似乎修为不精，一直没什么长进，于是局势反转，成为了被霸凌者。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共工与颛顼争位，不周山被撞塌，洪水岩浆横流，大狗被洪水冲走，然后被青鸾所救，然后就……就……就被烤熟了……

    嘶……原来此前的梦境竟是青鸾的过往，而青鸾和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啪！”

    忽然有什么东西打了下我的脸。

    “你的绅士风度呢？！”我以为是容禾来催我，便气势汹汹地开口质问。

    然而我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只扑棱着小翅膀的，牙齿那么大的黄黑胖子。

    “你冥想什么呢？叫也叫不答应。”守心比我还气势汹汹。

    “还有你咋成半瞎子了？好丑。”

    这小东西尖酸刻薄的面容在此刻竟是如此的亲切。

    “你醒了呀。”我有些激动。

    “我要是再不醒，怕是连吃席都赶不上了！”守心一如既往的傲娇：“还不是拜你所赐，哼。”

    “呃……”他说的是事实，我无言反驳。

    “你又受伤了？”他抱起前足，睨视我道。

    我身上已经看不出伤痕了，我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守心一脸嫌弃：“这里的血腥味重得跟宰过猪似的。”

    “……”

    我不计较，我不计较，我不计较。

    我运了几口气，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飞进来的。冥界任何地方我都可以自由出入，真是，搞得一点新奇感都没有了。”守心看似抱怨，实则炫耀道。

    ……

    我不计较。

    “那请问，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呢？”我好声气问道。

    守心瞬间收起玩笑，严肃了起来：“我感应到主人元气大伤，他的轮回道随时会开，我必须得跟着他。”

    他忽然凑过来，歪着嘴瞪着我：“老实说，是不是又是因为你？”

    “……不是我！”我立即狡辩。

    这锅我不背。

    他缓缓后撤，腾空飞起，居高临下地问我：“我主人呢？我明明感应到他在寒室。”

    ……那么大副棺材他是看不见吗？

    “那。”我伸手指了下冰棺。

    “主人～”守心立马挂上笑脸，屁颠颠儿地朝冰棺飞过去了。

    ……

    “我的天！”

    “主人！”

    “啊！怎么会这样！”

    守心一通三连叫，悲苦得像是来给玄暝奔丧的。

    我赶紧提醒他：“别嚎！你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吗？”

    他趴在棺盖上，震惊地问我：“主人的血髓去哪儿了？！”

    “血髓？”我下意识问道。

    虽然是陌生的叫法，但我隐约感知到了那是什么。

    “就是灭灵剑啊！去哪儿了？”守心惊恐得眼睛都快瞪炸了。

    “给我了……”我有一点心虚。

    守心：？

    “……然后被孟婆换走了。”好吧，不止一点。

    守心：？？

    “……现在在容禾手里。”我以死谢罪吧……

    守心：？？！！

    他还没来得及朝我输出，这时寒室石壁上忽然幻化出了一个门洞。

    我意识到是时间已到，于是赶紧一把抓住守心，将它捏进手心藏了起来。

    果不其然，容禾出现在了门口。他带着笑意步步走近，在我面前停下：“爬得挺高，不怕摔下来？”

    “我乐意。”我竭力保持着冷静。

    容禾也不再言其他，言简意赅：“请吧。”

    守心在我手里挣扎不停，嗡嗡嗡地表达着强烈的抗议。

    ……

    真是看不清形势的猪队友，我不理解玄暝为什么会选它当宠物。

    我只能使着劲，好叫他乖乖呆着。

    “走吧。”我撑着棺盖跳下，说道。

    我自认为表现得还行，并没有特别紧张。而容禾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凛冽，盯得我如芒在背。

    “怎么了？”我默默擦了把汗。

    容禾敛了敛眼：“你最好别耍花招。”

    ……

    走出寒室，我看见此时的冥界已是鬼怪遍地，妖兽横行。所有植物荡然无存，宏伟的建筑被毁坏殆尽，黑气交织成网，盘旋在地狱上方。

    这是大战之后的景象。

    绕过一片废墟，在硝烟的中心，立着一块的醒目的十字架，那上面钉着一个人。

    是衡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