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既明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太高兴了。

    他的女儿长得像梁善，就像他期待的那样。

    他甚至从他妈那要了张当年梁善出生时的照片，把母女俩的照片发在朋友圈。

    梁善第二天拿到手机才看到，配的文字竟然是：【我最爱的女孩，给我生了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梁善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连标点都没放过，像是不会念读了般，反反复复地看。

    把那些字都看得仿佛不认识了，从心底里生出一副画面来，孟既明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小心翼翼放到她身旁，两只手分别撑在她和女儿两侧，对她说：“孜孜，像你，真的，像你。”

    她很好奇，问他：“你还记得我刚出生时的样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不记得，那时太小，真的不记得，但是她和你现在的样子也像。”

    “好看么？”她问。

    “当然。”

    她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又一眼，确认般又问：“好看么？”

    孟既明在那张睡着的小脸上轻轻碰了下，又在她的脸上也碰了碰，回道：“这样还不算好看，什么样才算好看？”

    她就信了，由不得她不信，他说得那么真诚，眼睛里映出来的就是她，就好像全世界她最好看。

    不对，现在多了个同样最好看的，是他的女儿。

    梁善忽然笑起来，“我还是觉得，要是长得像你会更好看。”

    孟既明压低声表示不满：“梁善，你的审美有问题啊，不过也对，确实是我的审美水平比你更高，毕竟我看上的人是你。”

    梁善差点被他给绕晕，好不容易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他会开玩笑，还是太会哄人开心，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像是在示爱。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说十句能有十一句是会把人气哭的，另外那一句是从他的眼睛里生挤出来的没有说出口的心里话，比说出来的那十句更加气人。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梁善觉得特别神奇。

    更神奇的是，她因为生孩子而错过了为他过生日，幸好零点时说过生日快乐，但是礼物还在家里，没能在生日当天送给他，幸好她赶在第二天的零点之前把孩子生下来了。

    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儿，和他的生日在同一天。

    孟既明都高兴哭了。

    梁善一笑，他就解释不是因为生的是个女儿，也不是因为是什么最好的生日礼物，是因为心疼。

    从手术室一出来就被丁媛骂了一通，说他害得孜孜受了罪，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进医院就剖，现在顺产的苦忍了十个小时，还要再忍受剖完的伤口疼。

    这么一骂他也清醒了，后悔，但当时真的是看不下去。

    明明他的每一句解释就是最普通的话，可是梁善心里特别受用，就觉得什么苦都值得。

    之前她还不肯承认，秘书们时不时会说小孟总是个很懂浪漫的人，梁善总觉得孟既明是个直男，不会说也不会做，现在的她终于承认孟既明确实是一个浪漫的人，好像这个特质是他们家男人骨子里带着的。

    他的浪漫是满带着烟火气的，是充斥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的，是细腻而温暖的，是漫长不间断的，是能够日复一日让她感受到的，是动作，是语言，是眼神，是他给她呈现的每一面。

    他的每一面，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梁善，我喜欢你。

    每一次表达，她都能够精准接受到，感受到他的喜欢。

    有时她甚至会想，如果当年她就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欢，是不是在更早的那些年他们俩就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没有答案。

    那时的他，不是现在的孟既明。

    那时的她，也不是现在的梁善。

    他们两个人都在成长，经历过他和她的这些和那些，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也许，把时间倒回到十年前，或是二十年前，他们俩依然会是当时的模样，是命中注定，是成长中必然的经历。

    没有必要纠结过去，纠结曾经可能错失的快乐和时光，他和她能够一直在一起没有错开过彼此，就是最大的幸运。

    在孟既明的心里，在他所给予她的一切里，梁善始终能够感受到她和他是平等的，他爱她，她也爱他，孟既明和梁善是彼此相爱的，是夫妻，是伴侣，是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

    后来她也回想过，他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她是佣人的话，不管多生气都没说过。

    玩笑话是有的，比如偶尔叫她一声小佣人，在他心情特别愉悦的时候。

    后来的日子，有天两个人走在路上，梁善买了很多东西，孟既明提着，手机响起慢了两步，她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没让，只是让她帮忙把手机拿出来，放到他耳边。

    她举着手机看着他和电话里的人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对着她笑，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她甚至没有留意到他在说什么，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不知道是哪一年，她走在前面，走得特别快，让他离她远一点不要和佣人走在一起，他就故意落后两步紧跟着她，背着她的书包笑着对她说：“你说得对，佣人得跟在后面，还给你背书包呢。你看看，我像不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一幕记得那么清楚，可能因为这是他最清晰地对她表达她不是佣人的一次，所以才会记在心底。

    她用力去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因为她总是闹不明白，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他也说不清楚。

    想起来了，是上初中的第一天。

    那一天，她因为被同学当众嘲笑自己是孟家的佣人而非常沮丧。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那一年，她十一岁。

    那一年，他也不过十三四。

    他的喜欢还很懵懂，但是很真实。

    现在的她年过三十，被他的爱盈满了生活和内心，才能够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他当年的喜欢。

    他没有骗她，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喜欢她了。

    在她还不懂什么叫喜欢的年纪。

    当她懂了，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

    直至往后，她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他。

    喜欢那时小。

    喜欢岁月长。